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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弹棉女

午饭时候,李邱巴和爹娘一起吃着饭。忽然,李邱巴一脸苦相,心事重重,叹着气。

“怎么啦?儿子!”邱萍爱子心切,迫不及待地问。

“娘,儿子做了件错事!这个家,是爹爹当家,儿子心善,没与爹爹商量竟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李邱巴一脸懊丧,对着半仙和邱萍说。

“什么事这么为难?”李半仙见儿子心中还装着自己,心里高兴,问着儿子。

“李婶上午遇见儿子,说李家村人一向好客,不能让弹棉郎住露天主动将房子和床铺腾出来让弹棉郎住哪!”李邱巴对爹娘说。

“李婶说得对,李家村几百年来,就是好客,礼仪待人,那你为何又一脸苦相?”邱萍问着儿子。

“儿子一激动脱口就说,弹棉郎在我家搭伙吃饭,是我爹爹和娘特地照的,说人家卖了力气,生活不易,咱们要讲礼仪,要好客才行。”李邱巴做了两顶高帽子,给爹爹和娘头上各戴了一个。

果然,李半仙不仅不恼,反而夸起了自己:“邱萍哩,这几天,儿子大有长进,终于到了开智的时候了。”

“就是嘛,以前你总责怪邱巴,这黄毛丫头还十八变哩,别说我生的儿子,告诉你孩子爹,说不准咱这儿子今后要当大官,有大出息的。”邱萍一脸骄傲地对半仙嚷着。

半仙望着邱萍,嘻嘻地笑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李邱巴见爹娘中计赶紧实施下一步计划,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对邱萍说:“娘,儿子要向坤

林哥学习。坤林哥已经为庄家传宗接代,儿子也该娶老婆了,要结婚生子给爹爹添寿哩!”

“哎哟,你看哩,半仙哎,这儿子说开智就开智了,多孝顺哩!”邱萍眉开眼笑,兴奋不已,转身问着李邱巴,“有看中的人家了?”

“娘,上次你和庄家大奶奶为坤林相亲,说汤正益有个妹妹,人长得漂亮。儿子想,汤正益长得西施般美丽,她妹妹一定也长得美,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嘛!”李邱巴故作害羞,低声地说着。

“是呀,娘怎么没想到呢?哎呀儿子呀,你真是傻瓜蛋,心里有这想法,怎不讲与娘听呢?”邱萍一听儿子内心的想法,焦急万分,怪不得这些年介绍了这么多人家的女儿,李邱巴一个也看不上——原来,惦记着汤正益的妹妹哩。

半仙恍然大悟,和邱萍想到了一起。

半仙着急地对邱萍说:“汤家二女儿,当年十二三岁,如今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得要快些与汤家提亲,保不准汤家已有亲家了。”

邱萍一听,更加焦急不安,恨不得一步闯入汤家,把儿子的亲事给定下来,“明后天,咱们啥事不做,赶紧去汤家村,把亲事给提了,顺便回娘家看看两位老人。都三年没回去了,也怪惦记我爹我娘哩!”

李邱巴得意地笑了。现在,仅剩下最后一步,如何让弹棉郎离开李家村。

到了弹棉郎来李家村的一天。李邱巴穿戴一新,特地早早出门,到远离李家村三里地远的交叉路口,翘首盼望着弹棉郎的出现。

清晨的江南山村,空气格外清新,李邱巴放眼望去,桃红柳绿,春光明媚。近旁的小河里,偶尔有鱼儿蹿出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脚边土路旁伸展着嫩嫩的青草,草叶上沾着露水,在微风中滚动,各色野花星星点点,夹杂在草丛里、河滩边。远远的李家村,白墙黑瓦的房舍星罗棋布,袅袅炊烟,绸带般在空中慢慢舞动,偶尔传来两三声草狗的“汪汪”声,似乎是在向主人报告,路上已经出现了行人。

李邱巴心情大好,大口地呼吸着山林清新的空气,望着东方慢慢升起的红日,轻声地唱起了山歌:

