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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跑官

话说当年,赵县长略动了小心思,智取了黄秋生奉献的冬瓜玉石,心中大喜。虽然花了六块光洋,但赵县长毫不心痛。只要自己在公开场合多打一次喷嚏,排着队送礼的就会踏烂门槛。

回到家里,赵夫人迫不及待地要看玉石。赵县长费劲地将玉石搬上桌子,夫妻两人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这块玉石,虽然黑不溜秋的,但搬在手上,比一般石头要沉重得多说明玉石结构密实。形状又像个小冬瓜,外表虽然粗糙,但夫妇两人是越看越欢喜。赵县长对夫人说:“赵林娘,过几日找个合适的红木盒子用些黄色的绸缎做盒子的衬里,将玉石放入。”

赵夫人抬眼望着赵县长,略显不满地说:“过几日,你抽空陪我去趟苏州,将这块好玉多掏些镯子,也让老娘我风光风光。现在弄什么盒子难道你对玉石另有打算?”

赵县长笑了,对夫人说:“你们女人家呀,头发长见识短。我只问你假如面前有几千块大洋和这块石头,你会选择大洋呢,还是石头?”

赵夫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两样都要!”说完自己已笑了起来。

“二选一呢?”赵县长笑着问。

“当然选大洋。”赵夫人回,心里想,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来探我哩。

“对啰!”赵县长收回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赵林娘啊,我问你这是什么道理?”

“钱好嘛,有钱能买一切。手上的玉镯,到东到西都要提心吊胆,贵得吓死个人,轻轻一碰,断为两截,立马分文不值。”赵夫人侃侃而述笑着回答。赵县长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先把夫人夸一下,免得她一生气跑过来拧自己的耳朵。

“你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道理你却不知。”赵县长卖了个关子,把话留了一半在肚子里。

“什么一半一半的,给老娘说明白些,听得我云里雾里的。”赵夫人有些不耐烦了,声音高了半度。

赵夫人绝对聪明、活络。在外面,处处维护赵县长高大的形象,只要说话,必轻言慢语的,身上也不穿金戴银,赵县长只要用眼睛看自己一眼,个中的意思立马心领神会。在家里,可是一点不含糊,对赵县长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个贴身的保安头儿汤全,就是自己舅舅家的一个远房侄子对自己言听计从。汤全不仅要保护赵县长的安全,还要监视并向自己报告赵县长的行踪。

赵县长一听夫人声音高了半度,不敢怠慢。这么多年了,只要夫人的声调提高到自己熟悉的音阶,自己的耳朵又要受痛苦了。

赵县长满脸赔笑,对着夫人说:“赵林娘啊,你有所知,有所不知。

你说,当官的什么东西最好赚了?”

“钱!”赵夫人脱口而出。

“聪明,答对了。”赵县长又笑了,冲夫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当官的,最不缺钱。缺的是稀罕。什么东西最稀罕?当然是古书画、古董、珍宝玉石和绝世佳人哪!在这些东西里,绝世佳人为上上品。”

赵县长说得得意,口沫乱飞。赵夫人已经耳朵竖起,杏眼怒睁。

“哎,夫人,别用这种眼光看你男人,看得你男人心里发毛哪。你知道,你男人只爱钱,只有送钱给我的,没见过送女人给我的。”赵县长见夫人杏眼怒睁,吓得不敢继续说了。

赵夫人莞尔一笑,极其温柔,那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说下去,我正听得来劲呢!”赵夫人笑着对赵县长说。

赵县长胆怯地看了眼夫人,发觉夫人确实想听,自己来劲了。

“这块冬瓜般的宝石,非一般人才能拥有。掏手镯,那叫大材小用可惜了。做个大摆件,虽能日日观赏,也能增值,但毕竟是个摆件,哪个当官的肯花大把银子买了它呢?”

