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一直跑也不是办法。跑出去了,日后怎么办?”大银牙问金刚。
“投日本人。咱们杀了那么些新四军,又带枪投诚,日本人会重用咱们。在哪儿都是吃军饷啊!”金刚恶狠狠地对大银牙说。
“对,投日本人,说不准日本人会重用咱们哩!”刀疤脸兴奋地接上去。
金刚三人又继续在山中穿行。
“金刚,走出头了!”大银牙激动地叫道。
果然,山下一马平川,庄稼郁郁葱葱地生长着,金灿灿的稻田,随风送来稻谷的香味。
山脚下,水塘像镜子,在晨曦中闪着光亮。
“下山,痛痛快快洗个澡。”金刚一声喊,三人脚底抹油,顺着山坡走势扑向水塘。
金刚三人洗了澡,又将沾满鲜血的衣裤在水中搓洗,拧干后将湿衣裤穿在身上,继续往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阳光似乎强烈起来,金刚发现左右两侧出现了村庄。
大银牙兴奋地对金刚说:“金刚,先去村庄,弄些吃的吧?”
金刚脸一横,开口骂:“大银牙,你娘的,只晓得吃。避开村庄!还是从庄稼地里走。”
刀疤脸不耐烦,火冒地对金刚说:“金刚,大银牙说得对,先搞些吃的,跑出来这么远了,新四军能追上?追上了,老子也服了新四军了。”
金刚恶狠狠地瞪了刀疤脸一眼,劈头说:“刀疤脸,咱们跑得再快,也赶不上新四军马快;马跑得再快,也不及新四军的电话和电报飞得快。
新四军四面八方都有,让老子去送死啊!”大银牙和刀疤脸听金刚一说,立马泄了气,服服帖帖随着金刚尽拣苞米地走。一路蹑手蹑脚,刚走出苞米地,便被黄大树发现了。
避开了两侧的村庄,又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又出现了村庄,挡在两侧群山之中。
“金刚,又要爬山啦?”大银牙着急地问。
金刚不语,停下脚步,望着两侧的山。只见山连着山,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只有通过这个村庄,才能从山的正面穿过。
金刚转过身,对大银牙和刀疤脸说:“都给老子精神些,脸上堆些笑,
别一副凶狠相。记住我们可是新四军,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大银牙和刀疤脸赶紧点着头,脸上堆起了笑。
“走!”金刚一声喝,率先走在前头,大银牙和刀疤脸跟在身后,三个人一字排开,来到刘家村。
金刚三人穿着半干的新四军军服,进入刘家村,见刘生家院子的院门大开,庄坤林和李邱巴坐在厅里,桌上放着两只空碗。
“老乡,打扰了,请问这是什么村庄?”金刚背着枪,右手执着大砍刀片,笑嘻嘻地问庄坤林。
大银牙和刀疤脸也是一脸堆笑,看着庄坤林和李邱巴。
“大兄弟,这是刘家村。”庄坤林笑着,起身对金刚说。
“老乡啊,前面是什么地方啊?”金刚用手指着前面的大山,笑着问。
“翻过几个山头,前面就是县城了。”庄坤林笑着说。
金刚转身对大银牙和刀疤脸说:“兄弟,前面就是县城了。”
金刚说完得意地对大银牙和刀疤脸挤了下眼,又扭头对庄坤林说:“老乡,我们是新四军,走了一天路,能否给些食物和水,我们兄弟三个都饿坏啦!”
“进院子吧。先休息一下,待会儿给你们做些饭。”庄坤林笑着,若无其事地说。
金刚三人步入院中,左看右瞧,往大石磨子上一坐,也不进屋。“老乡啊,来来来,我问你,这一带可有新四军哩?”金刚笑着问庄坤林。
庄坤林笑着,向前走几步,李邱巴见状,也赶紧尾随着庄坤林。“这一带,哪来什么新四军啊,叫日本人赶跑啦!”庄坤林笑着对金刚说。
“好!好!”金刚哈哈大笑,大银牙和刀疤脸也哈哈大笑起来。
庄坤林留意到,金刚手持的步枪正是自己熟悉不过的德国步枪,心里一惊,又见金刚放在身边亮晃晃的大砍刀上有着许多血迹,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大兄弟,你这刀够吓人的,上面都是血迹啊!”庄坤林笑着问,心却怦怦地直跳。
“是吗?”金刚一惊,连忙提刀在手。阳光下,果然有许多血迹斑痕,先前只顾得洗衣服,忘了擦刀了。
“呵,在前面赶路时,遇到日本军队,和狗日的日本人血战一场。”金刚赶紧掩饰。
庄坤林心里又是一惊,前方一直到安徽边界,都没有日军。
庄坤林笑着,假意夸着金刚,眼睛却瞄着枪托:“大兄弟,威武啊!”