戴了笠子莫擎伞,恋了郎时莫恋他。

一壶难装两样酒,一树难开两样花。

这些山歌,李邱巴从小听娘唱过,娘唱得来劲时,还会边唱边舞爹爹在旁边还摇头晃脑,用手拍着桌子。李邱巴唱完,更觉心情舒畅对着空旷的山野,继续唱着:看看亲夫看看我郎,黄豆小麦两样光。

好块羊肉落在狗嘴里,小奴越看越惨伤。

李邱巴唱完,忽然想起,这歌不是在骂自己是条癞皮狗嘛,还是个偷情汉哩,不由得自个笑了起来,“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嘿嘿”,身边传来弹棉女的笑声,把李邱巴吓了一跳,只见弹棉郎赶着马车,慢悠悠地停在自己面前。

“李后生,起得这么早?”弹棉郎笑着问。

“哎,哎,怕你们认不得路,带路来了。”李邱巴尴尬地笑着。

“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迷不了路的。”弹棉郎笑着说。

李邱巴趁机坐上了马车,离弹棉女咫尺之远。弹棉女见李邱巴上车尽量往里面挪动着,其实,座位空间不大,也只是扭动了屁股,地方没变。

马车缓缓向前,李邱巴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弹棉女看,弹棉女脸儿绯红,紧张地低垂着头,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心里已经明白,这个后生已经盯上了自己。

弹棉女心想,这世上也难得有这样的痴心汉,盯了自己几天了。她偷偷地用余光瞄了一眼李邱巴,觉得人虽长得不俊,但个子高,看起来对自己又有点痴情,是个郎中,有挣钱的本事,再加上爹爹暗示过自己,江南富饶,基本家家都是砖瓦房,让自己今后嫁个江南郎哩。

想到这里,不禁心潮起伏,又偷偷瞄了一眼李邱巴,觉得年龄也般配不由得脸儿发热,苹果色的脸庞红得更加厉害。

这一切,全被李邱巴看在眼里,觉得猎物离自己这么近,一切唾手可及了。

马车到了李家村,李邱巴径直将弹棉郎引入李婶家中,李婶热情地倒了杯糖水,递给弹棉女,说:“哎哟,大师傅终于来了,都盼了三天了瞧这闺女,长得真是漂亮。”

弹棉女红着脸,冲着李婶笑了笑,帮着爹爹去卸车。

“李婶,待会儿午饭,大师傅就在我家搭伙,不用麻烦你家了。”李邱巴笑着对李婶说。

“瞧,这半仙的儿子呀,真是越大越懂礼数了。”

弹棉郎听李婶这么一说,冲着李邱巴感激地笑了笑。

“大师傅,你们先忙,我家在前面,拐个弯就是了。中午饭,我爹娘等着大师傅哩。”李邱巴说完离开李婶家,向自家走去。

弹棉郎在家中搭伙,李半仙家也没因此多做点菜,只不过每样菜加了点量。

李邱巴回到屋中,见爹爹在厨房里忙着,便上楼去,对邱萍说:“娘汤家的二女儿,别许了人家,得抓紧些上门提个亲。最好有机会将汤家

二女儿带回家中,让儿子瞧瞧。”

邱萍见儿子心急,便对李邱巴说:“我们的宝贝儿子吔,娘比你都急赶明天和你爹爹一早就去汤家村,省得夜长梦多,现成的凤凰飞了。”

半仙将饭菜摆好,只见弹棉郎父女入得院来,没等邱萍开口,李邱巴殷勤地迎了上去,文质彬彬地搬起椅子,让弹棉郎父女入座。

一阵寒暄后,邱萍开口了:“大师傅,家在何方?”

“苏北淮安。”

“这位姑娘是你何人?”

“是我女儿,今年十七。这孩子命苦,三岁那年,她娘与邻村的汉子私奔了,至今未回,杳无音信哩!”

“我这一辈子,非得把她娘寻回来,因此,干上了弹棉郎这行,串乡入镇,边弹些棉被糊口,边打听她娘的下落哩!”

