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生一路行程,马不停蹄到了上海,在十六铺码头等待货船。
货到码头,刘生直接在码头雇了大车,运往唐少松的工厂。
唐少松领着工厂的质检人员,打开检查,只见蚕茧茧色洁白,光泽正常,茧型匀称,显然是一批优质蚕茧,非常高兴。
回到收货仓库,质检人员将工厂内部的检测报告交给了唐少松。
唐少松高兴地拍了拍刘生的肩膀,说:“这批蚕茧定为优质。按五元每担收购,汇款最迟下个月的今天就会到账。”
刘生把账号给了唐少松,签完单据后,转身对唐少松说:“谢谢唐先生我带了十箱‘神仙酒’,送给唐先生尝尝,自家产的酒。”说完让搬运工把
酒搬到唐少松的办公室。唐少松推辞不过,便吩咐手下给每个人送上一瓶剩下的搬到老板办公室去。
刘生返回途中,心里压抑不住成功的喜悦,二百担蚕茧卖出了一千光洋,比卖给中间商,整整多赚了四百块光洋。
车子到了无锡,刘生心想,无锡离常州很近,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大儿子刘银了,索性去常州住一晚,明天回庄家村。
到了常州,刘生步行前往天宁寺方向,临近刘银栗子店,只见店门口众人排着长队。一副大红横幅挂在店铺上方,上面写着免费品尝“神仙酒”旁边写着“神仙酒”的功效。两大张长桌上,摆着六七个小玻璃杯,里面
倒着“神仙酒”。人们排队轮流喝上一杯,每天仅限一百杯。刘生绕过嘈杂的人群,进入店内,刘银见到爹爹,喜出望外,指着刘铜说:“爹,这个点子是铜弟想出来的,今天第三天了,你看,在订单上签字的人还真
不少。”
刘生望着正在签字的和等待签字的人,呵呵地笑出了声。
锡儿搬入县城的庄宅已经一周了。县城的环境与庄家村确实不一样。
这里商家众多,出门见人,锡儿毕竟年轻,在家耐不住清净,经常一个人或院内走走,或出得家门,沿四周转转。锡儿娘不放心,总是伴随左右。
一周来,对面袁家的四个奶奶,也常带着自家的孩子,来刘锡处串门。
刘锡也去对面袁家坐坐,一来二去,两家的关系又亲近了一步。
在与袁家四个奶奶的接触中,锡儿与三妾的关系处得更亲。三妾今年十七岁,与锡儿仅相差十一岁,两人在一起,没有生疏感觉。一见面彼此感到亲切,话儿也聊得多,聊得近。
除了袁家三妾与锡儿走得近,袁家大奶奶的大女儿梅儿、二女儿兰儿与刘锡也走得近。梅儿和兰儿常常结伴来找锡儿,三个人常常一聊一两个时辰,屋内不时传来笑语声。
梅儿今年十七岁,正在县城读高中,兰儿十四岁,也在县城读初中姐妹俩长得亭亭玉立。
大奶奶将黄大树留在县城的庄家,有着一番考虑。大树一身武功可以保护锡儿,马车放在县城,也便于锡儿使用。毕竟,大奶奶对县城的治安状况不甚了解,白天朗朗乾坤,到了晚上,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庄家从庄世伯往前推,三代独苗了,锡儿肩负着庄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大意不得。
这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秋风拂过院内的花草树木,吹落下一两片花瓣、树叶。锡儿的心在秋风里荡漾。心里躁动不安,想去县城转转。
唤得大树,套起马车,准备沿木果河畔看看秋景。
袁通的大女儿梅儿看到锡儿娘正扶着锡儿上车,走出门外喊道:“二奶奶,是不是去踏秋?”
锡儿笑着说:“正是,去木果河畔溜溜,透透气哪。”
梅儿欢奔过来:“二奶奶,带我去踏秋,如何?”
兰儿闻声,也从院内闪出:“二奶奶,我也要去!”
“一驾马车也坐不了几个人,”锡儿娘笑着说,“疯丫头,都挤着不难受?”
