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袁通修书一封给苏州的好友,让他找一下苏州的玉雕艺人自己有一块和田玉籽料,想割几对镯子给妻女,并顺便带家人来苏州游玩几日。
好友接信后十分高兴,与袁通已五六年未见,虽平时常有书信往来互赠些书画作品,但空闲之时常有想念。遂给袁通写信,中秋节后的第三天,邀请袁通携家人前来苏州小住几日。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袁通带着大奶奶、小桃红带着旺松、兰儿叫上黄大树,一行六人从县城坐上班车,兴致勃勃地赶往苏州。
大树心里面不愿意去:一方面,担心坤林上学不便;另一方面,与袁通和兰儿娘在一起,总觉得别扭,但锡儿却鼓动着大树,去苏州见见世面。
加上兰儿连哄带着撒娇,大树也有些难以招架,脸上高兴地答应,心里面却老大地不情愿。兰儿娘将玉石用布包裹着,放在一行李包内,让大树一路拎着。
车子到了苏州,袁通的好友已在车站等了半个多时辰。几年不见,相见甚欢。袁通将家人一一介绍过后,便随着好友来到好友住宅不远的一处客栈休息。
晚上,好友热情地将袁通一家带到观前街太监弄一家“老字号”饭店,让客人品尝一下著名的苏帮菜。
兰儿娘是开餐馆的,见过世面,但面对这家“老字号”饭店的菜品不由得连连称赞。
响油鳝糊、蟹粉豆腐、清炒虾仁、红烧肉、枣泥糕、松鼠鳜鱼、葱油拌面、油爆虾……林林总总,二三十个菜,个个造型漂亮,吃口酸酸甜甜加上饭店古典的装修格调,配上大红灯笼,让袁通一家人吃了个舒畅。
席间,好友告诉袁通,苏州的玉雕制作工坊和商铺,大都集中在专诸巷、天库前、周王弄、王抠密巷、石塔巷、回龙阁一带,几乎比户可闻沙沙的琢玉声。在这一带,约有两百家琢玉工场,工匠艺人近千人。
袁通笑着听好友介绍苏州的玉雕工场,用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入嘴中,边吃边问:“这些工场中,哪家的制作水平高些?”
好友喝了口绍兴黄酒,兴奋地对袁通说:“我的好友,姓陆,在这些艺人中名气响亮。据说,陆的师爷是陆子冈的关门徒弟。人品好,手艺高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无人可与陆师傅一比高下,明日早晨你便可见到他。”
袁通一听,心中大喜。这陆子冈,是明代苏州最有名气的玉雕艺人发展了“刀刻法”以及“连环会”制作工艺,创造了各种阴阳浮雕于一体的
玉雕工艺制品,得到朝廷的赏识,仿者不断。陆子冈的玉雕作品,至今都是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珍品。陆师傅有这样的祖师爷,其手艺一流也不见怪。
袁通连忙起身,恭敬地向好友敬酒。
第二天一早,袁通及家人个个起早,梳洗打扮后,早早吃完早餐在客栈等候好友。
稍时,好友来到客栈,寒暄后,一行人便往专诸巷而去。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来到了玉器工坊。
这家玉器工坊门面不大,但门口的金字招牌独树一帜。一块大红木匾牌,雕刻了店名,用金粉描绘的“陆子冈传人”五个金字亮瞎眼睛。入得店内,几个红木展柜内放着几十件大小不同、做工精致的玉制品,有观音坐像、山水虫鸟,件件看得人眼花缭乱,爱不释手。展柜后面,红木制成的大立柜上,摆着一二十件中、大型玉雕制品,有龙有凤,有大白菜底座均用紫檀木制作,淳厚古朴。琳琅满目的展品,让袁通和一家人啧啧称赞。大树和兰儿看花了眼睛,下面的标价更吓停了心脏,少则几十光洋,多则几百上千光洋。
大树看了,未免担忧,爹爹送给袁家的回门礼,在这些精品玉器面前显得粗糙、难看,搞得不好要出洋相了。大树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这时,店内一位二十七八的少妇面带微笑,款款迎向众人。
“各位贵客,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吗?”少妇用标准的北京方言询问着袁通。其实,少妇是苏州本地人,一见袁通一行就知道来自外地。单凭经验,少妇心里就知道,这几个外地人是有钱的主。
袁通的好友抢先回:“陆老板在吗?我是他的朋友。”
少妇莞尔一笑:“在的,您稍等一下,我去工场告诉一下!”