赵县长见夫人不住点头,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夫人,便继续讲着:“儿子与梅儿去了美国,不是来信说不适应美国的生活吗?我也四十多岁,马上要赶五十的路了。我寻思着,把这宝石呀先藏着,也不要对外声张,免得大官们知道了开口来买。待哪天,这块宝石准能排上大用场。”

“原来这样呀,你看看,家里这些年都是你在当家啊!往后,别再对你老家人说我在家霸道呵!”赵夫人笑着,明白了丈夫的打算后,立马变得像只温顺的小鸟,把身子蹭着赵县长,用嫩白的手指轻轻点了下丈夫的额头,转身去寻找合适的盒子。

从那天起,赵县长自己真不知道石头被夫人藏在了哪里。

最近,赵县长家有些不太平。赵夫人看得真真切切,不敢也害怕招惹自己的男人。

自从赵林一个人回国后,赵夫人就心生纳闷,梅儿和孙女怎么没和赵林一起回来?几次询问赵林,赵林总是吞吞吐吐,反复就是那么几句话什么自己在美国毕业后也不好找工作,梅儿在医院当医生,整日救死扶伤假都请不到,女儿要读书,生活上要梅儿照顾。

这些理由赵县长居然全信,见到儿子分外高兴。赵夫人不信,儿子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母子连着心。对赵林的话,赵夫人心生疑窦。

终于,前些日子,赵林在自己千般柔情、万分母爱的感召下,和盘托出了已与梅儿分居的事情,把赵夫人气得脸都变成了酱紫色,把赵县长当作了袁通,大声地责问着:

“呵,就许你袁通讨四个女人,我家赵林不就睡了个苏北女孩,又怎么样了?自己不掂掂几斤几两,还要与我儿子分居,这世道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赵县长愣住了,见夫人把自己当作袁通,连声说:“哎,哎,对象搞错了,我不是袁通,是赵县长。”

赵林见母亲动了肝火,赶忙安慰娘说:“娘,都是儿子的错。细想起来梅儿为我吃了很多的苦。刚去美国时,没有汽车,梅儿把汽车让给我,自己走路或坐公交上学。工作后,我挣不了钱,都是梅儿的工资支撑着生活哪。”赵林真诚地说着,脸上满是懊丧。

赵县长听了,沉默不语,心里只恨自己不争气,满足于捞些小钱。说实在话,县城太小,捞小钱容易,捞大钱真难。

赵夫人听赵林一说,火气降了些。

“你这一回来,把梅儿和女儿扔在美国,就不怕她偷男人了?”赵夫人提醒着儿子,嘴里埋怨着。

“娘,梅儿不是那样的人。要是梅儿有异心,也不会把买房子的钱拿出来了。总之,都是我的错,不能怪梅儿丁点。”

赵林其实良心发现,以前追梅儿时,在木果河畔的石头台阶上,把梅儿当作天上的月亮,把自己比喻为月亮旁边的星星;把梅儿比喻为木果河里的水,把自己比喻为漂在水里的浮萍。也正是这些浪漫而又煽情的语言,让自己在那个月色美丽的夜晚,尽情地享受到了梅儿嘴唇的温柔。

“既然回来了,再讨个老婆,总得为赵家留个根吧?”

赵夫人又变了脸,极具柔情地劝着赵林,又用眼瞟了下赵县长,希望得到自己男人的认可。

赵林坚决地摇了摇头,对赵夫人说:“中国人就是整日根呀,香火呀传宗接代什么的。人家美国人,孩子到十八岁,父母就不管了,回家吃饭次数多了,还得付钱给父母呢。”

赵夫人一听,又来气了,指着赵林对赵县长说:“你看看,你儿子出去十几年,都变得六亲不认了。不惑之年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哩,娘养你这么大了,出个国学了些洋话,其他一点都没有长进哩。”

