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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护村队

机动船的马达再次轰鸣,船倒退着,缓缓地停在码头对面。

机动船停在木果河的中间,占据了河宽的三分之一。这时,从船舱里走出一个大汉,一身黑衣,头戴圆形黑毡帽,站在船尾,对着河岸观望。

这是一艘木果河上不多见的大船,船尾有两层楼高,船长约六丈是一艘铁壳船。

庄坤林一见,连忙站起身,竟直接向码头走去,兆明亮没来得及反应想拦也拦不住了。

“大兄弟好!是上海过来的船吗?”庄坤林对黑衣大汉打着招呼。

“正是!”黑衣大汉对庄坤林说。

“是三保派来的人吗?”庄坤林又问。

“哪个三保?我不知道。”黑衣大汉回。

庄坤林继续往前走,黑衣大汉忽然喝道:“停下,不许再往前走!”

黑衣大汉边喝道,边将右手摆在了身后。

庄坤林停下,站直了身板几乎一动不动。庄坤林不懂江湖,更不懂黑帮,这些走货的人往往只管押货,货是谁发的,货又要送给谁,他们不关心更不能过问。此时,又从船舱里出来一个微胖的大个子,穿着米黄色风衣戴着绒鸭舌帽,显得孔武有力。

鸭舌帽大汉左手拿着支长长的手电筒,忽然照向了庄坤林,庄坤林站在石码头上,就像是演员站在演出舞台上,被灯光照得雪亮。

埋伏在岸上的兆明亮等人心里大惊,若此时船上开枪射击,庄坤林必死无疑。

“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鸭舌帽大汉冷冷地问。

“钱都带来了,都在马车上放着哩。”庄坤林转身,用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

鸭舌帽大汉望了眼马车,又冷冷地问:“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都在马车上放着哩。”庄坤林转身,又用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

鸭舌帽大汉扭头,对着船舱低声咕囔了一句话,须臾,船上马达声轰轰地响着,显然加了油门。船顶上的大灯忽然亮了,把木果河照得通明。

鸭舌帽大汉忽然高声地质问:“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庄坤林见船上马达轰鸣,灯光又突然打开,耳边黑衣大汉严厉而又冷峻的质问声让庄坤林猛然想到,接头时要查验震旦的文凭或校徽。

庄坤林连忙指着胸前,对鸭舌帽大汉高声地说:“震旦大学的校徽在胸前挂着哩,震旦的文凭就在衣兜里。”

鸭舌帽大汉连忙用手电筒照着庄坤林的胸,弓着腰看了一会儿,见庄坤林胸前是挂着个小牌子,便熄灭手电筒,又低声对着船舱嘟囔了几句。

埋伏在岸上的黄大树,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手上枪的保险开关早已打开,握枪的掌心都出了汗。兆明亮和贾亮也是紧张,生怕船上突然开枪。

贾亮冲动地想蹿出去,被兆明亮稳住。

船上的灯光熄灭,马达停止了轰鸣。只见一个船夫打扮的男人,搬起了一块长长的跳板,一头搁在船上,一头搁在河边,然后,船夫从跳板上走下,来到庄坤林面前。

庄坤林从衣兜内拿出油纸包裹的震旦文凭,交给船夫。船夫一声不吭地返回船上,将油纸包交给了鸭舌帽大汉。

鸭舌帽大汉麻利地摘下皮手套,将文凭取了出来,用手电筒照着,又低声与黑衣大汉嘟囔了几句,便将文凭交给船夫。

船夫依旧从船上走下,一声不吭地将文凭还给了庄坤林,又重新回到船上。

“把钱拿过来吧。”黑衣大汉对庄坤林说。

“你们的货带来了没有?”庄坤林此时胆子大了,也厉声地问。

“四个木箱,都在舱里哩。”黑衣大汉对庄坤林说。

黄大树听得明白,将枪收回,走到马车跟前拉了下缰绳,马车缓缓地到了码头边。此时,黑衣大汉和船夫走下船,也不与庄坤林和黄大树寒暄,开口便问:“钱数够吗?”