庄坤林眼尖,枪托上刻有“0”的字号,心里一沉,不好!庄小春的枪怎么到了此人手中?
“老乡,肚子饿了,先弄些东西,让我们吃些吧!”大银牙站起身,笑着对庄坤林说。
“邱巴,给新四军大兄弟煮些面条,充充饥吧。”庄坤林大声地对李邱巴说。
“哎!”李邱巴假意欢笑,随即去厨房点燃柴火,塞入灶膛,火苗噌噌地蹿起。
李邱巴有些慌乱,刚想往锅里加水,锅里的半锅米粥却冒起了泡泡。
李邱巴心一横,从灶壁洞内掏出纸包,将巴豆粉悉数倒入,又将半瓶红糖倒入锅内,然后盛上三大碗,端了放在院子石磨上,笑哈哈地说:“新四军大兄弟,先喝碗热糖粥,我马上下面条给大兄弟吃。”
金刚三人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无奈粥太烫,只能沿着碗边,转着、吹着气,一口一口喝着。两天来,嘴里又干又苦又涩,哪里辨得巴豆的味道?三人喝得痛快,半碗热稀粥下肚,剩下半碗已明显不太烫,三人心急,大口喝着。
忽然,大银牙觉得嗓子又痒又痛,紧接着肚子猛地抽搐,把碗一丢,捧着肚子跑到墙根边,快速解开裤带,痛苦地蹲在地上。
金刚和刀疤脸正想开口,肚子突然也都剧痛起来,嗓子里冒烟,来不及多想,和大银牙一样也跑到墙根,蹲在地上,脸痛苦地抽动着。
金刚、大银牙和刀疤脸立即反应过来,但庄坤林和李邱巴两人飞快地从磨盘边各取一支枪,枪口指着金刚三人。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疾速传来,金刚三人大惊,看着庄坤林和李邱巴。四匹快马冲进院内,马未停稳,只见刘金和贾亮飞身下马,黄大树和孙猴子也随后下马,六支枪,齐刷刷对准了金刚三人。
刘金一脸杀气,裸露着两只胳膊,纹着两条青龙的手臂让金刚看得
真切。
“哎哟,”金刚脸上扭曲着,嘴里哼着,对刘金说,“兄弟,敢问你们是何人哪?”
“老子一不改姓,二不更名,牛屎山大当家,刘金!”刘金黑洞洞的枪口离金刚两米多远。
“误会了!兄弟,原来是牛屎山大名鼎鼎的大当家啊,哎哟,肚子痛啊!我们是一家人啊!”金刚立即拉起关系,尽管肚子疼得厉害。
“你不是新四军吗?”庄坤林厉声喝问。
“饶命啊,我们不是新四军啊!”三个跪地求饶,以为真的遇到了土匪。
李邱巴飞快地跑到柴房,找出几根绳子,将三人绑个结实。
“我问你,这枪哪来的?”庄坤林强压怒火,厉声喝问。
“好汉饶命,这枪是从新四军手中抢来的。”大银牙悻悻说。
“如何抢的?”庄坤林又厉声喝问。
“用刀砍的。”刀疤脸抢着回答。刀疤脸以为眼前这些人是土匪,因此实话实说了。
“人死了没有?”庄坤林大惊。
“死了,死了,没留一个活口。”大银牙抢着回答。
庄坤林发疯般地冲上前,对着大银牙的脑袋“咣”地一脚飞踹过去。
“啊!”大银牙叫着,左右摇动。
庄坤林大叫:“贾亮,大树,给我往死里打。打!打呀!”