弹棉女听父亲说着,慢慢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圈红了起来。

李邱巴不失时机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木耳炖排骨,倒在弹棉女的碗内。弹棉女不语,默默地吃着。

“姑娘,想不想你娘啊?”邱萍心酸,不禁问道。

弹棉女眼圈更红了,眼泪滴落在饭碗里,依旧不语,扒着饭碗,慢慢地吃着。

“我这女儿,也是命苦。她娘走后,五岁那年,忽然得病,找了个郎中抓了几服中药吃了。病好了,却变成了哑巴。”弹棉郎叹着气,摇着头,几口扒拉完饭,抹了下嘴,望着女儿。

半仙这时候开口了:“这个郎中,半吊子水平,要是遇到我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这是后天哑巴,应该能听得见声音吧?”

弹棉女抬起泪眼,望着半仙点了点头。

李邱巴内心又喜又悲。喜的是,万一自己碰了弹棉女,这弹棉女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用担心她告诉弹棉郎和自己爹娘;悲的是毕竟自己喜欢弹棉女,这可怜的身世,自个心里也不好受。

吃完中饭,弹棉郎催着女儿赶着开工,李家村送过来的棉被,堆得小山一样高。

弹棉郎父女走后,邱萍转身对半仙说:“下午,你准备些行头,备上些礼物,我们明天一早去汤家村,把这门亲事提一下。要是女方同意,找个理由带女孩回来给邱巴瞧瞧。我想,汤正益姐妹俩已经几年未见了正好给我们个理由。”

半仙十分佩服邱萍,胆大、心细,脑子够用,自从邱萍做了自己的老婆,凡是邱萍定了的事情,自己从来都是服从的。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弹棉郎带着女儿继续去了工棚。

半仙和邱萍带了些礼物和钱,叫了辆马车,准备去汤家村。两人刚准备出发,只见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两辆马车交会,过来的马车夫一见半仙,仿佛见到了救星,跳下马车,连忙问:“请问,你是李半仙吧?”

“正是。”半仙回。

“恳请李半仙速速上车,我是从邻县来的,我家老爷突然晕倒,人事不省,盼着您去救命哪!”马车夫急得一头大汗。

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半仙不能不去。

半仙毫不犹豫地对邱萍说:“汤家村你一人去吧,在你娘家多住几日。我去一下,如无大碍,即回邱家村。”半仙坐上来者的马车,快速向邻县而去。邱萍无奈,只得一人去了汤家村。

李邱巴见爹娘一走,转身去了自家中药柴房,找了粒巴豆,又拿了些火麻仁,左右看着,最终心一横,将火麻仁放回,将巴豆捣成粉,放在弹棉女吃饭的碗里。

火麻仁和巴豆都是泻药。火麻仁属于润下药,巴豆是泻水药,也是温下药,力道最为猛烈,一般不轻易使用。要说这李邱巴,不仅头脑活络心也是够狠的,为了将弹棉女弄到手,也为了显示自己超人的医术,让弹棉女爱慕自己,想出了这么个下三流办法。

一切安排妥当,李邱巴又将邱萍做针线活的小剪刀藏在身上,然后来到李婶家附近,像贼一样地躲在草丛里,静等着弹棉郎离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见弹棉郎父女收工,离开工棚往自家去时,李邱巴悄悄地返回工棚,取出剪刀,在棉弓牛筋制成的弦上,用剪刀剪了个口子。

然后快速溜出工棚,几乎与弹棉郎父女同时进院子。

李邱巴烧了五六个菜,摆在桌子上,又殷勤地给弹棉女盛了一碗米饭用勺子搅动了几下,端给了弹棉女。

午饭后,弹棉郎父女正要回工棚,却见弹棉女一脸痛苦,捂着肚子用手比划着要上厕所。厕所就在底楼,弹棉女进去了好长时间,弹棉郎有些担心,隔门喊道:“丫头,腹泻了?”