赵县长还是沉默不语,像是在听,又不像在听,似乎考虑着什么重大事情。

“爹爹,我与旺松合伙开米行的事情,得加紧行动了。”赵林对爹爹说。

“合伙可以,出钱不行!”赵夫人一锤定音地说。

赵县长此时有些恼怒,提高了嗓门,把手一挥对着这娘儿俩说:“都别嚷了,让我静下心。你们呀,尽说些鸡毛蒜皮的事。”赵县长说完居然还瞪了赵夫人一眼。

赵夫人见自己男人瞪自己,知道赵县长在考虑重大事情,马上变得乖巧起来。那些官太太们可能都是这个德行。

赵县长说:“我呢,今年也快六旬的人了。这县长的位置坐了几十年。

想坐这张椅子的人哪,还真多了去了。这些天,省里有人给我打了招呼说上面有精神,我年龄大了得让让位置了。有传说,从邻县派人来接我的班,也有消息说,从本县选拔一个县长,说是要大胆启用新人哩。”赵县长忧郁地说着,赵夫人紧张地听着,吓得赶紧问:“本县提拔新人?提拔谁呀?除了你,谁能当县长呀?”

赵县长抬头望着夫人紧张的脸,心里早有了主意,对夫人说:“原来罩着我的老上司调到省司法厅当头去了。要不仍旧找一下他,一是探个实在的消息,二是为赵林寻个官位。只要是赵林接班,我立马让位。唉,我呀早就想过清闲的生活了。”

赵县长说完装着不在意,神态轻松了起来。

“你是说那个李老头子?调到司法厅去了?没实权了吧?”赵夫人一连提了几个问题,提醒自己的男人。她清楚,李老头子的胃口大得很。这次恐怕要烧大钱了。

“司法厅可是个实权地方,省里省外哪个不巴结他呀!所以,得下帖猛药才管用哩。那块玉石你放在哪儿了?”赵县长似乎下了决心。赵夫人连忙点头,表明了态度,见赵县长问起石头的事情,连忙说:“藏得好好的一直藏在赵林房间的床底下哩。”说完招呼着赵林,把石头搬了过来,摆在赵县长的书案上。

赵县长戴上老花眼镜,伸出手,边摸边赞叹:“这呀,真是块宝石呀花了我六块大洋呢。明天,弄个红木,不,去县城的古玩商店,买个檀

木的架子,一起配好后去趟南京,让赵林一起去,看李老头子怎么说。”

李老头子的家在南京太平南路上。这是一条并不太长的街,全长约三公里。但这是条千年老街,又被人们称为“吉祥街”。在这路上,有座花牌楼,街道两旁,有着上千家商户,楼房林立,商店栉比,从日常生活吃穿用必须的,到珠宝金融,精神文化,应有尽有。

在“花牌楼”不远的地方,有着许多别墅,李老头子家的别墅,门牌号是59号。赵县长只要到了花牌楼,闭着眼睛也能摸过去。

赵县长一路来到59号别墅,这警卫几乎都认识赵县长。赵林跟在爹爹的屁股后面,费力地提着个破布袋,将石头背在身上,没多远的路却大汗淋漓的。李老头子的家人,赵县长都熟悉。赵县长敲开木质大门见李三保开门,连忙弓腰,打着招呼。

李三保见赵县长来了,后面的中年人还肩负重物,连忙迎入客厅。

家中的用人见赵县长到,也不敢怠慢,赶紧泡了两杯上好的碧螺春茶端上桌子。

“老爷子呢?”赵县长坐着,恭敬而又轻声地问李三保。

“睡午觉呢,应该快醒了,都下午两点钟了。要不,我去叫醒我爹爹?”李三保对赵县长说着,欲上楼去。

“别,别!”赵县长连忙摆着手,轻声地说,“别吵醒老爷子,天天日理万机,让老爷子多休息些。”

李三保笑了笑,望着一脸大汗的赵林,问:“这位是?”