庄坤林像疯了般跺着脚,大喊大叫。
贾亮和黄大树一时反应慢,互相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三人“砰”“砰”“砰”。刘金和孙猴子一见,也对着金刚“砰”“砰”“砰”地放起了枪。金刚、大银牙和刀疤脸至死都没明白,站在他们面前发疯般下令开枪的人,正是新四军区长庄坤林。
一阵枪响后,庄坤林往石磨上一靠,“呜呜”哭了起来。
“坤林,别哭了。三个假冒新四军的人已被处决了。”黄大树上去劝慰。
贾亮这时发现,庄坤林手上拿着的步枪正是德式步枪,赶紧拿过来看看枪托,自己亲手刻上去的、编号为零的步枪,正是庄小春的。
“庄小春死了!”贾亮一声惊呼,顿时鼻子一酸,眼泪流下。
黄大树一听,顿时明白,这三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亲手用刀砍死了庄小春。黄大树难受极了,背过身叹着气。猛地,黄大树挥动手枪,对着三个魔鬼的脑袋“砰!砰!砰!”各补了一枪。
庄坤林一想到小春等新四军战士惨死于这几个魔鬼之手,心如刀绞,们都是自己带上抗日道路的好青年,是自己害了他们,他们的血债也应该记在日本侵略者头上。
现在,刘金终于来了,大戏便要开幕了。
庄坤林招呼众人围坐在一起,平静地说:“抗日这条路,我是一心走到底。招我大舅和孙大叔前来相助,是要干一件大事!”
庄坤林找了张纸,用笔在纸上画出粮库及周边地势情况,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细细说了一遍。
刘金听完庄坤林的想法,问:“坤林啊,光有木炭不行,还要准备些绳索。另外,再准备两桶煤油和一些引火绳,才能在日军巡逻前把大火烧透。”
孙猴子自告奋勇,对庄坤林说:“大侄子,引火绳好办,包在孙大叔身上。”
“要多久才能做好?”庄坤林问孙猴子。
“明天就行!”孙猴子笑着,得意地看了看众人。
李邱巴好奇,问孙猴子:“孙师傅,引火绳怎么做啊?”
孙猴子笑着对李邱巴说:“明日需你帮忙,带个小桶,带把小铲子和扫把,去刘家村各家各户墙根处,把那些白花花的东西铲下装桶里。如果不够,去山上背阴的大石头处寻找,一找一大片哩,回来用水稀释了倒入铁锅,将水烧干,铲下锅里那层东西,就是土硝了。”
李邱巴听了兴奋地说:“哦,就像熬盐一样啊。”
孙猴子笑着点点头,继续说:“找些棉花,边搓细绳,边将硝放入其中,就是引火绳了。”
一切准备就绪,庄坤林让黄大树带着刘金、孙猴子,大清早骑马赶
到距县城最近的黄大树熟悉的一家种田户家中,购买了两千斤谷物。黄大树与种田户认识,开口借了辆马车,将二十大袋谷物装车后,费力地赶着马车,到庄坤林约好的小树林后的小路上会合。
下午两点左右,庄坤林和贾亮、李邱巴骑着马,赶到了小树林。三人坐在草地上,静候黄大树的到来。
三点左右,黄大树赶着马车,刘金、孙猴子各骑一匹马,孙猴子还牵着黄大树的马,来到了小树林后方。
见黄大树等人到来,庄坤林热情地迎上去,对黄大树说:“大树哥,坤林忘了一点,不知舅舅和孙大叔会不会赶马车?”
刘金与孙猴子都笑了,孙猴子说:“大侄子,牛屎山上哪个弟兄不会赶马车啊?”庄坤林一听,也笑了。土匪们个个擅长骑马,而且大都是庄户人家出生,谁不懂赶牲口啊?
贾亮将两支驳壳枪递给刘金和孙猴子,刘金两人接过手枪,将手枪压在粮袋底下。李邱巴赶忙把一条大咸猪腿挂在马车的车把上。
庄坤林对贾亮说:“走,我俩去前面树林观望。”说完又招呼李邱巴,“邱巴,将油桶和引火绳、绳索带上,一起过去。”
李邱巴嘻嘻地笑着,对贾亮说:“贾亮,帮我一把,我还要管这些肉包子哩。”李邱巴做了一笼肉包子,在馅儿里放了山钠,准备招待粮库里的两条大狼狗。
贾亮返身,拿了桶煤油和绳索,往前走去。
庄坤林猫腰在树丛里观察粮库,发现旺松数人正在门口抽查稻谷的成色,便坐在地上,轻声笑着对李邱巴说:“邱巴,为了抗战,只能对不起旺松哥了。”
大约四点,旺松骑着马往县城而去,收粮的长工也陆续出了粮库大门。
只见门卫老头把大铁门“咣当”一声合了起来。
庄坤林看了眼贾亮,贾亮猫着腰,在树林里绕来绕去一路小跑,让刘金赶着粮车上路。
不多会儿,贾亮和黄大树赶到,四人凝神屏息,等待着刘金得手。
一会儿,大路上出现了马车。孙猴子赶着马车,刘金坐在马车一侧,正费力地朝粮库而来。
马车到了粮库大门口,只听孙猴子大声对刘金说,“刘管家,来晚了,人家粮库关门了。”
刘金大声呵斥孙猴子:“让你检查下车轮毂,你说车胎气足,偏偏半道泄了气,真是吃干饭的。”
刘金和孙猴子在大门口你一句我一句地顶撞着,吵闹声引来了绥靖军。
“吵什么,吵什么啊?闹腾了一天,刚刚静下来,听了都烦心!”