“嗯。”厕所里传来女儿支支吾吾的声音。

李邱巴一见,对弹棉郎说:“腹泻应该是着凉了,我家有药,我给煎些药汤,服一碗准好。”说完便取了些黄连药材,放入些木香和甘草,放入药罐内,加水熬制起来。

一会儿,弹棉女脸色煞白,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坐了下来。

李邱巴对弹棉郎说:“大师傅,你放心,我这服中药下去,到明日准好。”

弹棉郎对女儿说:“今明两天,你就在这儿休息,爹爹一个人也忙得过来。”说完又对李邱巴说,“李后生,谢谢你了,幸亏你也是个郎中,否则,立马去哪儿寻郎中啊!”

李邱巴笑着对弹棉郎说:“大师傅只管去忙,这儿就交给我,明天傍晚前,丫头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弹棉郎走后,李邱巴装得人模人样,拿了本医书。翻到治腹泻部分佯装看了起来,不时地偷偷瞄着正在痛苦着的弹棉女。

药煎好了,李邱巴殷勤地将药汤装入碗中,不停地用勺子边搅动边用嘴吹着气,给汤药降温。弹棉女见李邱巴这么上心地给自己看病,心里感动,对着李邱巴无力地笑了笑。

药汤温了,李邱巴将药递给弹棉女。弹棉女急不可耐,一昂头,咕噜咕噜地全喝了下去。李邱巴赶紧拿了毛巾,拧了水递给弹棉女,着实让弹棉女感动了一会儿。

李邱巴见火候已到,给弹棉女把了脉,又摸了摸弹棉女的额头,摸得弹棉女内心又是一阵感激。李邱巴趁机蹲下身,一把摸着弹棉女光洁似玉的脚背,用手心和手掌反复抚摸着。弹棉女心里一个激灵,如通电一般,脸儿涨得通红,此时,弹棉女心里完全明白,这个男人在挑逗着自己。

弹棉女把脚移了移地方。李邱巴起身,将医书放好,见弹棉女脸儿通红,心里暗喜。

“肚子好些了吗?”李邱巴假意问。

“嗯!”弹棉女红着脸应了一声,心跳得厉害。

此时,院子大门推开,弹棉郎一脸懊丧地进来,对弹棉女说:“丫头晚上爹爹回来得晚些,要去县城买牛筋绳。真是活见鬼了,好好的弦没敲多久,却断裂了。”

弹棉郎见李邱巴坐着看书,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笑着问:“药汤喝了?”

李邱巴赶紧回答:“喝了,腹泻止住了,明天再喝些便好了。”

弹棉郎感激地笑了笑,转身出去。李邱巴借口送一下,到了院门口见弹棉郎走远,便顺手拴上院门,鬼鬼地进了客厅。

弹棉女喝了药汤,肚子也不怎么痛了,惨白的脸上泛着微红。

李邱巴胆子大了起来,对弹棉女说:“丫头,我喜欢你哩,给我做老婆我李邱巴说到做到。”

事情来得突然,弹棉女懵了,脸上立马通红。李邱巴一把握住弹棉女小巧的手,激动地说:“我李邱巴发誓,一定娶你为妻,一生一世照顾着你。”

弹棉女脸儿通红,眼睛发亮,心跳加快,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邱巴见状,一把抱住弹棉女,力气大得惊人,嘴唇死死地贴在弹棉女的嘴唇上,疯狂地吻了起来。弹棉女浑身软酥,根本无力反抗,任凭李邱巴如雨点般的吻落在自己的脸上。李邱巴吻着,右手掀入弹棉女上身直接握住隆起的玉山,捏起来。弹棉女闭着眼睛,无力地挣扎着,此时的李邱巴一把抱起弹棉女,进入自己的房间,直接将她扔到床上,将身体重重地压在了弹棉女身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心满意足的李邱巴穿好了衣服,一脸柔情地对弹棉女说:“丫头,过几个月,我说与我爹娘听,直接娶了你做老婆。”