“我家公子,叫赵林,快,叫哥!”赵县长介绍着,满脸笑容,让赵林叫李三保哥哥。

赵林太别扭了,自己比眼前这个李三保要大多了,爹爹怎会这么糊涂呢?无奈中,赵林心一横,一声“哥”从嗓子眼里憋了出来。

李三保笑了,对赵林说:“叫弟弟吧,我叫李三保。”

赵林紧张而又尴尬,大汗满头。

赵县长的茶,都已经喝了二茬,李老爷子还是不见动静,赵县长有些坐立不安了。

正当赵县长坐立不安时,楼上传来了声音,“三保,哪位贵客来啦?”

“爹,赵县长来了。”李三保应着。

其实,赵县长敲门问话时,李老爷子就已经听到了。只不过官场上的人都是这种习惯,要是省长来了,李老爷子说不定光着脚就迎了上来。

李老爷子下得楼来,一脸欢笑,亲切而又和蔼地对赵县长说:“哎

哟,久未见了,我的赵县长哎,要知道是赵县长来家,我这午睡再困也得撑着哩。”

赵县长赶忙站起,弓着腰,一脸谄媚地笑着,说:“不敢惊扰老爷子啊这天天日理万机,要保重身体啊!”赵林见爹爹如此卑微,更是紧张得脊背冒汗。

“看来,这位年轻人是赵公子啰?”李老爷子明知故问。

“正是,快叫伯伯!”赵县长对赵林说。

“伯伯好!”赵林更加卑微,把身子俯得更低,紧张地叫了一声。

“哎,哎,都坐下,喝些茶吧!”李老爷子用眼瞄了一下赵林身边的破布袋,笑着招呼着。

“近来可好啊?”李老爷子和蔼地问着赵县长。

赵林这才正眼看了一下李老爷子,和自己的爹爹差不多大嘛。

“好着哩,就是心里面常常挂念着您哪!”赵县长恭敬地回,说完一脸堆笑地望着李老爷子。

“你呀,一定是为县长的位置而来的吧?”李老爷子笑着,若无其事地看着赵县长。

“哟,还是您最了解下属哪!”赵县长赶紧说着,又殷勤地拿起李老爷子的专用茶壶,恭敬地给李老爷子倒了些茶水。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哩!”李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着,拿起杯子喝口茶。

赵县长赶紧走到赵林身边,费劲地拎着破布袋,对李三保说:“大侄子,这破布袋里面装着块破石头,来,帮着拿过去。”

李三保见多不怪,走过去,用双手使劲一提,拿到后面屋子里去了。

“赵县长啊,一块观赏石,费这么大力气,拿来真不容易啊。”

“唉,老爷子哎,偶然之间遇到一块石头,不容易,虽然价钱贵了些想到老爷子日后享清福时把玩一下,也就咬咬牙买了下来,孝敬您哪!”

赵县长说话,那水平也是了得,李老爷子一听,心里明白了。

“最近,有几个方案。一个呢,是你下来,享些清福,从邻县或省厅派个人接替你;另一个呢,是派个年轻人,给你当学徒,三两个月后,基本上有些熟悉了,你再下来!”李老爷子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对赵县长说。

赵县长一听,有些慌乱,也沉不住气了,对李老爷子说:“老领导啊我家公子赵林,在县里当了一段时候的差了,情况也基本熟悉了,又年富

力强,又是从海外归国的人才,说得流利的英文。我就想让您像当年教导我一样,教导下他哩。”

李老爷子望着赵林,笑了几声,说:“后生可造呀!”

赵县长一听,大喜,急忙对赵林说:“还不赶快给老爷子鞠躬谢恩哪!”

赵林一听,连忙站着,毕恭毕敬地对着李老爷子,边鞠躬边谢着恩。

李老爷子笑了,对赵县长说:“你们县城,有个叫庄坤林的,听说过吗?”