庄坤林答道:“只多不少。”

黑衣大汉见黄大树将四只箱子摆放在身边,便示意船夫搬箱子。

船夫搬起一只箱子,稳稳地踩着船上的跳板,将箱子放到鸭舌帽大汉身边。鸭舌帽大汉麻利地蹲下身子,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满的现大洋,便拿起两块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鸭舌帽满意地朝黑衣大汉挥了下手,船夫重又下船,刚想搬第二只箱子,黄大树突然抬脚踩在箱子上,对黑衣大汉说:“上去一只箱子,应该下来一只箱子。再说,我们也得验下货。”黑衣大汉见状,冲黄大树一笑,也不多言语,朝船夫挥了下手。四个回合的交往中,双方完成了交换。

黑衣大汉冲着庄坤林一笑,返身上了船,船上马达骤然轰鸣,探照灯大开,把木果河前方数百米照得亮如白昼,在“突、突、突”的引擎声中船只渐行渐远。

岸上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庄坤林见船只走远,突觉得全身冰凉原来,由于过于紧张,自己出了几身汗竟浑然不知。

黄德胜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口,“哔!”的一声,在夜里传得很远。

不多会儿,见两辆马车从山冈后拐出,向码头奔来,身后紧跟着五六匹快马,马背上骑着几个士兵。

兆明亮连忙挥手,指挥着众人,将箱子搬到两辆马车上,对坤林说:“你们从大路先回庄家村,我们随后便到。”

黄德胜翻身上马,冲着黄大树说:“爹爹,多保重身体!”

旋即两腿一夹马肚,领着一群士兵,向前奔去。两辆马车紧随其后消失在道路尽头。

庄家的灯火一直亮着,大奶奶和庄世伯守在客厅,心神不宁。偌大的庄家大院静得出奇,大奶奶和庄世伯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不得平静。

“世伯,你有没有发现,坤林现在变了。”大奶奶对庄世伯说。

“嗯,女大还十八变哩。”庄世伯应。

“我不是说坤林相貌变了,是他的心思变了。”大奶奶忧心地对庄世伯说。

庄世伯不语,望着大奶奶。

“去上海读书前,坤林很单纯,心思也不多。读书回庄家村后,同学多了,心思也多了。”大奶奶望着庄世伯,心里有些不安。

庄世伯不语,默默地喝了口茶。

“尤其是兆明亮来过之后,坤林的心思大了。”大奶奶继续说。

庄世伯还是不语,只是瞪大着眼睛望着大奶奶。

“世伯,其实我心里怕着哩,总觉得心里发毛。”大奶奶神情焦急,连忙对庄世伯说。

“坤林要走什么路,你拦得住?”庄世伯开口了,显然,大奶奶的担忧也是庄世伯的担忧,话里透着无奈。

“树大招风啊,你还记得我做过的梦?”大奶奶问庄世伯,庄世伯沉默无语,只是点了点头。

“庄家老老祖宗讲,成功了就会毁坏,强大了就会衰微,锋利了就会缺损。我这是担心坤林哪天引火上身哩!”大奶奶叹着气,对庄世伯说。

庄世伯叹了口气,对大奶奶说:“儿子现在的心思,不在庄家未来的发达上,儿子真是越大越看不懂了。”

“坤林在家也待不住。即使在家,除了听着收音机有兴趣,盘着庄家的发展提不起神。”大奶奶指着放在案板上的收音机,埋怨着坤林。

收音机是庄坤林托刘银从常州买回来的。平时放在桌案上,用布包得严实,不许大奶奶和庄世伯乱碰,生怕不小心给弄坏了。

“儿子有思想了,也大了,你和坤林说理,也说不赢他。”庄世伯说着嘴角微微挂着笑。

“不过,把钱尽早从钱庄提出来,现在想想,坤林还是有思想,放在外面,总不如放在身边踏实。”庄世伯接着说。

大奶奶也笑了,前些日子,坤林说了这话,大奶奶听得进心。和庄世伯密议后,借着修祖坟和建寿穴的名义从外地找了些工匠,在南山捣鼓了近一个月,神不知鬼不觉地修了钱库。大奶奶和庄世伯两人,蚂蚁搬泰山往南山藏了不少钱财。

钱库修得巧妙,就在庄世伯和大奶奶的寿穴内。大奶奶让工匠在山石上挖了坑,在坑的内侧修了壁洞,里面正好藏钱。大奶奶要往庄世伯的寿穴内多放些钱财,庄世伯不依,对大奶奶说,庄家的钱财主要是大奶奶的功劳。庄世伯这句话,把大奶奶感动得落泪。