弹棉女像一朵娇嫩的海棠花,经历了暴风雨的侵袭,一脸泪痕,她缓慢地起身,一声不吭地穿好衣服,指了指床单,嗯嗯呀呀地叫着。

李邱巴看了眼狼藉的床单,发现有巴掌大的血迹,心里一惊,怕邱萍和爹爹回来后发现。弹棉女默不作声,拿起床单,到楼下吊了井水,沾了肥皂搓洗好,将床单晾到了院子里。

李邱巴心满意足地坐在椅子上,只见弹棉女走进来,凭着读过几年私塾的功底,找出纸笔,写下“娶我”二字,然后,眼睛睁得老大,盯着李邱巴看。李邱巴忽然心里一阵寒意,望着眼前漂亮可人的弹棉女,无奈地点了点头。

弹棉女笑了,笑容里藏着不安。

接下来的两天,李邱巴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了弹棉女的柔情。

半仙救治了不省人事的老太爷,拿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大洋,回到了家中。邱萍与半仙差了半天,也回到了家中。邱萍一见半仙,眉开眼笑,把汤家二女儿着实夸了一番。

“答应了?”半仙急切地问着邱萍。

“前脚、后脚的事,我刚进得汤家,已经有人在汤家提亲,是县城中学的一名教师。我抢着对汤家说要给儿子提亲,结果,两家都没答应汤家说再考虑几天。”

李邱巴在家,听娘这么一说,急了,对着邱萍嚷了起来:“要不让庄家大奶奶帮忙提亲,再不抓紧,汤家二女儿就飞了。”

邱萍笑着说:“明天,汤家二女儿来看姐姐,娘寻思着,汤家不知道你长得如何,是想探一探路哩。”

“娘,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好看?”李邱巴急着问。

“就穿夹克衫配西裤,挺精神的。”邱萍说完转身上楼。

李邱巴兴奋了,完全忘了前些天的许诺,一心想着:用不了多久,一个古典美女,又要压在自己身体底下了。

这时,邱萍在楼上喊着半仙。半仙上得楼去,见邱萍转身关上房门指着床单,一脸怒气,一改往日的温柔,母老虎般压低声音问:“老实交代你和哪个狐狸精上床了?”

半仙一脸委屈,将辛苦挣来的几十个大洋堆在床上,对着邱萍说:“我

的祖宗哎,我辛苦赚钱交给你,自己分文不取,哪有狐狸精勾我哩?”

“这血迹哪来的?”邱萍低声而又严厉地质问半仙。

半仙近前仔细看着,的确,洁白的床单上,有巴掌大的一块,周边泛着一圈淡淡的血黄色痕迹。

半仙额头冒汗,连连摆手,对邱萍说:“祖宗哎,我这身子,几天不服壮阳汤了,就是有狐狸精,半仙也做不成哪!”邱萍睁大杏眼,仔细盯着半仙看着,半仙的身子不由得又抖了一下。

邱萍想起,自己先前那个死鬼男人,第一次碰自己时,自己也流了那么多血,尽管自己将床单反复搓洗,晾干了,仍有些许淡淡的血迹轮廓。

忽然,邱萍一拍脑门,对半仙说:“半仙哪,儿子闯了大祸了!”

“儿子?”半仙忽然想起儿子这几日的变化,突然恍然大悟。

邱萍愤怒了,大声喊着:“邱巴,给娘滚上来!”

李邱巴一听,娘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骂过自己,赶紧胆战心惊地来到自己房内。进入房间,只见半仙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邱萍怒瞪杏眼脸儿涨得通红。

“这是什么?”邱萍大声喝问。

“没,没什么呀!”李邱巴后悔死了,当初被单晒干后,自己怎么没好好检查一下呢?