赵县长赶紧回答:“没听说过”。

李老爷子笑了,指着李三保说:“庄坤林与我儿三保,都是震旦大学法学系的高才生。两人四年的同学,床挨着床哪,名单已经到了司法厅还等着分配哪。”

赵县长一听,心里面大吃一惊,在县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个人才。

“本来,是准备让庄坤林历练一下,当个县长。现在呢,你家公子看来也是不错。”

赵县长知道,从震旦出来的法学系学生,不是从事司法职业,就是给大官们当个小秘书,提笔代刀。往后,是往仕途上走的人。

李三保按捺不住,问赵县长:“赵县长,这庄家在你们县上财力如何?”

赵县长脱口而说:“应该是第一、二、三位的大户人家。”

李三保接着说:“赵县长,我这个同学,与我关系非同一般,往后的事还请赵县长多多担待。”

赵县长一听,不是让自己多多关照,而是多多担待,吓得连忙说:“公子放心,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这时,李老爷子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赵县长立马对李老爷子说:“老爷子,我要赶回县城,一大摊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哩!”说完向李老爷子和李三保笑着点点头,拉着赵林侧身向门口走去。

“吃了晚饭再走嘛。”李老爷子对着赵县长说。

“不了,保重身体啊!”

赵县长拉着赵林,离开了李老爷子的家,走到对面大街,才深深地吐了口气。

赵县长回到家里,已是半夜时分。赵夫人在家候着,心里面忐忑不安,见赵县长到家,连忙迎进屋里,早就泡好的大红袍倒了一小杯,端给赵县长。

赵县长接过茶一口喝下,对夫人说:“这大红袍茶,冷了反倒觉得好喝。”

赵县长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续说:“今天收获很大就差一点点,这县长的位置,就要让给一个姓庄的人坐了。”

“哪个县的人?”赵夫人急切地问。

“本县的,叫庄坤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哩?”

“庄坤林?”赵夫人脑子里极力搜索着,半晌,猛地一跺脚,对赵县长说,“想起来了,庄家村的。庄家大奶奶的儿子好像叫庄坤林。”

“怪不得,原来是庄家的公子,应该没少花钱吧!”赵县长自言自语地说。

“爹爹,儿子这县长当得了吗?李老爷子也没说啊!”赵林焦急地问。

“你呀,这要明说吗?说话听音嘛,李老爷子不是说,后生可造嘛。”

赵县长笑着对赵林说。

赵林挠着头,对父亲说:“爹爹,李老爷子也没有明着说哩。”

“你呀,到了官场后,真担心你能否生存下去。”赵县长精神抖擞,毫无睡意,继续教导着儿子。

“赵林哪,这县长既好当,也难当,爹爹今天兴致高,给你传授些要点。

掌握了这些要点,你这位置今后就稳当了。”

赵县长指指座椅,示意赵林坐下。然后,自己往正中太师椅上一坐不紧不慢地说开了:“这当县长啊,首先要学会笑。爹爹今日先给你讲讲官场上笑的文化。”

“笑还要讲文化?”赵夫人插嘴问。

“当然。凡是上面来的官,左邻右县来的官,要笑脸相迎,笑要笑得真诚而自然,要发自内心地笑。凡是下面的官员,要微笑,留下亲切待见的感觉,让他觉得,领导器重着他哩。俗话讲嘛,拳头不打笑脸人啦。

“凡是外面的客商、大户,要笑脸相迎,这些个人哪,背景不明,本县的大户和商人,微笑着即可,不必过于恭维。

“对于一般县民和穷苦人,见了千万不能摆架子,要露出亲民的微笑。

惹恼了这些人,他们的命不值钱,可咱的命就这一条啊。

“另外,对本县有家人在外地当官的,要常去慰问、看望,那表情要像我对你娘笑那样,这样本县出去的人,就不会拱你!