大奶奶和庄世伯两人聊得正浓时,门外传来了马车声,他们连忙跑去打开大门,见坤林三人站在门口。坤林和贾亮直接进入客厅,黄大树安顿好马车后也返回客厅。

“怎么空着手回来?”庄世伯问坤林。

“随后就到了。”坤林笑着对庄世伯说。

“娘,多准备些面条,后面还有六七个人哩。”庄坤林对大奶奶说。

“哎,娘提前做些准备。”大奶奶说完便向厨房走去。

约过了半个时辰,两辆马车停在庄家门口,兆明亮指挥着几个当兵的从马车上往下搬着箱子。

庄坤林、黄大树和贾亮赶紧当帮手,众人将四只木箱抬入厢房。黄大树和贾亮随后搬起成堆的柴火,把木箱盖了个严密。

“吃些点心吧。”大奶奶和庄世伯从厨房端上面条。众人也不客气,吃了起来。

吃完面条,大奶奶和庄世伯收拾了桌子,回自己屋内,大树骑着马回了家,屋里就剩下兆明亮、坤林和贾亮三人。

“晚上就住这儿吧,夜深了。”坤林笑着对兆明亮说。

“明天我要去茅山。外面那几个战士,在等着我哩。”兆明亮笑着对庄坤林说。

“明亮,我上次对你说的事情,可有着数?”庄坤林笑着问兆明亮。

“你呀,问得正好!我问你,参加共产党,那是把脑袋提在手上的事你不怕吗?”兆明亮笑着问庄坤林。

庄坤林笑了,对兆明亮说:“明亮啊,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你都不怕,我怎会怕?咱们那么多辍学的校友,他们怎么不怕?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坤林正好赶上这个时代,与其将来跟着大潮走不如现在勇站潮头。”

庄坤林朴素的话,感动着兆明亮。望着庄坤林泛起红潮的脸庞,兆

明亮激动地紧紧握住坤林的手,对坤林说:“坤林,你的事情,上次回去后我就向组织上做了汇报,上头很欣赏你的态度,指示我们尽快发展你为中国共产党的党员。”

贾亮笑了,对庄坤林说:“坤林同志,组织上正在研究你入党的事情哪!”

庄坤林激动了,对兆明亮说:“明亮,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坤林。”

兆明亮望着庄坤林,眉开眼笑。

庄坤林不久便秘密加入了共产党,担任了韩湖游击区的区长。

1937年,立春后,庄坤林组建的护村队正式成立了。

大奶奶怕烦,过惯了庄家大院清净的日子,不允许坤林将护村队带入庄家大院。

坤林找到了刘生,提议将护村队安顿在刘生的小四合院里,刘生的住宅原本就是大奶奶花钱给建的,那里离庄家大院只有一二里地,又靠着庄家的粮库。刘生和陶玉如一直住在县城的庄家大院里,庄家村的四合院难得小住,见坤林为难,刘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大奶奶也乐见护村队使用刘生的四合院。护村队离庄家住宅近,有个事,一阵风的时间,护村队就会赶到,也天天能看见坤林,粮库的安全更是有了保障。那么多后生聚集在粮库边上,哪个毛贼也不敢光顾庄家粮库。

护村队由黄大树和贾亮负责,黄大树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人缘好关系熟,威望高。贾亮负责日常训练。贾亮行伍出生,懂排兵布阵,列

操训练,又使得一手好枪。黄大树见庄坤林这样的安排,自然满心欢喜。

第一批护村队员有二十六人,以庄家村的后生为主,兼有李家村、刘家村等十里八乡的后生。踊跃报名的后生有五六十人,护村队容不下如此多的后生,便由黄大树和贾亮作主,精挑细选了二十六人。