袁通此刻仔细地观察着展柜内的玉制品,边看边点头称奇。
不多时,陆老板从工场来到门店,见袁通好友,连忙招呼:“哎哟苏州城有名的赵画家光临,快,进后面喝杯工夫茶吧。”
陆老板戴着副老花镜,身上还系着条围裙,上面沾了许多石粉屑。一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和刻刀留下的伤痕。
赵画家指了指袁通,说:“陆老板,这就是我与你说起的袁枚的后人袁通先生。”
“幸会!幸会!”陆老板满脸笑容,将袁通一行人领到了后面的茶房。
袁通等坐定,陆老板给袁通和赵画家各倒了一杯工夫茶,然后,冲着大奶奶等笑了笑,似乎传达着歉意。
“货带来了?给我看看。”陆老板笑着问袁通。黄大树闻听陆老板要看货,连忙把玉石取出,小心地放在茶案上。
只见陆老板戴着老花镜看了几眼,摘下眼镜,双手用力捧起玉石感觉沉重、实在、厚实,比一般玉石要重。接着,陆老板拿出个小铜锤对着玉石轻轻地敲了几下,玉石在小铜锤轻轻地敲击下,声音清脆、洪亮。
陆老板放下铜锤,对袁通说:“这块石头,十有八九是块顶级的玉。
但需工场切割一小块才能知道品相。袁先生是否舍得?”
赵画家望着袁通,袁通说:“听陆先生安排。”
陆老板站起身,一脸严肃,捧起玉石,示意袁通和赵画家一起,向工场走去。
黄大树听闻陆老板对玉石的评价,心里顿觉轻松,转眼悄悄地看了一眼兰儿娘,兰儿娘一脸的兴奋,脸都显得略微泛红。
陆老板挥手招来工人,将玉石放入机器,盖上盛放玉石的铁盒子随着机器割刀的吱吱声,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在“喀喀”的刺耳声和水的流淌声中,玉石原料被切开。
陆老板站在原地,一声惊喊:“绝品玉石,真正的和田玉极品!”随后拿起锯下来的玉石小片,细细看着。
“你们看,质地细腻,白如凝脂,结构紧密,颜色正,白中不带闪青油糯得很,哎呀呀,这样的籽料,三五年没见过了。”陆老板连连赞叹袁通喜形于色,连忙问:“陆先生,这能取多少副玉镯?”
“什么?做玉镯?太可惜了。这么大的料,做个大摆件绰绰有余!做手镯,大材小用了。”陆老板一脸惊愕,对袁通讲道。
袁通其实来之前,心里就反复盘算过,如果这块石头真是顶级和田玉,做成大的摆件价值当然最高。但大摆件放家中,既不安全也遭贼惦记。
做个十副手镯,多人藏着、带着,价值虽降低,但便于珍藏,也不怕贼偷。
袁通笑着对陆老板说:“陆先生,家中女儿多,又适逢婚嫁年龄,还是做些手镯,给女儿们当作嫁妆。”
陆老板听袁通如此解释,笑着说:“我来估算一下,大概可以做多少手镯。”说着,陆老板拿来墨笔和尺子,在原石表面画了起来。一会儿抬头笑着对袁通说:“恭喜袁先生,大概可以掏出十六只手镯。”
袁通兴奋地对陆老板说:“就掏十只手镯,剩下的玉石,今后有兴趣的话,雕个小的摆件。”
“决定了?”陆老板追问了一句。
“定了。”袁通肯定地回答。
陆老板将玉石递给工人,说了声:“开锯!”
