张煜回到府邸,连口茶都没喝,便对早已等候在侧的老金下达了第一道,也是最匪夷所思的一道命令。
“老金,去新学院的废墟前,给我立一块最大的告示牌。”
“伯爷,是要公布遴选的考题范围吗?比如《管子》的算缗篇?”老金一脸兴奋,以为主上要乘胜追击,用新学彻底碾压旧儒。
张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不,什么都不写。”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银锭,重重地砸在老金的心上。
“告示牌上,只写一行规矩:凡欲参加新学院遴选者,需缴纳‘诚意金’一两白银,方可登记姓名,领取考牌。”
老金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一两银子?”
“对,一两银子。”张煜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告诉登记的人,这钱,不退。”
此令一出,如同一瓢滚油狠狠浇在了早已沸腾的京城舆论之上!
整个京城士林,彻底炸开了锅!
“斯文扫地!简直是斯文扫地!”一名国子监的老博士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圣贤之学,乃国之重器,岂能用铜臭来标价?此乃千古奇辱!”
“何止是侮辱?这是在玷污!他张煜以为这是什么?菜市场的猪肉吗?还明码标价!”
“我等读书人,当联名上书,弹劾此獠!让他知道,我儒家的风骨,不是区区一两银子就能收买的!”
铺天盖地的骂声,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瞬间席卷了京城所有与“读书人”三个字沾边的角落。
张煜用最简单、最粗暴的资本逻辑,对整个阶层进行了一次精神上的降维打击,将“求学”这一神圣行为,变成了一场明码标价的“投资”。
皇城根下,一处僻静的死胡同里,阴影如墨。
内卫密探林七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到了一个因在“皇家信贷”借高利贷赌博而输光家产、此刻正对张煜恨之入骨的落魄秀才。
林七将那本由钱四海“精心制作”、足以以假乱真的“毒账本”和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在了秀才面前。
“这里面,是张煜祸国殃民的铁证。”林七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工具,“去御史台,当一个为民请命的英雄。这些金子,是你后半生的富贵。”
秀才颤抖着接过那本沉重的账册,眼中闪烁着复仇与贪婪交织的、病态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但他不在乎。
“大人放心,”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学生……一定不辱使命!”
这招“借刀杀人”,让女帝的攻击变得无可指摘,充满了“正义性”与“民意基础”。
御史台内,素有“铁面阎罗”之称的御史大夫何敬忠,正因无法抓住张煜任何实质性的把柄而焦头烂额,坐立不安。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通报,说门外有一名秀才,冒死前来,要举告当朝青阳伯贪赃枉法、意图谋逆的滔天大罪。
“又是一个想借老夫之名,攀附权贵的疯子。”何敬忠起初不屑一顾,挥手便要将人赶走。
“大人!大人开恩啊!学生手中有铁证!足以让那国贼万劫不复的铁证!”落魄秀才在门外泣血高呼,声嘶力竭。
何敬忠眉头一皱,终究还是耐着性子让人将账本呈了上来。
他本是抱着随意翻看的轻蔑心态,可当他翻开那本制作精良的账册,看到里面那一条条逻辑清晰、时间地点人物俱全、甚至连银两交割的暗号都记录得一清二楚的“罪证”时,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从侵吞王家逆产,建立私人金库;到暗中勾结边将,倒卖军粮;再到利用“皇家信贷”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每一条,都足以让张煜死上十次!
何敬忠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紧紧攥着那本账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国贼!
巨奸!
此獠不死,国无宁日!
陛下或许为他所蒙蔽,我等为国之柱石,必当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为天下苍生除此大害!
对于何敬忠这样的“卫道者”而言,这本账册不是阴谋,而是上天赐予他斩妖除魔的“天宪宝典”!
“好……好啊!”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声音压抑,却充满了近乎于狂喜的战栗,“来人!封锁都察院!任何人不得出入!召集所有心腹,老夫……要连夜草拟弹劾奏疏!”
新学院的废墟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负责登记的老金,几乎要被上百名义愤填膺的学子们的唾沫给淹没了。
“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尤!”
“我等十年寒窗,读圣贤书,竟要与商贾屠户为伍,交钱入学?”
“滚出去!奸佞小人!别用你的铜臭,玷污了这片圣贤之地!”
就在这片喧嚣的咒骂声达到顶点时,一个衣着朴素、但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人,挤开了愤怒的人群,径直走到了早已被唾沫星子淹没的老金面前。
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学生苏秦,买一张入场的门票。”
他的举动,让全场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不解。
苏秦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只是朗声说道,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连自己前程的一两银子都不敢赌,还谈什么为国为民?”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一张张因震惊而呆滞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这道门槛,筛掉的不是穷人,是蠢人!”
青阳伯府,书房。
张煜正悠闲地品着茶,听着老金匆匆赶回后,对报名处那场闹剧的汇报。
当听到苏秦那番惊世骇俗的“筛蠢”言论时,他脸上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赞许微笑。
他缓缓放下茶杯,对老金说:“告诉他,他免试了。”
老金一愣。
只听张煜那平淡的声音,继续幽幽传来。
“新学院的第一位教习,有了。”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皇宫的方向,眼神变得冰冷如铁。
“鱼饵已经撒下,现在,就看哪条鱼先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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