“凡是涉及政绩,千万不要冲第一,但万万不可当尾巴。枪打出头鸟脚踩龟尾巴嘛。”赵县长讲着讲着,忽然哈欠连连。

赵夫人见状,赶紧朝赵林使了个眼色,说:“儿子,你爹爹累了,记住爹爹的教诲,日后呀,有得跟爹爹学习哩。”

赵林赶紧站起,和娘一起扶着赵县长进入睡房。

赵县长真的累了,转身对赵林说:“儿子,爹爹日后再与你说说,官场哭的文化,这里面的学问呀,深着哪。”

“哎!”赵林乖顺地点着头。

赵县长父子俩刚离开李老爷子的别墅,李三保便将破布袋拎到客厅当着爹爹的面,将布袋里的石头摆到桌子上。

李老爷子见多识广,几十年官场生涯,见过各种各样的珍贵礼品,当然也包括玉石。

李老爷子戴上老花眼镜,俯身细细地观察起石头。首先,这石头的形状十分可爱,像个小冬瓜,石头外表虽然黑不溜秋,但李老爷子伸出双手,捧起石头,却十分沉重。李老爷子心中一喜,让李三保上楼拿来聚光手电筒,打亮后往石头上一照,只见石头里面闪现出一片田黄石的颜色隐隐约约,通体透黄。

李老爷子心中大喜,莫非赵县长花了巨资,买了这么大一块国宝级的田黄石,用来孝敬自己。

李三保见爹爹脸露喜色,内心激动,开口便问:“爹爹,莫非是一块田黄?”

“嗯。看着像,拿捏不准。”李老爷子犹豫地说着。

“那儿子打个电话给前天来家里的那个富商,让他来给号下脉?”李三保望着爹爹说。

李三保口中所指的那个富商,是马来西亚的一个珠宝商。珠宝商祖籍在南京,三年前与人合作,在老家办了个生产味精的工厂。工厂投产后效益高得吓人,钱就像流水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钱包。由于先前与合作

者彼此都是熟人关系,仅是口头说说合作而已。可是,对方一口咬定,是用土地作为资金合作建厂的。珠宝商不依,人家一纸诉状把富商告上了法庭。

李老爷子见儿子提出,让富商来鉴定一下,便点了点头。

李三保一通电话后,约莫半个时辰,富商的汽车停在了别墅前。

一进门,富商满脸堆笑,一阵寒暄后便径直来到石头前,用小锥子敲着,又用手电筒仔细照着,然后双手捧起,上下掂了掂,往桌子上一摆脸上十分惊讶。

“怎么样?是块好货吗?”李三保急切地问富商。

富商久经商场,听话听音,见李三保问是否好货,心中顿时明白。马上富商满脸惊喜,双手拱拳,兴奋地对李老爷子说:

“恭喜李厅长!这块石头极其难觅,十分稀奇!是块镇店之宝。”

“是吗?”李老爷子微笑着问。

富商脸上喜形于色,肯定地说:“极品玉石!”

“我怎么没见过这种玉石?又不像田黄,里面却通体蜡黄。”李老爷子身体坐着,轻言轻语地说着。

富商笑着,讨好地对李厅长说:“李大厅长,这块石头,既不是新疆

和田,也不是田黄,而是黄蜡石。这是刚发现不久的一种新型玉石,它有田黄般的颜色、翡翠的硬度,透度好,色彩鲜艳丰富。”富商热情地介绍着,脸上显得十分激动。

李三保见富商激动,心里面来劲了,脱口就问:“哪里产的?”

“这块宝石,只有云南保山龙陵周边的苏帕河流域出产,距离缅甸翡翠产区非常近。五年前,我曾去过那里。”富商殷勤地向李厅长介绍着见李厅长眼里流过一丝喜悦,便装着十分兴奋,用难以压抑高兴的神态嘴里故意发出一连串的赞叹。

“哎呀呀,这么大个儿的黄蜡石,连我都没有见过,奇货可居啊!”