袁通和陆老板、赵画家守在机器边,不到半个时辰,切割完成。
陆老板打开盖子,取出一片玉石,连连惊呼:“片片都是羊脂玉啊!”
袁通接过玉石片,和赵画家仔细端详,只见玉片质地细腻,白如凝脂在阳光下能透过光,晃动玉片,似乎有黑影晃动。
陆老板让工人将玉片和剩余的原石搬到自己的工作室,当着袁通和赵画家的面,取出模纸,画了起来。画完后,将剩余的一截玉石原料放入盒内,接着说:“全部制作完成,大概需两天时间,你们在苏州待上两天,后天来店铺取走。”
“陆先生,敢问工钱多少?”袁通问陆老板。
只见陆老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尽管说,陆先生,请不要客气。”袁通知道,这等极品玉制作十只手镯,工钱肯定很高。”
陆老板讪讪地笑着,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对袁通说:“这十只手镯掏空后,里面剩余的玉片,给我两块,权抵工钱。”说完略显不好意思,笑着看着袁通。
袁通大喜,欣然同意,把陆老板高兴得脸上开花。随即,陆老板把袁通领进商铺,对少妇说:“唐女士,这两天啊,你不要来上班了,陪着袁先生一家好好逛逛苏州的园林。”
少妇听陆老板一讲,脸露喜色,不要上班,还能玩,当然高兴,问清楚了袁通的客栈,对袁通说:“袁先生,明天早晨九点,我来客栈吧!”
袁通不好意思拒绝,倒是赵画家挺喜欢,有唐少妇陪同,自己也略为轻松些。
第二天早上,唐少妇带着女儿婷婷一起,领着袁通一行人来到了沧浪亭。大树和兰儿、小桃红被沧浪亭的景色惊呆了,真是处处美景,时时变化。在乡下的县城,虽然风景优美,但像沧浪亭的景色,真是遍寻不到。
只见蜿蜒曲折的河岸,数只水禽在水面逗留,岸边的小山冈林木苍翠鸟鸣清脆,古老的大树织成了一片绿烟。
唐少妇领着众人转悠,沿着深隐在繁密草木之间的小路,一会儿曲曲弯弯,展现清幽的佳景,一会儿路尽,眼界忽然又开阔起来。
小桃红忽见一片水域内盛开着大片的荷花,红的白的,随着水波轻轻地摇动,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对着唐少妇喊:“唐姐姐,快看这荷花美得醉人哪,那几朵睡莲,在我们县城从来没有见过,开着黄色的花呢!”
唐少妇顺着小桃红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几朵荷花,黄黄的花瓣在风中摇晃。
“真的哎,这种荷花,我们苏州人也难得一见呵!”唐少妇完全被荷花的稀有吸引,赶紧走到小桃红身边,细细地盯着荷花欣赏着。
袁通和赵画家边走边聊,兴趣盎然。大树和兰儿并肩而行,跟在两人身后,听着赵画家对袁通的介绍:“这沧浪亭建于北宋,初始为文人苏舜钦的私人花园。”赵画家饶有兴趣地向袁通说着,谁料袁通忽然开口:“赵兄,游沧浪亭,让我想起欧阳修《沧浪亭》的七言诗,我还能想出几句,背与你听一下吧!”袁通说完轻声背诵起来:
子美寄我沧浪吟,邀我共作沧浪篇。
荒湾野水气象古,高林翠阜相回环。
清光不辨水与月,但见空碧涵漪涟。
鸱夷古亦有独往,江湖波涛渺翻天。
丈夫身在岂长弃?新诗美酒聊穷年。
虽然不许俗客道,莫惜佳句人间传。
赵画家被袁通的才气折服,禁不住拍起手来。
这时,只听兰儿娘大声喊了起来:“旺松娘,怎么一眨眼工夫,旺松不见了?”
小桃红闻听大奶奶叫喊,站起来急忙四处寻看,果然不见旺松身影急得大叫:“旺松,旺松,你在哪里?”
