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和兰儿兴高采烈地步入了庄家大宅,刚踏入院内,大树便高声呼喊:“坤林,大树哥回来啦!”
坤林正准备吃饭,闻听大树哥回来了,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就要往院内跑。锡儿娘坐在坤林边上,赶紧扶住坤林,笑着说:“大树一回来看把你喜的,筷子一扔就要跑。”坤林挣脱外婆,刚跑出客厅,见大树和兰儿笑嘻嘻地进来。
大树一见坤林,一把抱起举过头顶,笑着问坤林:“三天不见,你是怎么去的学校呀?”
坤林生气地对大树说:“没有了马车,亲娘和外婆让我走路,走不动了亲娘就抱我一会儿。大树哥,你和兰儿姐姐又去结婚啦?”
锡儿一听,笑了,对坤林说:“儿子,快下来,你大树哥走了老远的路可累啦!”
锡儿边说,边从大树手中接过坤林,放在地上。坤林跑到餐桌前指着桌上的菜对大树说:“大树哥,外婆烧了豇豆干红烧肉,亲娘说,大树哥今天要回来了,说是专门烧给你和兰儿姐姐吃的哩!”
大树心里一温暖,二奶奶惦记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对锡儿说:“二奶奶,这几天,我和兰儿去苏州,真难为了你和坤林了,每天都要走路去学校。”
“咳,走走路,也累不倒。幸好这三天没下雨,这不,也过来了。”锡儿显得若无其事,轻松地说。
“快,兰儿呀,大树,坐下来吃晚饭吧!”锡儿娘热情地招呼着,又对着厨房喊,“李妈,盛两碗米饭上来,大树和兰儿回来了。”李妈笑吟吟地端上两碗热腾腾的米饭,放在桌上。
大树和兰儿坐下,见桌子上除了自己最喜欢的豇豆干烧肉,还有兰儿喜欢吃的黄鳝烧板栗、油焖茄子等六七个菜。
兰儿和大树开心地边吃边聊,把苏州的美景一一讲给锡儿和锡儿娘听。
兰儿伸出筷子,夹了段红烧黄鳝,左手端着饭碗,伸过去接了,放在碗里,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闪现,锡儿和锡儿娘留意到,兰儿左手腕上戴着一只玉手镯,在灯光下闪动着光泽。
“哟,兰儿,去了趟苏州,你娘给你买的手镯?戴在兰儿的手上,显得多有气派呵!”锡儿娘惊讶地问着兰儿。
“这手镯很贵吧?花了多少钱哩?”锡儿笑着问兰儿。
兰儿忽然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不言语,扭头望着黄大树。
黄大树脸儿绯红,吞吞吐吐地说:“兰儿娘去玉器店逛逛的时候,随便挑了只给兰儿,我和兰儿,当时也不在她身边,弄不清楚花了多少钱。”
大树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撒谎,在锡儿娘俩面前,鲜有脸红的时候。
锡儿心里明白,大树故意隐瞒着什么,也不好意思追问,心想不就一只玉镯子嘛,也花不了几个钱。
锡儿笑着,夹了筷豇豆干放在大树碗内,笑着说:“大树,从明天开始,早晨送坤林去学校,干脆等等旺松,两家坐一辆马车,省得小桃红叫车了。我呀,和小桃红是干姐妹,两人路上可有话说呢。”
“嗯!嗯!”大树嚼着豇豆干,不住地点头。幸亏锡儿没有继续追问同时,也恨自己,怎么突然间,头脑不受控制,在锡儿面前撒起谎来了。
兰儿心里面也“扑通扑通”地直跳,把手镯套在手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万一庄家的人问起来,怎么回答。兰儿的心绷得老紧,明天早晨万一小桃红也把手镯套上手腕,二奶奶、三奶奶,竹儿、菊儿和自己娘也都戴上玉镯,这事儿就麻烦了。
其实,大树心里面也在这么想着,只要有谁嘴边没挂住,说出了黄家送了块玉石给袁家,那么,干娘和庄家人不要埋怨黄家?这十八年里干娘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每年供着自己和娘的日常开销,给自己造新房,替自己付彩礼钱,上门替自己说媒。庄家对黄家的恩情,点点滴滴可以汇成河流哩。
想到这些,大树心里面很惭愧,自己说了个谎,要想圆,不得用一个个谎言去掩盖,不如明天和兰儿回庄家村,找爹爹和娘商量一下,用真诚去把第一个谎圆上。
大树心里面稍有踏实,扒拉着碗里的剩饭,几口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碗筷,笑着对锡儿说:“二奶奶,明天早晨送你和坤林上学后,我把你和兰儿的四娘送回来,我带着兰儿,骑马回庄家村一趟,去看看我爹爹坤林下午放学前,我赶回来拉了你去接。”
“看不出来,大树可真是个孝子。只要赶趟接坤林,你把握好,到时候,二奶奶在院门候着你。”锡儿笑着,望着内心不安的大树,心里面有了三分明白。
第二天早上,小桃红带旺松正想喊个人力车去学校,见锡儿站在马车边笑着向自己招呼:“妹妹,今天,坐我家的车一起去吧,马车宽敞着哩!”