对刘金吼的绥靖军正是李兵丁。李兵丁被陶玉如一枪打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让汤全看得烦心,认为李兵丁就是个倒霉鬼,放在身边只会给自己惹麻烦,一抬手,发配到粮库给赵林当看门狗。
刘金一见李兵丁,一脸堆笑,对李兵丁说:“长官,半路上出了些意外,车胎泄了气,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还是迟了一步。请长官开个恩,今晚将马车先寄在粮库内。明日,还有十几辆马车要来卖粮。”
李兵丁骂骂咧咧地说:“这个时间来送粮,懂不懂规矩啊?”
孙猴子赶紧取下马车上的大猪腿,从门隙外晃动着,“长官行个方便吧,这只咸猪腿给兄弟们打牙祭。”
几个兵丁从屋内出来,一门卫老头也出来凑热闹,说:“头,这只猪腿没三十斤,也有二十五六斤哩。”
另一门卫老头也趁机对李兵丁说:“晚上剁了,给你们分了带回家去。”
李兵丁不满足,不耐烦地将手一挥,对刘金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刘金一脸堆笑,对李兵丁说:“长官,待明日送粮,保准给你这个数。”
刘金伸出了两根手指,代表两块银元。
“行了!行了!”李兵丁让门卫打开大门,马车进入院内。
李兵丁围着马车转了一圈,见一只轮胎果然漏气,便放下心来。门卫拎过猪腿,与众兵丁进了屋子。
“走吧,走吧,记住明天的事儿啊!”李兵丁催促刘金离开。
“好,这就走!”刘金边说边向马车走去,自己的上衣故意落在粮袋上。
刘金和孙猴子真是好身手。只见刘金左手抓起衣服,往肩上一搭,右手快速伸进麻袋空隙,抽出驳壳枪,顶着李兵丁的脑袋。
孙猴子快速取枪,蹿到李兵丁身边,一把夺过李兵丁的长枪,将李兵丁逼进屋内。
“都不许动!谁不老实,老子崩了谁!”刘金一脸杀气,两条青龙缠绕在手臂上,更让门卫和兵丁们吓得瑟瑟发抖。刘金的马车刚进院,庄坤林一挥手,黄大树和贾亮便快速冲了上去,李邱巴提着油桶和肉包子紧随其后。
庄坤林快速地往树林后跑去,几匹马被拴在树上,需要自己看管。庄坤林解下一匹马,翻身骑在马上,随时准备策应。
粮库内,众兵丁缩在墙角,枪仍旧背在身上。
“大兄弟,有话好好说,犯不上动枪啊!”李兵丁堆着笑对刘金说,心里却在盘算,自己有五个人,再加上两个门卫。七人对付两人,有希望翻盘。
没料到,贾亮和黄大树手握短枪闯了进来。李邱巴一转身,将大铁门关上,见狼狗正趴在狗窝,吐着长长的舌头,盯着大门口看着。
李邱巴二话不说,往狗窝内扔进包子,只见狼狗迫不及待,刚吃了大半,便哼哼着口吐白沫,斜躺在狗笼里,腿不停地踹着。
李邱巴一转身跑到岗哨,把绳子递给了刘金和孙猴子,又上前将众兵丁的枪取下,扔在墙根。
几个兵丁和门卫被刘金和孙猴子捆了个结实,全都挤在墙角处,坐在地上。
“粮库钥匙呢?”黄大树大声问门卫老头,并把枪口对准两人。
“别开枪!钥匙挂在墙上呢。”一门卫老头喊。
黄大树留下贾亮和刘金,用枪逼着众兵丁们,自己带着孙猴子和李邱巴打开粮仓——偌大的粮仓,已经一大半堆了粮食。
“快,搬木炭。”黄大树和李邱巴一人抱起一个大麻袋,飞快地跑进粮库。
整个粮仓被黄大树布置了六个起火点。他们将木炭整齐地横、竖分排、堆垒,在离木炭一尺远的地方,孙猴子放上引火绳,每根引火绳长一米多,在引火绳的末端粮袋上,又浇上了些煤油。
孙猴子和黄大树三人开始点燃炭火,炭慢慢地燃烧着,下面的炭又渐渐地引燃上层的木炭,周边的粮袋开始冒着丝丝细烟。