听到小桃红的急叫声,袁通和赵画家也急忙赶过来,四处寻找着。
“哎呀,我家女儿婷婷也不见了,婷婷……”唐少妇急了,顾不得袁通一行人,兀自向前跑去,边跑边叫。
这沧浪亭几面临水,水面开阔,万一掉进河里,无声无息,难以寻找。
袁通急得满头大汗,旺松若有闪失,袁家可要断子绝孙了。
小桃红脸色煞白,紧随着唐少妇一起寻找,唐少妇喊婷婷,小桃红喊旺松,正当两人寻得发疯之际,在小山上传来婷婷的声音:“妈妈,我在这儿呢!”
唐少妇和小桃红顺着喊声望去,旺松和婷婷手拉着手,坐在沧浪亭的石头上,开心地玩着哪。
唐少妇和小桃红,连跑带跳地奔到亭子里,一人抱起一个。
唐少妇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要给婷婷一记屁股,只听见旺松喊道:“阿姨,不许打我的老婆!”
唐少妇一听,手扬在半空中,被旺松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小桃红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把旺松翻转身,结结实实地在旺松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打得旺松“哇哇”地哭了起来。
只见婷婷挣脱唐少妇,掏出块手帕跑到旺松面前,给旺松边抹眼泪边说:“妈妈,你看那边,他们也挽着手呢!”
唐少妇和小桃红顺着婷婷手指方向看去,果然,一对少男少女亲昵地手拉着手,坐在河岸的草地上。
婷婷给旺松抹着眼泪,一本正经地对小桃红和唐少妇说:“等我长大了,我和哥哥,跟他们一样好。”
望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唐少妇“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一把抱起婷婷,亲了一口。小桃红见状,心里后悔得要死,旺松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一个指头,今天却扎扎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她赶紧抱着旺松,替旺松擦着眼泪,边擦边心痛地说:“宝贝,是娘不对,不该打你。”
袁通和一行人赶到,见旺松和婷婷安然无事,都舒了一口气。
旺松见爹爹过来,委屈地挣脱小桃红,跑到爹爹面前,抱着袁通的腿,撒着娇说:“爹爹,我长大了,要娶婷婷做老婆!”
袁通哭笑不得,这一惊一乍把袁通吓得不轻,袁通笑着,连连点头。
赵画家和袁大奶奶、兰儿和大树也赶到,望着旺松天真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赵画家笑着对袁通和唐少妇说:“两位是否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让旺松和婷婷定个娃娃亲吧,我看,还真是一对哪!”
唐少妇模棱两可,好像拿不定主意。袁大奶奶快人快语,对唐少妇说:“唐女士,你和你先生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明天晚上一起吃个晚饭你要不嫌弃我们袁家,就请你先生一起过来。”
唐少妇见袁大奶奶说得认真,也不由得动了心,这等大户人家,定个娃娃亲也好,反正婷婷尚小。长大了,婷婷自己作主,眼下,先热闹一下再说。
于是,唐少妇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午,唐少妇带着五岁的婷婷,和赵画家一起,将袁通一行又带到了玉器店里。陆老板一见袁通到来,让店员捧来十个制作考究的锦缎盒子,当着众人的面,让袁通细查。
袁大奶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十只白生生的玉镯闪着淡淡的白光滋润得就像婷婷白嫩的胳膊。陆老板又从展柜最底下取出只大的礼盒黄绸缎镶面,打开后对着袁通说:“袁先生,所有的余料均在此盒内,请查验。”