坤林见旺松,高兴地直呼:“旺松哥,我俩坐一起吧!”旺松开心地爬上马车,挨着坤林。小桃红见状,伸出左手抓住马车,跨腿坐在旺松身边。
锡儿紧挨着坤林坐下。
大树轻轻地扬鞭,马车向学校方向而去。
小桃红伸出左手,撩了遮在左眼边的一缕头发,露出白玉手镯。
锡儿只瞅一眼就看出,小桃红手上的手镯大小、形状、玉的颜色和兰儿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锡儿此时心里面明白了四五分。心想,袁家对大树和兰儿的婚事心里面是不冷不热。此次,袁通去苏州三日,竟然把大树带上,肯定让大树做个劳力,帮着跑腿拎包的苏州是制玉的城市,在苏南地区久负盛名,莫非大树的爹爹黄秋生,心里面藏着大名堂哩。
黄秋生一回家,大树娘也不来县城了,专心在家,整日里陪着黄秋生。黄秋生已回来几日,也不寻些挣钱的行当做,大树娘也立马待在家里看这架势,应当是发了大财回来的。
锡儿想到这里,心里面有些激动,就盼着与大奶奶见面时,把这些疑问说与大奶奶听,看看大奶奶是怎么个想法。
马车很快到了学校,锡儿与小桃红双双下车,旺松和坤林早就溜下马车,欢快地向学校奔去。坤林跑到校门口,忽然转身,向锡儿挥了挥手笑着,蹦着,向教室奔去。
“姐姐,还是你家坤林有礼貌,还向姐姐挥手哩,你看旺松,头都不回哩。”小桃红笑着夸着坤林。
“妹妹,还是小孩子哩,别这么说小旺松啊!”锡儿笑着,把话圆了回来。
“这三天,去苏州玩得开心吗?”锡儿问小桃红。
“哎哟,在沧浪亭玩的时候,都把我和旺松爹吓死了,沧浪亭几面是水一转眼,四处寻不见旺松,那沧浪亭里面的树木花草,密密匝匝,路是曲曲弯弯,几步一拐,景色就是一个变化,万一不小心滑到水里去,连个声响和影子都听不见,寻不着哩!”小桃红神情紧张地对锡儿说。
“后来在哪儿找到的?”锡儿笑着说。
“旺松和婷婷手拉着手,正坐在山上的亭子里哩,气得我上去就给了旺松屁股上一巴掌,旺松‘哇、哇’地大哭。咳,我现在都后悔,不该打他的屁股哩!”小桃红脸上带着悔意对着锡儿说。
“哪个婷婷呀?”锡儿好奇地问。
“玉器店里唐苑的女儿,今年五岁,婷婷和旺松玩得可开心哩。这次呀,还结了娃娃亲哩!”小桃红笑着,显得不好意思。
“这不是好事嘛,恭喜妹妹,有了儿媳啦?”锡儿笑着调侃小桃红。
“姐姐,”小桃红轻轻拍了一下锡儿的肩膀,“咯咯”地笑着对锡儿说“在吃饭认亲时,我呀,送了个玉镯给唐苑,作为定亲的凭证,唐苑玉器店里的陆老板也在场见证的。”小桃红开心地说着,心直口快,毫无顾忌。
“这玉镯花了不少钱吧?袁老爷子呀这次是大放血了。”锡儿笑着说故意把话题引了出来。
“哪里呀,姐姐,大树的爹爹送了块玉石给兰儿,作为回门礼。那天呀,大石头放在篮子的底下,用布包着,上面堆满了花生、红枣。二奶奶势利眼,还说些刻薄的话呛大奶奶哩。直到苏州回来后,旺松的爹爹讲,每人一个玉镯,这是大树爹爹送的玉石割的。二奶奶、三奶奶乐得眉开眼笑,不住地夸兰儿嫁了个好男人哩!”小桃红绘声绘色,把发生的事情说与锡儿听。说完小桃红还用嘲笑的口气,笑着对锡儿说:“姐姐我们家那几个姐姐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哩!”