富商边说边兴奋地走动着,搓着手,又故意走近石头,用贪婪的目光对着石头,左看右瞧的,装得像煞有介事。

富商装模作样,笑着自言自语地说:“哎哟,要是我在马来西亚的珠宝店内,展放上这块宝石,那就门面增辉了。”

说完富商瞪大眼睛,笑着望着李厅长。

李厅长笑着不语,喝了口茶,望了一眼李三保。

李三保心领神会,笑着对富商说:“这是我托朋友从云南特地觅来的还不知价钱哩?”

富商一听李三保的话,连忙开口:“便宜些转让给我吧,两千大洋如何?”

李三保佯装考虑了一会儿,爽快地说:“唉,其实,我也只是爱好刚刚你没来时,爹爹还说我败家子哩。行,就两千元吧,日后有机会去马来西亚,得让我再看上一眼呵。”

“当然,一定!”富商高兴地说着,连忙打开皮包,开了张支票,交与李三保。

李老爷子视而不见,悠悠地喝着茶。

李三保收好支票,笑着对富商说:“我刚从震旦法学系毕业,在省高院历练。也巧,你那个案子,正好参与着哩。”

富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连忙拱拳,嘴里直呼着拜托。

李三保继续说着:“如果土地作股,你要吃大亏了;如果土地算作出租,你就占了大便宜了。好在双方都无协议,更好在前年,你支付给对方三百大洋,而且支付目的不明,这就留下了证据。”

富商听李三保提醒,真的兴奋了。自己知道,土地若折合资金入股自己掌握的股权就要下降,意味着老板换人了。如果土地作为租用,情况就不同了。

富商见目的达到,笑着转身告辞,把石头丢在桌上。

“等等!”只听得李老爷子叫了起来。

富商停下脚步,笑着,望着李厅长。

“把石头拿回去,做事一码归一码,啊!”李老爷子微笑着,用手指着石头,对富商说。

李三保将石头装入布袋,放进富商的车内,目睹富商的汽车驰出院门。富商坐在车内,难抑心中兴奋,想着官司有李厅长父子二人相助必定胜诉,不知不觉中将车往味精厂方向开去,途经一小桥,将车停下从车内搬出石头,往河中抛去,“扑通”一声,水花溅得老高,不由得哈哈

大笑了起来。

李三保返回客厅,见爹爹跷着二郎腿,仍在悠悠地品茶,便开口说:“爹爹,这块黄蜡石,真值两千大洋?”

李老爷子抬眼望着儿子,不紧不慢地说:“我说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

“爹爹,你也没说值多少钱啊?”李三保不解,怕石头给卖亏了。

“就是绝品的羊脂白玉,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李厅长悠悠地品着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噢!”李三保恍然大悟,爹爹把石头当作羊脂白玉来作价,怎么会卖亏呢?

“唉,也难为了赵县长一番折腾,他们那个县并不太富裕啊。”李老爷子自言自语地说着。

“爹爹,儿子的同学庄坤林,如何安排?”李三保关心地问。

“先让庄坤林到省司法厅秘书处,弄个小秘书,历练历练吧。”李老爷子望着儿子,用笃定的口吻说着。

“那么赵县长的事情呢?”李三保继续问着。

“明天,上班时我给刘厅长打个招呼,他管人事哪!”李老爷子依旧悠悠地说着。

“爹爹,刘厅长有安排了如何办?”李三保不无担心地问。

李老爷子放下茶杯,立马脸上有了厅长的尊严,对着儿子说:“放心!

刘厅长托我办的事情,比爹爹托他办的事还要多哪!”

李三保笑了,又对着爹爹说:“庄坤林人品真的好,成绩也好,爹爹须放在心上啊!”

李老爷子此刻一脸柔情,点了点头。望着长大渐渐成熟的儿子,顿生爱心。心想,儿子现在也懂得了拉帮结派,做长久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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