锡儿笑着对娘说:“娘,有梅、兰两位千金陪着,你就放心吧,娘别去了。”说完对着梅、兰喊着,“快上来,三个人坐着宽敞着哪。”
梅、兰欢天喜地,“咯咯咯”地笑着,麻利地爬上了马车。
梅儿和兰儿今天穿得特别素色,姐妹俩穿得一样,蓝色的吊带连衣裙,白色的长筒丝袜,黑色的搭袢小布鞋,两个摆动的辫子梢各扎着两只小巧、精致的红蝴蝶结。
黄大树精神抖擞,轻轻地挥动马鞭,枣红马缓缓起步,马车向前。
驰不多远,只见县城仅有的一条主干道旁,商贩云集,卖花生瓜果的卖糖人儿的,形形色色。
马车沿着大马路悠悠地走着,枣红马像是在表演,潇洒地踏着碎步。
木果河就在前面,河的两侧道路,路面上铺着各朝各代留下的石板,或长或方,无规则地伸向远方。
一路上,小船在河面漂荡,半人抱的柳树拖着浓密而又绵长的柳枝在风中微微晃动。两岸民居几乎家家开着屋门,或见人浣衣洗菜,或见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享受秋日的阳光。也有人拿着鱼叉蹲在地上,眼睛不眨地注视着河面。对面一家,半地下室门洞开,主人正在缓缓地拉动扳网,水花溅起,网里跳动着三两条小鱼。
在锡儿的眼里,这一切既熟悉又新奇,这样的景象在庄家村几乎没有。
锡儿心情大好,对大树说:“大树,把马车停下,我想下来走走。”
大树停好马车,梅、兰两姐妹殷勤地一左一右扶着锡儿下车。
“没事的,放心,还没到需要扶的时候哪。”锡儿开心地说。
两姐妹依旧笑着,搀扶着锡儿。
大树卸下马车架,让枣红马轻松一下,然后,捋了捋马缰,摆出一跃而上马背的架势。
大树高大、英俊,浑身透着劲儿。
“大哥哥,你会骑马吗?”梅儿问。
“当然,骑了十几年了。”大树转身看着梅儿回答。
阳光照在梅儿的脸上,宛如照在沾着露水初绽的桃花上,把大树看傻了。
“能带着我骑一段路吗?”梅儿问。
“这、这……”大树忽觉失态,木讷地低垂着头。
锡儿笑了,大方地说:“看你,一个大男人,带梅儿骑上一段路,会把你吃了?”
大树一跃上马,对着梅儿说:“上得来吗?”
梅儿点点头,双手撑着马背,爬了上来。
大树两腿一夹马肚,枣红马迈开四蹄,飞奔而去。
马儿跑了约莫两里路远,大树一拉缰绳,枣红马掉头转身,往回而来。
兰儿无不羡慕,对锡儿说:“二奶奶,什么事都让姐姐抢了先。”
锡儿正欲回答,只见马儿一声嘶鸣,两只前腿空中跃起,随后稳稳地站立。
一条大黑狗唰地蹿出,惊动了枣红马。
就在马儿跃起、随后落地的动作中,梅儿无意识地一把抱住了大树的腰,随着枣红马前腿落地,梅儿身不由己地将身子压在了大树的背上。
热乎乎的躯体散发出的气息,羞得梅儿脸儿飞红,心里一阵荡漾。
大树只觉得全身一震,心怦怦地跳到嗓子眼里,梅儿的双乳像即将成熟的莲蓬,紧紧地抵在自己的后背,虽然就一瞬间,但大树就像被电击一样。
锡儿赶紧喊着:“没事吧,大树?”
大树听到锡儿喊声,似乎方才清醒,连连说:“没事,没事,一只黑毛狗。”
回到马车旁,梅儿下得马背,大树重又套上马车,继续沿木果河游览。
一路上,大树无语,梅儿无语。兰儿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看看大树,似乎在琢磨什么。
锡儿笑着说:“大树,回去吧。”
锡儿回到家里,锡儿娘笑眯眯地走过来,对锡儿说:“你刚出去一会儿,袁家四奶奶就来找你,见你出游,扫兴得很哪。”
锡儿笑笑:“是啊!整天待在家里看孩子,也闷啊!”