落选的后生们不甘心,找到庄坤林,众人七嘴八舌,情绪高涨。更有人提出摔跤比赛,胜者进护村队,败者走人。

庄坤林知道,后生们参加护村队的热情之所以高,是有原因的。

这些踊跃报名的后生中,有的在家闲来无事,又不愿下田种地;有的本身游手好闲,三五成群,常常去外地争强好胜,弄得鼻青脸肿地回庄子。更多的后生是冲着护村队管吃管住,还能有事请假回家,到庄稼丰收时,每名队员还补贴一千斤谷子,在家累死累活地种上几亩地,倒不如参加护村队,有吃有喝,稳稳当当。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庄家牵的头。庄家大奶奶威望高,说话算数又是庄坤林当头,读过大学,有思想,眼界高。在长辈们看来,自家的后生跟着庄坤林混,是有出息好上进的表现。

庄坤林只能好言相劝,并将这些后生们的名字一一登记,在保证日后主动寻找他们参加护村队的前提下,他们才三三两两地从庄家怏怏地离开。

李邱巴自然要赶这趟车。李邱巴虽然长得比半仙高,也比半仙模样俊但论打架,后生里排倒数第一;论力气,最多和庄坤林打个平手——当然被黄大树和贾亮淘汰了。

李邱巴不甘心,脑子好用,便找到了他爹爹李半仙。

这天,阳光温暖,院子里的植物透着生机。半仙正好闲着,便搬张椅子,泡了杯茶,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李邱巴一进院子,便朝休闲中的半仙嚷了起来:“爹爹,儿子被黄大树打下去了。”

“什么?”半仙一惊,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邱萍在客厅,听到儿子被黄大树打了,气不打一处来,奔出客厅,对着李邱巴嚷着:“儿子,打哪儿啦?伤得重吗?”

李邱巴见娘如此心急,赶紧说:“娘,儿子要参加护村队,被黄大树打下去了。”

半仙急忙问李邱巴:“儿子,什么护村队啊?”

邱萍疼儿心切,不问事由张口便嚷:“他黄大树,凭什么把你打下去啊?”

于是,李邱巴把庄坤林组建护村队的事给爹娘说了个明白。

邱萍来气了,对着半仙数落了起来:“黄大树年纪比李邱巴大,又不会替人看病,又没文化,捕鱼捉虾也不及李邱巴,凭什么不让邱巴参加?”

半仙往椅子上坐下,喝茶不语。

“你倒是开个腔啊!”邱萍拍了下半仙的肩膀。

半仙怕邱萍发火,对着李邱巴说:“护村队有什么好?”

“爹爹,好处多着哪。参加护村队,在众后生眼里有面子,管吃管住秋收还能分粮食,整日打打闹闹,来劲哩!”李邱巴笑着,一口气把好处说了出来。

“邱萍,看看你儿子,就这点出息。家里缺吃少穿吗?非要争那个面子?”半仙生气了,指着李邱巴埋怨起了邱萍。

“哟,当爹的护不了自己的崽子,还埋怨我给你生儿子了?”邱萍伸出白嫩的食指,触了下半仙的脑瓜。

李邱巴一听“出息”二字,顿时找到了理由,对半仙说:“爹爹,你总说坤林有出息,读法律的,未来当大官的料。儿子这不跟着坤林,日后坤林出息了,他当大官,儿子也能弄个不大不小的官当当哩。”

“你看,你儿子都有脑子,日后邱巴比你要强太多。”邱萍笑了,对半仙嚷着。

“爹爹,你与庄家大奶奶吱一声,这个面子庄家会给你的。”李邱巴缠着半仙,对半仙说。

半仙心里面在想,庄家成立护村队一定是有道理的。这烧钱又烧精力的事情,像大奶奶这么精明的人,没必要的话,是决不会乱烧庄家的钱财。再说,庄坤林见过世面,而且当护村队的头儿,说不准这里头有大名堂哩。

半仙终于笑了。

“放心,儿子,这就跟着爹爹去庄家村找大奶奶。”李半仙笑呵呵地说。

于是,半仙走在前头,邱巴得意扬扬地跟在爹爹屁股后头,心里喜滋滋的。

半仙进庄家大门,那是风风火火,嗓门扯得老高:“大奶奶,半仙来看您啦!”

“哎哟,半仙哪,一晃好久没见你啦。”大奶奶正和坤林在客厅,听得半仙嗓门高,赶紧回话。

“大奶奶,坤林也在哪,半仙今日有事,想与大奶奶、坤林论理哪!”