袁通接过盒子,只见剩余的小半截籽料边,放着十块圆形的玉片周边堆放着一个小红布袋,里面是一些边角残料。袁通满意地笑着,大
方地拿出两片圆形玉片递给陆老板,陆老板高兴地直说“谢谢”。
赵画家伸长了脖子,一脸羡慕地望着陆老板。
袁通见状,又拿出一块圆玉片,送给了赵画家,把赵画家激动得语无伦次,正是“千金易得,好玉难求”。
唐少妇带着婷婷,在陆老板身后,也是一脸的羡慕,眼睛里流露出惊讶。唐少妇的表情被小桃红瞅个正着,想着晚上要给旺松攀娃娃亲小桃红无比幸福,心里忽然有个意思冒了出来。
袁通收下玉器,交给黄大树,兰儿赶紧跑到大树边上,帮着大树将玉器小心地放入手提包内。
“赵画家,麻烦你帮我在‘老字号’饭店边上另外寻一家餐馆。晚上,好好地请陆先生和唐女士欢聚一下吧。”
赵画家连连应允,陆师傅笑着对袁通说:“袁先生太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少妇脸儿一红,笑了笑,心想:定个娃娃亲,原本也是说说笑笑的事情,晚上陆老板也去,这玩笑开大了。也不知婷婷的爸爸有什么想法心里倒有些为难了起来。回到客栈,袁通一行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众人梳洗一下,各自换上干净的衣服,向饭店走去。
饭店离客栈不远,去过一次,第二次也就路熟。不多时,便来到“老字号”饭店边上。
赵画家已经在马路边等了袁通约半个时辰,见袁通来到,立刻将袁通一行领到晚上就餐的饭馆。袁通抬头一望,饭店招牌上写着金灿灿的几个字——“天下第一家”。只见饭店的装修古典而又新潮,临街的一面用落地玻璃封上做窗子,看上去非常亮堂。大厅内,依然古色古香,梁柱上画着彩画,有龙有凤,六边形红木灯笼高悬大厅,宾客盈门。
不多会儿,陆师傅和唐少妇一家先后到达。众人入得包厢,按主宾依次入座。店小二端来十一碗稀稀的咸烂面,让众人先开开胃。袁大奶奶心想,这倒新鲜,回县城后,状元楼的宾客包厢也可以学这家的样。
赵画家向唐少妇的先生介绍起了袁通,袁家显赫的身世让唐少妇和先生肃然起敬,袁通笑着望着唐少妇先生,说:“敢问先生大名?”
“我姓钱,叫钱刚。夫人姓唐,叫唐苑。小女五岁,叫钱婷。”钱刚略显拘谨,介绍完后,原先白白的脸上显得脸红耳赤。
陆老板蒙在鼓里,不知道晚上的主题是袁家和钱家攀娃娃亲事。看着本来就内向的钱刚,“嘿嘿”地笑着。
酒过三巡,众人吃得高兴。赵画家不失时机地对钱刚说:“今天大家开心,昨日提到袁家欲与钱家攀个娃娃亲,钱先生意下如何?”
钱刚本身内向,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家里就惧内。钱刚笑着转向唐苑,示意夫人开口。
唐苑一杯酒下肚,脸儿绯红,精神也高兴,大方地说:“依袁家意思今天,就攀下个娃娃亲吧。不过,待婷婷和旺松长大成人,还要看他们的意思哪。”
说完众人哈哈大笑,陆老板这才明白,今晚的主题是袁家和钱家攀亲,不免内心大喜,兴奋地举起酒杯,提议碰杯庆贺。
众人一应而起,纷纷说着喜庆的话语,喝干了杯中酒。
袁通此时让大树打开了一个长布袋,取出一个纸筒,交给赵画家笑着说:“这是我花了两周时间,画的一幅山水,赠赵兄指教。”
说完展开画卷,只见群山茫茫、云雾环绕,一条大河,从群山峡谷中奔流而出,湍急的水面上,一叶扁舟之上,一布衣老翁挥动竹篙,奋力撑船,逆流而上。
赵画家看得眼睛贼亮。袁通的画,在苏南地区名头很大,难以获得。
袁通家境富裕,从不出售自己书画,或自己收藏,或偶尔赠友。赵画家接过画,左端右详,爱不释手。随后小心地卷起,塞入纸筒。
又是杯酒过后,赵画家依依不舍地从身边布袋里取出一幅泛黄的画神秘地对袁通说:“前些日子,在旧货书市上偶然寻得,忍痛赠予袁兄以供日后学习、临摹。”
袁通一听,赵画家所赠旧画供自己日后学习,知道此画必定是大有来头,兴奋不已,急欲打开。只听赵画家说:“袁先生不必心急,此画回家后慢慢欣赏。今天,是袁家与钱家攀亲的喜酒,又是陆先生与袁先生因玉而结缘相识,大家再次举杯,喝个痛快!”