锡儿笑着说:“你们家袁老爷子呀,处事还算得上公平,在你们家哪一碗水端得平哩!”
小桃红笑了,自豪地说:“碗是端平了,可水呀,还是往自己儿子这边偏哪。袁家,就这么个根,谁让她们不争气哪!”
锡儿与小桃红一聊就是半晌,黄大树站在马车旁,见两人聊得欢,又隐约听到玉石、玉镯之类的话,心想:完了,纸包不住火。这要让干娘知道,黄家与袁家一结亲,出手这么大方,庄家连根鹅毛都没捞到,还不背后恨死了黄家。
大树担心小桃红越聊越多,急忙喊道:“二奶奶,快回去吧,我跟兰儿还要去庄家村哩。”
大树骑着枣红马,兰儿坐在大树身后幸福地抱紧着大树。枣红马轻松地奋蹄往庄家村疾奔。马蹄敲打着山路,随着枣红马的跃动,兰儿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大树晃动。结婚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地和大树一起骑马了,兰儿的心里像艳阳天般地爽快。
大树心急,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肚,他要尽快到家,与爹爹商量,怎样才能让事情变得主动。十几年来,他也早将自己看作是庄家的一员。在庄家,自己和娘从来没有感到庄家把他们当外人。
大树的爹爹黄秋生自从回家后,整日待在家里,难得出门。即便出门也是骑上大黑马或棕马出去遛,遛完马后,依旧往家中一坐,或搬个桌椅,往枣树下一摆,泡上杯茶,一喝就是半天。
黄秋生此刻正在院子里喝茶,只听得马蹄声声,大树带着兰儿正向家中奔来。
“大娟,大树和兰儿回来啦!”黄秋生向屋内喊着。
大树娘正在厨房里张罗,连围裙都没顾上解开,赶紧跑出门外,远
远地见大树带着兰儿,枣红马四蹄扬起尘土向自家奔来。
“大树爹,什么事这么急哪,大树拼命地催着马儿往家里赶哪!”大娟心里觉得奇怪,对黄秋生说。
“这屁大的县城,能有啥急事?”黄秋生坐在椅子上,依旧淡定地喝着茶。
随着马的一声嘶鸣声,大树和兰儿进入院内。
“爹爹、娘,都在家哩?”大树说。
“什么事风风火火的?”黄秋生笑着问。
大树转身把院门拴上,对黄秋生说:“爹爹,院子里讲话不方便,进屋里细说。”黄大树和兰儿,入得屋内,在客厅坐下。
黄秋生看了眼大娟,两人不吭声地随后进到屋里,大树焦急地对黄秋生说:“爹爹,咱家送给兰儿娘家的那块玉石,被兰儿爹爹拿到苏州的玉器厂,割了十只玉手镯,这事让庄家知道了。”
黄大树这么一说,大树娘紧张了,看了眼黄秋生,急切地说:“大树爹自从你回来,庄家人都来看望你;你不在家时,庄家大奶奶救过大树的命。十几年里,日常生活庄家都包了,大奶奶又是大树的干娘,这兰儿能与大树在一起,也都是托大奶奶的福哪!”