半仙这回像个大男人,竟直言要与庄家论理了。

李邱巴见爹爹理直气壮,像个男子汉模样,心里乐着,嘴巴笑着。

坤林见李邱巴张着大嘴笑着,心里明白,便笑着招手请半仙坐下。

“大侄子啊,你说我家邱巴,相貌堂堂,也是七尺男儿,咋就不能参加护村队呀?”李半仙气呼呼地问坤林。

“哎哟,半仙哪,这么凶的大嗓门,就为这事啊?”大奶奶笑了,对李半仙说着。

“大奶奶哎,庄家成立护村队,我们两家走得密切,支持坤林大侄儿义不容辞哩!”半仙理直气壮地对大奶奶说。

“说得也是。坤林哪,这邱巴身上有很多特点哪!”大奶奶笑着对坤林说。

正在此时,黄大树一步跨入了客厅,见李邱巴在,瞪了一眼径直往椅子上一坐。半仙见状,连忙笑着对黄大树说:“大树啊,大奶奶正在说邱巴的事哪。”

大奶奶见黄大树入屋,笑着转身对黄大树说:“大树,你不能门缝里看邱巴,邱巴身上有很多特点,你可没有啊!”

“什么特点?文不文,武不武。收了邱巴,那些淘汰掉的后生们还不把我给撕了。”黄大树对大奶奶说。

“邱巴会给人看病,你可会?”大奶奶问着黄大树。

黄大树摇摇头。李邱巴乐得点着头。

“邱巴水性比你好,这一带都称邱巴水鬼,你可信?”黄大树点点头。

“邱巴机灵,摘个桃猫个瓜,你可会?”大奶奶笑着问大树。

黄大树笑了,摇摇头,李邱巴脸红了,点点头。

大奶奶笑了,对黄大树说:“邱巴这人,从小看到大,人机灵,心思缜密,又识得草药。干娘认为,不仅要收邱巴参加护村队,还要重用李邱巴哩!”

半仙听大奶奶一席话,喜笑颜开,乐得浑身一抖,李邱巴更是笑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那给李邱巴当队长!”黄大树见大奶奶这么夸李邱巴,心里不待见了。

“大树,邱巴呀当不了队长,但管个吃喝拉撒,我看绰绰有余。”大奶奶见大树心里不痛快,直接把话挑开了。

黄大树一听,眼睛亮了,李邱巴本身娘儿们气重,护村队人多,一大摊子的娘儿们事,总不能由自己管吧。

黄大树乐了,冲着大奶奶和半仙、李邱巴说开了:“干娘这么一说大树心里豁亮,就让邱巴负责整个护村队的后勤保障吧。”

坤林一直听着,脸上满满的笑容,护村队深得人心,这是自己先前没有想到过的。

半仙乐了,自己一出马,儿子不仅进了护村队,还当了头目,回去在邱萍面前摆嗨是少不了的。

李邱巴高兴透了。邱巴对着坤林和大树,几乎是立军令状般地说:“坤林哥,大树哥,你们放心,邱巴负责后勤,保管连一个拉肚子的人都不会有。”

大奶奶望着众人,满意地笑了。

黄大树给每个护村队员都配备了家伙,主要是长矛和大刀片子,另外还有五六支猎枪。尽管大都是些冷兵器,但队员们依然热情高涨,兴致极高。

贾亮和队员们同吃同住,每天清晨领着队员们出操,完全按照军队的一套,把这些种田的庄稼汉们整得有模有样。尽管一到晚上,个个喊腰酸背痛,但见到李邱巴负责的伙食天天换着花样,见到李邱巴都是笑着脸抬举着邱巴,把李邱巴的虚荣心填得扎扎实实。

贾亮充分利用这些猎枪,把枪的构造和射击的原理充分地传授给每个队员。山上的动物多,贾亮利用这些活货让队员上山打猎,锻炼枪法。

一个月下来,队员们个个都能熟练地使用猎枪,甚至还出现了好几个神枪手。

黄大树将二十六个队员分成了四个小组,分别由坤林信得过的庄家本家至亲担任。春、夏、秋、冬四个伢子,各自把自家的小儿子送入护村队因此,四个队分别由小春、小夏、小秋、小冬四个伢子担任。

李邱巴成为后勤组长,手下也有了两个人,激动得不能自持。以前被人呼来换去,现在轮到自己使唤别人,心里高兴得像是喝了几罐糖水。

纸里包不住火,庄家村成立武装护村队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传遍了十里八乡,连邻县也传开了。那些个大户人家也都想学着庄家,成立个护庄队。