“啪!”半仙颤抖着手,照着邱巴就是一个耳光,心里恨得咬牙,儿子不争气,连累自己,还差点被邱萍误解。

李邱巴只觉得脸上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也不痒。

“哪个女的?跟娘说!”邱萍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轻声地问。

“弹棉女。儿子一激动,闯祸了。”李邱巴装着可怜,喃喃地说。

“那是个哑巴,她爹又是个弹棉郎——你,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女孩子?”邱萍气得直打哆嗦。

“娘,不会影响到与汤家相亲吧?”李邱巴仍然做着大头梦。

“呸!”邱萍啐了儿子一口,愤愤地说,“换了我是汤家,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也不会把女儿嫁你!”

李邱巴悻悻然地说:“爹爹,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邱萍转身对半仙说:“半仙,要是那哑巴女赖上咱家,咱可死活不能松口!”

半仙沉默了许久,叹着气,摇着头,伸出枯树枝般的指头,触着李邱巴的额头说:“家门不幸,生了你这么个鬼东西。”

第二天,李邱巴起个早,守在庄家大门的马车道上,一睹了汤家二女儿的风采——真的是仙女下凡,杨玉环再世,回到家中,软硬兼施,逼着邱萍去找庄家大奶奶,一起去汤家村再去提亲。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自从李邱巴欺负了弹棉女,弹棉女便不愿来李邱巴家搭伙。

弹棉郎似乎有些察觉,但心里面认为,最多李邱巴调戏自己女儿,这年轻人追女孩子,不都是这样,既然女儿不喜欢李邱巴,也是少接触为好。

眼看着明天全部完工,又要转移地方,弹棉郎却发现,女儿午饭时吃不进,不断地呕吐,细细盘问后,弹棉郎发现她怀孕了。

弹棉郎由愤怒慢慢转入平静,一个外地人,在当地闹腾开来也没个帮手,再说闹起来也不是个办法。

弹棉郎望着女儿,心里想了个主意,下午索性好好地放松下心情,晚饭时间,去李家讨个说法。

天色微暗,弹棉郎带着女儿,来到了李半仙家中。

半仙抬头望着弹棉郎一脸的愤怒,心里怯得慌。只见弹棉郎腰上束着布条,后背插了把锋利的砍刀,左手拉着弹棉女,右手提着弹棉花的大木锤,一脸的横肉。

“大师傅,多日不见了,快坐下。”半仙殷勤地说。

邱萍见灯光下砍刀发出的寒光,吓得浑身发抖。

李邱巴吓得腿直打哆嗦,看这阵仗,分明是来讨说法,或者兴师问罪来的。

“今日来,是给李郎中报喜了,顺带着给李郎中道个别,明天早上就要离开李家村了。”弹棉郎态度严峻,语气生硬而又带着冰凉。

邱萍担心的事终于来了,邱萍壮着胆,哆哆嗦嗦地问:“什么喜呀?”

“我女儿怀上了李家的种,特地前来恭喜的。”弹棉郎语气平淡,两眼怒睁。

“不会吧?”邱萍有气无力地狡辩着。

“就两条路:一条呢,择个好日,把女儿娶回来;另一条呢,把你儿子李邱巴那个宝贝树根剁下来。”弹棉郎背上寒光闪闪的砍刀,真正地把李邱巴吓坏了。

“是……是怎么回事啊?”邱萍语无伦次,哆嗦地望着李邱巴。

只见李邱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地对邱萍说:“娘,儿子一念之差,这错犯大了。”

弹棉女一听,愤怒得脸儿通红,手指着李邱巴,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吼着。弹棉郎举起硬木锤,使劲地往桌子上一砸,“砰”的一声,把李邱巴吓得跳了起来。半仙吓得浑身打战,满头大汗,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身肩保卫邱萍和儿子的重担,只能咬牙扛着。

“大师傅哎,别发怒了,有话慢慢说,总有办法解决的。”半仙壮着胆与弹棉郎周旋。

“怎么个解决办法?”弹棉郎冷冷地问。

“这……这……”半仙支支吾吾,就是开不了口,急得小眼睛直眨望着邱萍,讨着主意。

邱萍已从惊慌中走了出来,甜甜地对弹棉郎说:“大师傅呀,事儿已经出了,明摆着是我儿子的错。”