“走!”黄大树三人走出粮库,黄大树将大门关上,将锁头锁上,带着钥匙,回到大门口。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渐黑,粮库门窗空隙处,已经透出烟的焦味。
大火猛地蹿了起来,开始迅猛地燃烧。众兵丁听到粮库传来“噼里啪啦”的木柴爆燃声,浓烟升腾,仓库的梁顶腾起了大火。
矗立在山冈的粮库,此刻就像一把巨大的火炬,大半个县城的老百姓都看到熊熊燃烧的火光。
庄坤林此刻轻松地骑着马,行走在往返刘家村的山路上。心里面在想:神不知,鬼不觉,放火烧了粮库。刘金的出现,尤其是他手臂上的两条青龙,明白无误地告诉日军,这把大火是牛屎山的土匪干的。庄坤林心里乐呵呵的:高桥,你的责任是守县城,那百来里路的牛屎山,不属你管,再说,牛屎山上的土匪也不是好对付的。
但是狡猾的高桥借助那匹遗留在粮库的老马,还是查出了是庄坤林烧了粮库。庄坤林、黄大树再一次暴露在日军眼前。高桥决定不惜代价要消灭庄坤林和他的抗日游击队。
汤全给高桥出了个主意,听得高桥脸露喜色,不住地点头。
高桥让泊田领取了一百块银元,给汤全作为抓捕庄坤林的前期费用。
并许诺,只要汤全探得庄坤林的下落早于日军,将重赏两千块钱赏银,日军决不食言。
受兵丁调戏,庄雪花受到惊吓,不愿再读书。大奶奶怕雪花惊吓过度,让她辍学在家。
庄雪花待在庄家村,大奶奶有空会带雪花走亲访友,爬爬山,看看花花草草,去自家茶园采采嫩茶芽。渐渐地,庄雪花从惊恐中走了出来。
那天,庄家马车正要载雪花回庄家村,袁唐平背着书包从家里出来,见雪花要走,上前扒着马车,问庄雪花:“雪花妹妹,你什么时候再来上学啊?”袁唐平知道县城庄家发生的事,对庄雪花这一走,心里的滋味自己说不清道不明。
“唐平哥,我害怕那些坏人,你记着暑假来庄家村玩啊!”庄雪花依依不舍地对唐平说。
马车启动,雪花见唐平坐在石阶上,一副落寞的表情。雪花眼圈红了,站在马车上向唐平不断挥手。
袁依冰背着书包,紧随哥哥出门,见哥哥眼泪汪汪,又见雪花向哥哥挥手,知道哥哥心里难受,便挽起唐平:“哥,维根也走了,没人帮我背书包,你帮我背吧。”
唐平默默取下妹妹的书包,与依冰一起去了学校。
一路上,袁依冰边走边数落庄维根。
“哥,维根哥去南京,走前不来看看我们,也不告诉我们一下他要去南京读书。”依冰对维根不辞而别心里别扭。
“他们家出事儿了!”唐平说。
“哥,日本人为什么要抓坤林叔叔啊?”袁依冰不解。
“坤林叔叔领着人打日本,结仇了呗。”唐平说。
“维根放暑假,一定回庄家村。要不,我们谁也别去兰儿姑姑家。”
唐平故意逗依冰。
“真的?维根哥暑假不回县城啊?”依冰着急地问。
“嗯!庄家村没有日本人啊!”唐平认真说。
“那我放暑假去庄家村,和维根哥一起玩!”依冰笑了,迈开腿,开心地去学校。
好不容易,袁唐平和袁依冰盼来了暑假。兄妹俩在娘面前嘟囔城里不好玩。依冰嘟着小嘴儿,在娘面前扭着屁股撒着娇,吵着要去兰儿姑姑家过暑假。拗不过一双儿女折腾,婷婷让小桃红带着唐平与依冰,一辆马车送去兰儿姑姑家。
兰儿当然开心,整日张罗着好菜、好饭、好水果,什么新鲜张罗什么,款待袁家这对宝贝。
整整一个暑假,唐平天天往庄家跑,拉着雪花看山花;维根天天往兰儿家串门,和依冰下跳棋,两人吵吵闹闹,有时还惹得依冰哭闹。
庄慕兰此时最生气,脸上佯装无事,心里却翻江倒海。每次看见袁唐平兴冲冲地来庄家,与雪花说说笑笑出门玩耍,便拿出德胜哥做的木头手枪,在院子里瞄着屋檐的鸟儿,嘴里“砰!砰!”地作开枪状。
大奶奶看着串门的孩子,脸上总是挂着笑,不住对世伯说:“看看这些孩子,多欢畅!”