消息自然也风一般传到了县府。赵县长坐不住了,寻思着庄坤林连省厅的李大厅长都知道,也搞不清庄坤林成立护村队的动机,更害怕护村队变成具有威胁的武装队伍,于是,在县府专门召集了相关部门的官儿商量着这一事情。

“大家都来啦,坐下议一议吧。”赵县长招呼着与会的官员,今天参加会议的自然少不了县保安团长汤全。

赵县长坐在会议桌顶端,眼睛扫了下与会的官员,慢条斯理地说:“此次会议,要弄清楚几个问题:庄家为什么要成立护村队?护村队规模有多大?护村队的兵器装备如何?有没有共产党的介入?记住,最后一个问题是重中之重。”赵县长说到最后一个问题时,语气加重,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赵林坐在爹爹旁边,有模有样,在小本本上记着。

众官员不语,个个凝眉沉思。

负责法律的官员开口了:“依我看,许多地方有这样的护村队,只要不违法犯罪,对确保一方平安不见得是坏事。”

赵县长微笑着冲着他点点头。其他官员见赵县长微笑,也纷纷开口各抒己见,中心只有一个,就是别管县上要钱,别瞎来。

赵县长微笑着,对众官员逐一点着头。

汤全开口了:“首先赞成各位的主张,对庄家村的护村队,县保安团有必要实地察访一下,尤其是人数和装备,赵县长的提醒十分重要和十分及时,卑职准备明天就去庄家村走走。”

赵县长对汤全的发言很感兴趣,冲汤全微笑了一会儿,汤全兴奋得脸儿通红。

“最后一个问题至关重要,庄家护村队背后会不会有共产党的抗日义勇军江南游击队的影子?”赵县长微笑着,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

众官员沉默不语,有的假装沉思,有的眼睛盯着茶杯,看茶叶的沉浮更有的望着天花板的吊灯,眼睛发呆。

汤全又开口了,笑着对赵县长说:“赵县长,根据我的分析,庄家成立护村队,是因为土匪不久前的绑票刺激了庄家。庄家是本县大户,从来小心谨慎,尤其是庄家的大奶奶,更是乐善好施,也从没给本县添过麻烦,更不会与共产党有瓜葛。庄家公子庄坤林,一直在本县读书,后来去上海念了大学,回来后也一直待在县城和庄家村。那是个书呆子,又与袁家关系密切,因此,汤全可以保证,庄家不可能与共产党有任何瓜葛。”

汤全一说完竟有二三位官员拍起手来,汤全很受感动。

赵县长望了望众官员,心里对汤全的话十分赞赏,也跟着拍起手来。

众官员一见赵县长拍手,也都拍起手来,汤全兴奋地站起来,不住地鞠着躬。

第二天早晨,汤全像抽了鸦片,精神亢奋,早早地来到县保安团,挑选了八个身材高大、魁梧壮实的保安兵丁,穿着制服、背着刚换装不久的中正式步枪,雄赳赳气昂昂地跨上了马,向庄家村进发。

汤全一身制服,威风凛凛,腰上别着二十响的盒子炮,端坐在马背上。

以前汤全的手枪是独角龙手枪,土得掉渣。枪管与枪身处,外挑着个铁把手,打一枪,按一下铁把手。枪身分为两截,再推出弹克,填入一粒子弹。这种枪能吓唬老百姓,遇上一般的土匪,只有逃命的份。

汤全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八个兵丁,那背上的枪可是国军正规部队使用的枪,也是德国毛瑟步枪的中国版,内藏五发子弹,六百米的射程,十分了得。保安团以前的步枪,有的连猎枪都不如。县里给省里打了许多报告历尽千辛万苦,这次才同意给保安团更换了装备。

骑在马背上的众兵丁情绪高涨,都想快马加鞭,一步冲到庄家村去。

“都给我慢慢地遛,这么急赶到庄家村,谁给你们管饭哩。”汤全见后面的马队有超越自己坐骑的冲动,大声呵斥着。

众兵丁一听,哈哈大笑,一个兵丁高声拍着马屁:“我们的团长就是伟大,什么事都想得周详!”