黄秋生沉默不语,返回院中,将茶端入屋内,仍旧喝起了茶。
“大树爹,你倒是开个腔呀,让庄家大奶奶知道这事,心里面会怎么看待咱们黄家啊?”大树娘急了,心里面觉得真的愧对了庄家,日后与大奶奶见面,还不羞死个人哩。
黄秋生依旧不语,默默地喝着茶,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
“爹爹,你可替大树拿个主意呀,儿子是你生的,可儿子的命是干娘救回的呀!”大树急了,几乎要哭了出来。
兰儿看着大树,又望了眼公公,心里面捏着把汗,暗暗替大树着急。
黄秋生此时抬起头,看着兰儿,慢条斯理地说:“兰儿呀,你嫁给了大树,也拜了我和大树娘,是我黄家的人了。公公也不瞒你什么,这玉石给你带回娘家,是公公和婆婆对你的厚爱哩!”
“兰儿心里明白,公公和婆婆没把兰儿当外人看待。”兰儿轻声地说着心里面却怪爹爹,这么着急地把玉石带去苏州加工成手镯,以至于弄成现在尴尬的局面,也不知道,公公会怎么看待这事情呢。
果然,黄秋生开腔了,对着大树娘说:“袁家呀心急了些,估计是兰儿爹想验证一下这块玉石的真假呢。”
“唉,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大树娘叹着气。
“这个事情,非常严重,庄家知道了,这事好办,可是……”黄秋生担心地说,忽然,又停住,似乎,有些顾忌了。
大树急了,对爹爹说:“爹爹,袁家那块玉石,还剩下一块哩,要不让兰儿跟袁家吱一声,将那半小块石头送给庄家,这就一举两得了。”
“儿子,事情没这么简单。庄家财力雄厚,家底深厚,一块玉石,再好的品质,依庄家大奶奶的性格,不是贪恋之人啊!”黄秋生不无担心地说。
兰儿脸红了,公公的话,话里有话,自己已听得明白。
“有多麻烦哪?我看大树的话在理。”大树娘帮着大树。
“你们想,袁家这次动作大了,几个奶奶和女儿们,人手戴一只羊脂玉手镯,县城就这么大,没多久,消息传出去,自家的安全只是防些小毛贼,危险,是在黄家呀!”黄秋生慢慢地说着,脸上不露惧色,心里面却在打鼓。袁通家与赵县长家攀了亲家,此事,当然会传到赵县长耳里兰儿与大树结了婚,自己又刚刚回来,玉石又是黄家送给袁家的,那些江湖绿林中人谁都会猜到,自己发了夜财。那天,自己从悬崖上滑到森林里后,只顾得逃走,也没看见金不焕是死是活。在密林中,又是夜晚,即使找金不焕也不可能找到。江湖绿林。虽说有危险,但更可怕的,还是赵县长。假如赵县长动了邪门,自己根本防不胜防啊。
一听黄秋生提到危险,黄秋生带回来的财富,大树娘心里面清楚大树娘耳朵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脸上惨白。
大树不知内情,一脸轻松,用不屑的口吻对爹爹说:“爹爹,如果真来了些小毛贼,儿子这身武艺,正好派上用场哩!”
兰儿吓得不轻,坐在一边不敢言语。
黄秋生此时站起来,哈哈大笑,对大树娘和兰儿说:“你们娘儿几个都不必担心。咱们黄家呀,虽不是家徒四壁,但也不是个有钱人家,即使来了贼,桌椅板凳由着贼搬走。庄家大奶奶那边呀,我自有办法。哎,大树,可在家里住几日?”黄秋生轻松地笑着说。
“爹爹,下午我和兰儿还得赶回县城,吃了中饭立马要走,坤林和旺松还等着我去接哪!”