暑假结束前三天,小桃红带孩子们与大奶奶辞别。大奶奶、庄世伯和兰儿,后面跟着维根和雪花,一路送到村口。孩子们兴奋地挥手,相约寒假再见。庄慕兰不在意,勉强送到门口,一个人孤芳自赏,还故意握着黄德胜的木头手枪显摆。
见马车走远,兰儿和大奶奶一起往庄家来。庄雪花蹦蹦跳跳跑在最前面,显得很兴奋——玩耍时,唐平居然主动拉了她的手。兰儿笑呵呵说:
“大奶奶,丫头们要长开了。想从前,我与大树朦朦胧胧互相喜欢的时候,只比雪花大一岁啊!”
“这不,大奶奶白发快满头啦,岁月就是一把刀啊!”大奶奶发着感慨。
“哎,大奶奶,我家唐平对你家雪花可是有好感哪!”
“噢?”大奶奶稍一愣,随后笑呵呵地说:“我呀,早就看出苗头了。
这青梅竹马的人啊,一起白头的还真不少哪。”
庄慕兰听到兰儿和大奶奶的对话,醋意满满,拿着木头手枪,对着迎面而来的庄雪花,嘴里嘟囔着“开枪啦,砰!”开完枪,庄慕兰笑着得意地往家中跑去。
“大奶奶,慕兰长得真秀气,又聪明又文静,这个子,比雪花都蹿得高啊!”兰儿夸赞庄慕兰。
“再过些年啊,孩子们一个个又都飞走啦!我就盼着,雪花长大了,寻个好人家,离我近些。到迈不开腿的时候,还指望雪花哩。”
兰儿笑着,忽然压低声音:“大奶奶,十几年过去,雪花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大奶奶左右看看,低声说:“雪花这么大了,不说,心里也有感觉啊!”
“雪花亲生父母可来寻过?”兰儿低声问。
“没有!”大奶奶摇着头,又叹口气,对兰儿说,“雪花呀,也算命好,遇到了我。有时候,我也寻思,雪花的亲生父母也有难处,否则把雪花送到庄家,这些年过去,也不会不来打探消息吧。”
大奶奶笑着,不住地摇头,对雪花亲生父母的做法难以理解。
兰儿对大奶奶说:“看来,世上还真有狠心的父母哩。”
春来秋去,斗转星移,又到了农历春节。
兰儿去县城给父母拜年,小住两日后,执意要回乡下——大娟这些天腰痛,下不了床,没人给黄秋生做饭。
袁通心里不舍,兰儿娘更舍不得,但大树又不在家,只能依依不舍地把兰儿送出门好远。
袁唐平与婷婷闹,要跟兰儿姑姑去乡下。婷婷火了,虽然大过年不能骂人,但心里不痛快。昨天,兰儿开玩笑,说唐平喜欢上庄雪花。冲着庄家的为人和家产,婷婷心里本应欢喜,但一想起雪花的身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儿子是袁家的根。袁家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之家,庄雪花是捡来的孩子,谁知是哪儿的野种?
唐平闹着要去庄家村,婷婷气不打一处来,训斥儿子:“唐平,那个庄雪花是个野种。娘不许你和她来往!”袁唐平早就知道,庄雪花是庄家捡来的孩子。暑假时,他和雪花手拉着手,看满山遍野的花,雪花突然告诉他,她是庄家捡来的孩子,还说就是这个原因,庄慕兰常常欺负她。
唐平脱口说:“雪花妹妹,我一辈子都会保护你!”
当时,庄雪花瞪大了眼睛,追问:“唐平哥,你说的当真?”