众人哄堂大笑,举杯豪饮。
小桃红连续喝了两杯黄酒,脸若桃花,头略有昏沉感,望着大家开心忘怀地喝着酒,竟掏出一个锦缎首饰盒,起身走到唐苑身旁,甜甜地说:“姐姐,这只手镯,原本是旺松的份,今天袁家和钱家攀亲,这手镯呀,早晚是婷婷的,今儿趁大家都在,做个见证吧。”
说完硬把手镯盒塞给唐苑。
小桃红这一举动,不禁惊呆了唐苑,也让袁通、大奶奶等吃了一惊要知道,这手镯不同于一般的玉,用陆老板的话来说,是多年未见的绝品和田羊脂玉啊!袁家和钱家攀娃娃亲,也就是嘴上热闹热闹的,谁知小桃红竟当起真来了。
唐苑接过首饰盒,眉飞色舞地拿给钱刚看,边看边兴奋地说:“谢谢旺松妈妈,婷婷长大后,只要她愿意,我和她爸爸决无任何意见。”说完合上首饰盒,竟真的装入包内。
袁通见事已至此,便笑着对陆先生说:“今天,大家都在,也请陆先生见个证,大喜之日啊!”
唐苑收下玉镯,问陆老板:“陆先生,按市价,这只手镯应标什么价啊?”
陆老板笑着对唐苑说:“有这样的手镯,是有价无货。若要标价,在百个光洋之上呢!若是日后想卖,尽管翻着价格往上抬。”
陆老板的话让唐苑笑个不停。唐苑赶紧拉着钱刚,对小桃红和袁通说:“陆先生在此见证,我们家婷婷和袁家旺松今天攀了娃娃亲,日后袁家可得要认这笔账啊!”说完众人皆笑得开怀。
临分别时,婷婷和旺松正玩得起劲,绕着桌子你追我赶。一听各自回家,均不舍得,两个娃娃牵着手出了饭店,依依不舍的样子又惹得众人欢笑不已。
袁通三天外出,二奶奶、三奶奶在家等得心焦,竹儿和菊儿也是一肚子的不高兴,凭什么爹爹不带自己去苏州游玩,不都是一个爹爹生的吗?学校上课,请上两三天假也是容易的事情,姐妹俩各自向自己的娘埋怨着,弄得二奶奶和三奶奶坐在家里时,也在数落着袁通,一碗水就是端不平。大奶奶是正房,小桃红凭着生了个旺松,母以子贵。袁通口口声声总说,家里做任何一件事,绝不会委屈任何一个人。这不,心里面不还是偏着心哩。
袁二奶奶和袁三奶奶商议着,待袁大奶奶去状元楼时,好好地逼着袁通解释一番。
袁二奶奶和袁三奶奶愤愤不平,望眼欲穿地盼着袁通回家之际,门外传来了热闹而又熟悉的嬉笑声。
袁二奶奶和袁三奶奶互相望了一眼,心照不宣。竹儿和菊儿已经跑到大门外,迎接爹爹回家。
袁通一步入大门内,满脸欢笑,冲着袁二奶奶嚷着:“二奶奶,渴死我了,一路上水都没喝。”
袁二奶奶也是厉害,内心尽管对袁通一肚子火,脸上依然笑容可掬对着袁通说:“看把你累的,你自个不心痛身体,我瞅着却心痛哩!”说完赶紧扶着袁通在客厅椅子上坐下,又跑到厨房端上洗脸水,拧了把毛巾替袁通擦着脸。
袁三奶奶见状,也是机灵,赶紧端上一杯温茶,贴着袁通的嘴唇要喂袁通喝水。
袁通见两个奶奶如此关心自己,乐得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呀,真把我当三岁的孩子照顾了!”说完接过茶杯,一咕噜地喝了下去。
袁大奶奶坐下后,袁二奶奶赶紧又拧了把毛巾,递给兰儿娘:“出门累呀,还是我和菊儿娘在家待着,多省心啊!”