“那我赶紧烧饭,随便弄些菜,兰儿,别怪婆婆啊!”大树娘笑着对兰儿说。大树娘见黄秋生淡定自如,一脸轻松,心里放心。有黄秋生在她就有了保护神,这个家也就安全了。
黄秋生笑着,望着大树,心里面却盘算着,得找个时间给大树透个底让他练习用枪。这年月,光有拳脚顶个屁用,一双拳头再厉害,还不顶人家一根手指头哩,儿子看来还缺少历练。
大树和兰儿随便吃了些东西,回自己的新房看了看,返回家中对父母亲说:“爹爹,娘,我和兰儿这就回县城,过几日抽空再来看望你们。”
大树娘起身,将儿子儿媳送至门外,目送着枣红马,直至在视线中模糊。随后返身将院门拴好,回到屋里,只见黄秋生一脸严肃,低头沉思着。
“秋生,不就是送了黄家一块石头嘛,真有危险哪?”大树娘忧心忡忡地问着。
黄秋生抬起了头,慢慢地呷了口茶,在嘴里鼓了鼓,咽下肚里,然后望着大娟,忽然心疼地说:“大娟,自从你嫁给我,这些年一直过着担心受怕的日子,原先满头的黑发盖不住白发啰!”
“咳,扯这些个话没用,都这把年纪的人,谁没有白发啊!你没回来几乎天天想你。你回来了,家里也就有个人拿主意了,我也少操心了。”大树娘嘟囔着。
“过几日,你还去庄家帮忙吗?”黄秋生问大娟。
“不去了。我这辈子,前三十年,跟着你遭罪,后面的路,没有前面的路长了。我只想守着你了,哪儿都不去。”大树娘说的是心里话,黄秋生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可是,外人怎么看待我们?我不找些事情做,你也往家里一待,自己又没有土地,就那点私地,养个人都养不活。”黄秋生点拨着大娟。
“就你带回来的钱,我们一家吃上个几十年都用不完,愁些什么啊?”
大树娘笑着,轻轻地推了下黄秋生。
“你有所不知啊,如果这样,外人肯定会知道,我十八年在外闯荡发了横财回来的。我看啊,明天我们去庄家大奶奶处,上门谢个恩,你呀瞅准个时机,让大奶奶安排一下。我待在家里,把自家门前屋后的地种上
一些,再养几只猪和十几只鸡,就有个理儿待在家里面,外人至少不会说闲话。”黄秋生对大娟说。
大树娘听得在理,连连点头,笑着问:“秋生,有个事,我能问问你吗?”
黄秋生笑着说:“都几十年的老夫妻了,啥事?尽管开口。”
“你那两箱东西,咋来的呀?”大树娘压低了嗓音,笑着问黄秋生。
“咳,女人家,像这种事情最好不要知道。”黄秋生边说边摆摆手。
大树娘知趣,心里面已经明白,那是土匪窝里的财富,只不过落到了黄秋生手中,再追问下去黄秋生也不会告诉自己。
“秋生,明日去庄家,买些什么礼物给庄家大奶奶?总不能空着手上门谢恩吧?”
大树娘问得在理,黄秋生爽快地回:“当然不能空手,我琢磨,袁家和庄家在县城门对门,两家走动得频繁,送玉石的事情呀,要不了多久庄家大奶奶肯定知道,不如这样……”黄秋生凑到大树娘耳朵边,嘀咕起来。
待黄秋生说完,大树娘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儿羞红,激动地对黄秋生说:“这样不行!我与庄家大奶奶,自从你离家之后,从来都没红过脸,这事要穿帮了,黄家的脸在庄家村挂不住了。”
黄秋生听完,竟哈哈大笑起来,冲着大树娘说:“你呀,一辈子都是老实人,我料定,庄家大奶奶见到咱们送的礼物后,一定会这么做!”
“万一呢?大树爹,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大奶奶是何等精明之人就算大奶奶坚决不收,庄世伯和锡儿要收,你怎么办?”大树娘急了,红着脸对着黄秋生嚷了起来。
“放心吧。凭你男人闯荡江湖近二十年,什么样的人,过一下眼,就能掂出个几斤几两。”
一阵忧虑过后,大树娘对黄秋生说:“秋生啊,干脆我们忍痛将那块小一点的玉石送给庄家大奶奶吧。”
“不行,你咋个不懂!这样做,非但圆不了大树的谎,更把事情放大了传出去,那真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哪。”黄秋生见大树娘有些拎不清,把话直接挑明了。
大树娘见黄秋生又提到了危险,她也弄不明白,危险来自哪里?