弹棉郎见邱萍认错,点了点头。

“大师傅呀,我看这样,家丑不外扬,你女儿呀长得仙女一般,真是人见人爱哪,这要肚子大起来了,怕日后也难寻好人家哩。”邱萍壮着胆轻声轻语地对弹棉郎说。

弹棉郎见邱萍说得在理,冷冷地点了点头。

“不如这样吧,让我家半仙开个方子,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这经济损失的赔偿,大师傅开个价吧!”邱萍又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赔多少钱?你们自己说吧!”弹棉郎又冷冷地点着头,对邱萍说。

“三十块袁大头,大师傅,你看行吗?”邱萍奓着胆说。

弹棉郎心里一惊,三十块袁大头,在苏北老家,足够砌上三五间大瓦房、置上几亩地了。可李家殷实,人也胆小,不如来个狮子大开口。

弹棉郎咬紧牙关,就是不点头。

“六十块袁大头,怎么样?”邱萍见明晃晃的大砍刀,心中害怕,索性把价钱往上翻了一倍,心里痛得难以言表。邱萍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危机保住儿子的命根子。

弹棉郎终于点头了,对着李邱巴说:“你这鬼东西,看在你爹爹和娘都是老实人的份上,饶了你这一回。”

李邱巴早就吓得哆嗦,一听弹棉郎饶了自己,赶紧千恩万谢。

半仙终于缓过气来,对弹棉郎说:“谢谢大师傅了,大人大量,明天早上,大师傅带着女儿,过来喝碗打胎的汤药吧!”

弹棉郎伸出手,对邱萍说:“现在给钱,明天上午我把女儿带过来吧。”

邱萍赶紧上楼,把半仙辛苦挣来的三十多块袁大头装进布袋,又把箱子里的袁大头拿出来,整整六十块,装进布袋,下楼恭恭敬敬地交给弹棉郎。弹棉郎太穷了。人穷志短,一把接过布袋,扭头拉着女儿,出了李家院门。

入夜,李半仙铺开纸,写起了药方,邱萍站在身边给半仙鼓着劲李邱巴一声不吭,站在墙角,吓得不轻。

李半仙握笔哆嗦地写下: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

宫桂、茯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一服即下。

李半仙写完药方,交给李邱巴。正当李邱巴接过单子,想去堆放中药材的房间抓药时,半仙忽然号啕大哭,嘴里嚷着:“造孽呀,造孽呀,我这一生只为人家安过胎,从来没有替人打过胎啊。尚且,还是我李家的血脉呀!简直是杀自己的亲骨肉啊!”

李半仙哭得伤心,浑身哆嗦,老泪纵横。

邱萍见状,忍不住也哭着,伤心绝望的样子。

李邱巴真的吓坏了,从来没见爹娘如此痛哭过,尤其爹爹痛哭着说杀自己的亲骨肉,刺激着李邱巴的良心。

李邱巴居然也掉下了眼泪,一个主意又在李邱巴心里升起。

李半仙和邱萍哭昏了头,一晚上夫妻俩述说着儿子的不好,唉声叹气天亮时才进入深睡。待一觉醒来,已经日悬中天。

李邱巴起个大早,将昨晚自己配置的中药,做成了口服的药丸。他将打胎的方子扔在一边,自己搞了个保胎的方子,参照着药书里的方子,用了党参、白术、茯苓、甘草、杜仲菜,制成药丸,趁着爹爹和娘熟睡中跑到弹棉郎马车旁,交给了弹棉郎。

这时,马车内传来低低的哭声。李邱巴想,万一汤家二女儿不应允订婚,这哑巴女再一走,还带着自己的孩子,从此父子要天各一方,自己又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人间悲剧了。

李邱巴忽然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流了出来,他赶紧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扔进了马车内。

这时,一道长长的鞭影“唰”地抽在李邱巴头脑上,顿时一把头发飘落在地,李邱巴吓得转身往家里跑去。

弹棉郎愤怒地挥舞着马鞭,马车徐徐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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