袁大奶奶擦了把脸,笑着对袁三奶奶说:“竹儿娘说得对呀,这车马劳累,浑身的骨头呀,像散了架似的。”
兰儿和大树走在最后。兰儿接过大树的提包,对袁通说:“爹爹,这提包拿到爹爹的房间里去摆着?”袁通笑着对兰儿说:“用不着,把提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出来,让你二娘、三娘瞧瞧,这次你二娘三娘幸亏没去,去了,还不和你娘一样,回到家,腰都累得挺不起来了。”
兰儿回过头,对大树说:“大树,你去把院门关上,免得外人进来。”
随后将物品一一摆在桌子上。
袁通笑着对二奶奶说:“此次去苏州,就置办了这些东西,你和菊儿娘先各自挑两只手镯,剩下的,让兰儿娘和旺松娘挑吧。”
袁通这话说得袁二奶奶和袁三奶奶心里快乐,原先以为又要让兰儿娘和小桃红先挑选,心里都觉得,袁通这种做法,才叫一碗水端平哩。
于是,竹儿娘和菊儿娘各自围着首饰盒左看右瞧,竹儿和菊儿也凑到桌子跟前,帮着各自的娘参谋着。
九只手镯一字儿排开,每只手镯都一模一样,两人各拿了两只。其余的手镯,除小桃红拿了两只外,袁大奶奶拿了两只,最后一只,兰儿也不客气,取出手镯,往左手一套,将空盒子摆在自己的房间。
袁二奶奶好奇,袁通去了趟苏州,怎么这么舍得一次买了九只手镯便笑着问袁大奶奶:“姐姐,这些个手镯花了不少的钱吧?”
兰儿娘瞪了二奶奶一眼,说:“这呀,都得感谢黄家大树爹爹,在外闯荡了那么些年,就换回来一块最好的新疆和田玉。回门那天,妹妹好像还有些个瞧不上那竹箩里的花生、枣子哩。那竹箩里,就放着黄家送兰儿回门的大玉石哩。”
“哎哟,瞧姐姐说的,妹妹什么时候瞧不上的啦!自从大树和兰儿结婚,我和三奶奶就说过,这大树一表人才,英俊帅气,和兰儿呀天生就是一对哩。菊儿娘,我是不是这么讲的?”袁二奶奶笑着问菊儿娘。
“是啊!我也是这么讲的。兰儿娘,这只手镯,该值不少钱吧!”菊儿娘一脸喜滋滋的,问着兰儿娘。
袁大奶奶伸出两个手指头,说:“最少,一个要这么多光洋哩!”
“两块?”竹儿娘猜测着。
袁大奶奶摇着头,笑而不语。
“二十块?”菊儿娘惊讶地问。
袁大奶奶依旧笑而不语。
“二百?”竹儿娘和菊儿娘几乎同时喊了起来,一脸惊讶,个个张大了嘴巴。
兰儿娘这才笑着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玉行的陆老板说,哪天真要用这换钱,价格呀还能往上涨哩!”
“哎呀,真看不出,这么点东西,贵得吓人哪!”
竹儿娘说完似乎有些不相信兰儿娘的话,抬头盯着袁通看着。袁通笑而不语,依旧习惯地捋着山羊胡须,得意地点着头。
“爹爹,娘,今晚上,我和大树就住在对面庄家啦!”
袁大奶奶笑着说:“随你高兴,爱住哪儿都行。”
大树和兰儿互看了一眼,大树心里面明白,兰儿今晚上又要亲吻自己那六块腹肌了。
兰儿似乎猜到了大树的心思,冲着大树笑着说:“走,去庄家看看锡儿与坤林,别让庄家人说你大树娶了兰儿,心里面就没有庄家了!”大树笑了。兰儿一把挽着大树,高兴地往庄家大宅走去。
袁二奶奶对着兰儿娘笑着说:“还是姐姐有福气啊,看这一对人,多般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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