汤全一听,脸露喜色,悠悠地策着马,向庄家村晃去。

汤全的马队悠悠地来到庄家村路口时,便有人报告给了庄坤林,庄坤林笑了,对黄大树说:“大树,你快去粮仓,让贾亮把短枪藏好,把铁家伙发给大家,排队操练。另外,让李邱巴多备些饭菜,迎接保安团。”

黄大树大步出门。庄坤林佯装不知,坐在客厅,悠闲地喝着茶。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庄家大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庄坤林这才出门,见汤全带来一众精干兵丁,八面威风地正在下马。

“汤团长,哪阵风把你刮过来啦?”庄坤林故作惊讶,满脸笑容。

“坤林,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哩!”汤全笑着,与庄坤林打着招呼。

“快进宅子,老表呵,坤林与你一直没好好地喝上杯茶哎。”庄坤林热情洋溢,一声“老表”的称呼把汤全喜得眉开眼笑。

“不啦,先把公干给办了,我奉县上的指令,想去看看庄家的护村队哩!”汤全脸上挂着笑,原则性还是有的。

“也罢,难得县上这么关心和重视庄家的护村队,先去看看也好,有些事情,坤林正想找老表帮忙哩!”庄坤林笑着对汤全再次称呼着老表把汤全哄得开心。

汤全精明,阅人无数。平时就想巴结庄家,这样逢年过节,遇红白喜事,庄家自然会给他掏腰包。而且,汤全回去还特地问过自己爹爹,汤正益的父亲的父亲和汤家爹爹的爹爹,确实是老表关系哩。

“坤林,护村队现在何处?”汤全笑着问。

“就在庄家粮库边上,一里地光景。”坤林笑着回。

于是,汤全和坤林拉着手,肩并着肩,一路上说说笑笑,徒步走向庄家粮库。众兵丁牵着汤全的快马和各自的马匹,一长串尾随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向粮库走来。

离粮库几十米远,就听到威武雄壮的练操声和喊杀声,声音整齐雄壮,气吞山河,惊得汤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兵丁。众兵丁也是面面相觑有的兵丁竟不由自主地把背着的中正式步枪,移到肩上挎着。

沿着山路,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庄家粮库的晒谷场上二十多个后生排成四个方队,蹲着马步,冲着拳,弯弯扭扭,队形不整身边什么武器都有,大刀片子、红缨枪,三五支猎枪架在一起。

汤全一见,哈哈大笑。众兵丁见此情景也是哈哈大笑。一个兵丁脑袋大、帽子小,笑得开怀,竟把大盖帽笑落在地。也是凑巧,前面的马吃得太饱,竟然憋不住,一泡屎拉了下来,把大盖帽一下子装满。

“娘的!”大脑袋兵丁恨恨地骂了一句。李邱巴也灵巧,一见大盖帽装了满满的马屎,赶紧跑过去捡起,抖掉污物,笑着对大脑袋兵丁说:“莫恼我去用香皂洗一下,保管一点异味都没有。”

汤全回头瞪一眼大脑袋兵丁,又回头仔细察看着在操练的后生,那一招一式,连花拳绣腿的边也沾不上,顿时,心情轻松,笑着对坤林说:“坤林老表,你这护村队,威武整齐,训练有素,再加上这样的装备,可以与土匪抗衡,我回去后,向赵县长汇报,也好让赵县长放心哩!”

坤林笑了,故作神秘地对汤全说:“老表哎,这县城保安团有这么多

先进武器,护村队只有这些猎枪,可否想些个办法,让些枪支给坤林哩?”

坤林此话,正中汤全下怀,汤全亲热地拉着坤林的手,去稍远无人处,低声地对坤林说:“县城保安团刚刚换了枪支,原先使用的枪支都堆放在武器库里,卖你十支,如何?”

坤林故作惊喜,感激地笑着,对汤全说:“谢谢老表,都是一家人沾亲带故的,你开个价?”

汤全松开握着坤林的手,两手五指张开,笑着说:“这些,如何?”

坤林见一支枪十块大洋,爽气地对汤全说:“老表啊,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

汤全一听,哈哈大笑:“坤林,看看护村队住的地方。”汤全说着,径直向刘生的四合院走去。

坤林紧跟其后,陪着汤全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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