大树娘不再争辩,轻声地对着黄秋生说:“秋生,我嘴笨,到那天你唱戏我熄鼓,别给你添乱就是了。”
“嗯,你尽管不吭声。到时候,我怎么说,你怎么和。”夫妻俩嘀嘀咕咕一阵,黄秋生忽然起身,对大树娘说:“大娟,你在家守着门,我骑上大黑马,上南山转悠转悠。”
大奶奶此时正在家中着急,秋茧也都已经收上来两天了,堆在仓库内刘生去了常州这么久,也不赶回来。收上来的秋茧,堆积如山,如果不赶紧发往上海,到时候一旦霉变虫咬,品质必然受到影响。
“世伯啊,锡儿爹怎么回事?把庄家的蚕茧扔下不管啦?去了常州这么久,连个音信都不往回传。过两天,刘生再不回来,你先找货行,把蚕茧走水路发到上海,然后,去常州找刘生,让他直接坐车去上海接货。”
“嗯,实在不行,明天我去趟常州吧,耽搁了卖茧子,这庄家村和李家村几十家人指望着这钱过日子哩!”庄世伯说。
“你也有阵子没去见坤林了,明天你先去县城,见一见锡儿母子。后天,搭个早班车,从县城直接去常州,下了车,一问天宁寺,就找到刘家父子了。”大奶奶对庄世伯说。
“我知道了。哎,大奶奶,我听庄家人说——上午,看见大树骑着马带着兰儿回了黄家。午饭后,两人又骑马回县城了。”庄世伯对大奶奶说。
“这就奇怪了?这大树回庄家村,怎么忙得到干娘这儿见一面的时间都没了?”大奶奶问庄世伯。
“这小两口子新婚蜜月嘛,兴许一时高兴,骑马遛一圈哩!”庄世伯对大奶奶说。
“这么风风火火地来,又急急忙忙地回去,你看是骑马兜风吗?”大
奶奶有些疑问。
庄世伯一听大奶奶的话,也觉得有些奇怪,还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大奶奶亮开嗓子,对门外问。
“我呀,大奶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阴阳怪气的,除了半仙找不出第二个人。
“来啦!”大奶奶急忙走到门口说,“咳,这大门又没拴,咋不直接进来呢?”
“大奶奶哎,我腾不出手推门吔!”半仙解释着。
大奶奶一看,半仙左右手各提了个竹篮,里面各放了三四十个鸡蛋就这么些东西,半仙却喘着粗气。
入得客厅,只见半仙小心翼翼地把两个竹篮放到桌子上,喘着气甩着胳膊,对大奶奶说:“哎哟,挺沉的,我这两胳膊都麻了。”说完嘿嘿地对着大奶奶笑着。
“半仙哪,什么喜事,给大奶奶送红鸡蛋哪?”大奶奶笑着问半仙。
“我家邱萍前些日子给我生了个儿子了,真是老天不负善心人哪。邱萍下周要给儿子办满月酒,所以来给大奶奶送些喜蛋,请大奶奶下周光临哩!”半仙激动地对大奶奶笑着。
“这可是大喜事哩,世伯呀,咱们再忙,也得去看看半仙的儿子啊!”大奶奶笑着对庄世伯说。
庄世伯笑着对半仙说:“也难为半仙啦,从李家村到庄家村,四五里地,拎着这么沉的篮子,也够你累了。”
半仙嘿嘿地笑着,对庄世伯说:“邱萍怕我拎不动,分两个篮子装鸡蛋,说万一失手摔了个竹篮,还有一个竹篮备着哪!”
大奶奶听了哈哈大笑,对半仙说:“你那儿子邱巴长得像你还是像邱萍哪?”