唐平毫不犹豫,对雪花说:“我对天发誓,如敢欺负雪花妹妹,让雷公轰死!”
雪花突然身体颤抖,猛地扑向唐平,也就二三秒时间。
唐平木然呆立,只觉心跳到了嗓子眼里。两颗“怦怦”跳动的心,彼此都能听到。
那天,送雪花回家,在无人的山坡,唐平主动拉起雪花的手。
“唐平哥,寒假来看我啊!”庄雪花依恋地说,唐平使劲点着头。
唐平见娘怒气冲冲,兰儿姑姑也上了马车,便对娘说:“不去就不去!
我去街上逛逛。”
婷婷见儿子听话,脸上立刻笑盈盈:“哎,我就知道,儿子最听娘的话了。”婷婷说完掏出一把钱塞进儿子衣袋,似乎要补偿儿子,“街上好吃的多着呢,喜欢吃什么买什么。”
唐平笑了,撒开腿便往大街跑,然后找了辆马车,直接去了庄家村。
这些天,不管有事无事,雪花时不时地去村口,其实在盼唐平哥。连等几天都落空,心里惆怅。忽见来了辆马车,听见唐平在叫自己,顿时云开日出,心花怒放。两人手拉手,又怕人看见,尽往山坡上去。
山坡上,草儿透青,树枝有了新芽,太阳照得正亮,袁唐平和庄雪花时而比肩漫游,时而嬉笑打闹,不知不觉太阳落下了山坡。
唐平不敢去兰儿姑姑家,雪花也不敢让娘用马车送唐平回县城,庄家村又没专门送人的马车,庄雪花急了,心痛唐平哥,只能步行回县城。
唐平见雪花着急,心里温暖,说自己是男子汉,走回家中也就几个时辰。
唐平一狠心,与雪花告辞,踏上回县城的山道。
雪花回到家,心里七上八下,默默计算着,唐平哥该走到哪儿了。
从庄家村到县城,山路漫漫。西天的晚霞不断变换着色彩与形状,唐平走到半路时,晚霞已全部收起,夜幕降临。爱情的火苗烤得他心里温暖,丝毫不觉孤单和疲惫,一路上唱歌壮胆,时走时跑,大气直喘时便在路边坐会儿。
天还未完全断黑,山路上传来了马蹄声。袁唐平心里害怕,赶紧闪到
路边一棵树下,蹲下身,不敢出声。五匹快马,马蹄生风,闪过唐平面前的小路,拐上前面的大路,快速向庄家村方向奔驰。就在一瞬间,唐平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袁唐平赶紧起身,顺着大路往县城跑。唐平心想,此刻娘一定在家中着急生气,与其回家撞在娘的枪口上,不如去奶奶的状元楼,由奶奶护着,谅娘不敢怎么样。
终于,看到县城闪烁的灯光,唐平满头大汗地向状元楼跑去。
袁唐平半道上看见的快马,正是庄坤林、黄大树、李邱巴、贾亮和刘金。
自从大火烧了粮库,庄坤林和一众人马在刘家村蛰伏数月。见日军仍无动静,便开始在县城周边及更远的乡村活动,鼓动年轻后生参加韩湖游击队。
庄坤林充满信心,他要重整旗鼓,争取主动出击。他与贾亮和黄大树商量下一步重点,决心要除掉汤全和赵林。
马匹奔跑着,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庄坤林判断,晚上一定有雨。
庄家村就在眼前,一刹那,庄坤林心里涌出强烈的思家情绪。庄坤林勒住马,大声说:“两三年不回家了,今晚无月,晚上可能下雨,现在天已大黑,不如在庄家村住上一夜,待明日太阳出来再去刘家村,如何?”
黄大树和李邱巴、刘金几乎异口同声一致同意,毕竟家就在眼前,年还未过完。再说,在家稍作停留,不会有意外发生。
贾亮见众人思家心切,心中隐隐不安。但又不忍伤了众人感情,只好骑在马上笑着点头。
黄大树和李邱巴马头一转,向各自家中奔去。庄坤林一夹马肚,领着刘金和贾亮向庄家而去。
阔别几十年,就要见到亲妹妹,刘金的激动之情难于言表,只是兴奋地摸了摸胸口的衣袋。
庄坤林熟门熟路,与刘金、贾亮将马匹拴在自家马厩内,轻手轻脚溜到门口,用右手中指“笃笃”敲着自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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