“那脸蛋,像极了邱萍;那皮肤,哎哟哟,白得像邱萍的胳膊。”半仙乐得嘴和鼻子都挤到一起了。
这时,用人进来,给半仙送了杯茶,看见半仙乐得发颠,冷不丁地开了个玩笑。
“半仙哪,这儿子长得像娘,今后有大福气哪!”用人笑着说。
“当然,当然,老人们以前都这么说过。”半仙得意极了。
“我们村上,以前有一对母子长得特别像,小时候没看得出像爹,孩子越长越大,到九岁时,特别像邻村的王光棍。”用人笑着,调侃着半仙。
“哎,怎么这么乱讲!”大奶奶笑着,责怪着用人。
“大奶奶,别责怪她。她呀,讲得有道理。这种事,我行医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可我家邱萍,自从嫁给我,家里连个雄苍蝇都不可能飞进来。
我那儿子,左背上有个红色胎记,我背上也有个红色胎记,这是遗传哪!”
半仙笑得开心,摇头晃脑,一点儿都没有生气。
用人不好意思,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下周一中午,盼着大奶奶赏脸哪!”半仙兴奋地对大奶奶说。
“那大奶奶得准备一下贺礼,世伯,你明天去县城时,顺便去一下银匠铺,给半仙的宝贝儿子,挑个长命锁。”大奶奶笑着对庄世伯说。
“不要,不要啦!”半仙笑着对大奶奶说。
半仙又转身对庄世伯说:“真的不要啦,邱萍有一把长命锁,是娘家在邱萍出生时给打的,很漂亮的,有龙有凤,上面雕刻着‘邱儿安康’四个字哩。现在,正挂在儿子的脖子上哩。”
大奶奶笑着对半仙说:“你先跟世伯聊会儿,我去里屋一趟。”
半仙点点头,世伯心里知道,大奶奶去给邱巴准备红包。
一会儿,大奶奶拿了个红纸包递给半仙,笑着说:“这是六块光洋讨个吉利数字。周一中午,我和世伯准到。”
半仙伸手接过红纸包,对大奶奶说:“又让大奶奶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让邱萍知道了,又要埋怨我了。”半仙将红纸包放入衣袋,笑着对大奶奶和庄世伯说,“我得回去了,还有七八家人家要去送喜蛋哩,这大红鸡蛋,找个盆装起来,竹篮子我还得带回去。”
用人在厨房闻声,拿着一个竹篮出来,将鸡蛋很快取出,放入竹篮。
半仙见状,一手拿回一个竹篮,笑着,弯腰点头,与大奶奶告别出大门而去。用人见半仙渐渐走远,对大奶奶和庄世伯笑着说:“真是没见过这么吝啬的人。”
黄秋生骑上大黑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猛地一拉缰绳,大黑马一声嘶鸣,掉转头向南山疾奔。
南山离庄家村七八里地。黄秋生知道,南山有一条山沟,大雨天山上的水哗哗地涌向这条山沟,汹涌的山水一路奔腾,汇入木果河,经木果河流入石臼湖和秦淮河,最终汇入长江。
黄秋生小时候,常到小山沟里转悠,山沟两侧长着许多野果树,有桃有李,有杏,还有许多野生猕猴桃,大的像鸡蛋,小的如拇指,摘下来酸酸甜甜,特别好吃。小山沟里,有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大的如盘小的如鸽蛋,长的、方的、圆的随处可见,石头有的表面干净,有的黑不溜秋,有的石头上长着青苔。
黄秋生策马奔腾,约大半个时辰,来到了南山坡上,山风带着清凉吹在身上,越往下走,凉气越大。此时小山沟已经干涸,石缝里长着杂草开着野花,山蛙在跳跃,虫儿在鸣叫,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黄秋生缓慢地策着马,沿着小山沟行走,两眼专注地从沟谷裸露的石头上扫过。行走了约一里地,黄秋生停住,下得马背,走到一块石头边奋力一搬,黑不溜秋、带着枣红色彩的石头被翻到一边,像个未成熟的
小冬瓜。黄秋生用手捧起,沉沉的,约莫二十斤,黄秋生自言自语:“就是它了。”然后,脱下外套,将石头一包,跳上马背,满意地一拽缰绳大黑马转身向山顶奔去。
到了山顶,黄秋生稍做停留,又回头望了眼空旷的山沟,大声吼了一声吼声在山谷里震荡。
“驾——”黄秋生又吼了一声,把胸中的郁闷一吼而出,顿觉精神爽朗骑着大黑马,直奔自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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