陶玉如见大树入得院子,喊道:“大树,吃午饭了。”
大树忙答应着。三人步入餐厅。桌子上已摆上了丰盛的菜。厨子煲了鸡汤,炒了青菜、西红柿鸡蛋、茄子炒肉丝,大树娘手上端了盆蒸咸肉放在大树的面前。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笑盈盈的脸上透着喜悦,眼睛里对大树充满了怜爱。四人坐下,边吃边聊。大树埋头吃饭,时不时地挟上一块咸肉一口一大半地咀嚼。
大树的心里直到现在都没平静,马背上的情景,让大树无比回味。
那种美妙的感觉,是这个二十六岁的男人从未体验过的。说不清,道不明。
锡儿娘对锡儿说:“哎,袁四奶奶走前对我讲,下午如果没事,让你去她那儿喝茶。她说,她那个儿子可爱得很哪。”
锡儿也想去看看小桃红的儿子,看看岀生百来天的孩子长得什么样。
保姆端上了洗脸水,锡儿拧了把毛巾,擦了擦脸,回书房休息一下。
锡儿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肚子被蹬了一下。锡儿满心欢喜,喊着:“娘,宝宝在肚子里踢我了。”
陶玉如在门外应声而入,见女儿一脸惊喜,用手轻柔地抚摸着鼓起的肚子,欣喜地说:“快了,再过几个月,你们母子可以见面了。”说完呵
呵呵笑了起来。
锡儿娇羞地对娘说:“娘,他在提醒我,去看小桃红哪。”
“那你还不快去?早去早回,啊!”
锡儿娘一脸幸福,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说:“去沾沾仙气,你呀肯定生个男丁。”
袁家的大门开着,三五十步路,锡儿便进入袁家。
“四奶奶,我来了!”锡儿喊道。
“哎,我正想着你哪。”小桃红轻盈地步出房门,两人见面,甚是亲热。
“快进来,宝宝正睡着呢。”
锡儿只见袁家的宝宝睡在摇篮车里,身上盖着橘黄色的毯子,柔柔的毯子里,一张可爱的胖乎乎的小脸。
“哟,小手肉肉的,好可爱啊!”锡儿忍不住,想摸摸宝宝的小脸蛋。
“还没取名字哪,袁老爷说,这名字最难取,想了七八个名字,定不下来。”小桃红脸上一脸骄傲,怜爱地望着躺在摇篮里的儿子,顺手轻轻地把毯子往上提了提。
小桃红轻声地对锡儿说:“让小东西睡会儿,我们客厅去喝茶。昨天二奶奶采了新鲜的菊花,正好泡茶。”
小桃红和锡儿走入客厅,小桃红熟练地取出紫铜壶,放入些枸杞、冰糖,往壶里放入三五片菊花。
两人细细地品茶,边品边聊。
“四奶奶,怎么没见大奶奶她们?”
“大奶奶忙着状元楼的生意,二奶奶、三奶奶帮着袁老爷照料着私塾都还忙着哪!”
“四朵金花呢?”
“转眼又跑出去了,这么大的宅子,关不住她们。”
“今天不是周日吗?私塾没放假?”
“学校和私塾不一样,私塾假日最忙,那些个妈妈,恨不得把袁老爷和那帮先生们的学问抠出来,一股脑儿塞进自己孩子的脑袋里哪。”说完
两人禁不住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四奶奶,生孩子疼吗?”锡儿天真地问。
“疼,像死过去那样,太恐怖了。”小桃红一脸恐怖,绘声绘色地说“不过,邱医生有本事,是个台湾人,母亲是我们这儿邱家村的,母亲
年纪大了,便回来开个医院,顺便照顾母亲。邱医生的男人是日本一个有名气的医生哩。”小桃红不无骄傲地向锡儿介绍着。
“哎,二奶奶,几个月的身子了?”
“五个月了。”锡儿一脸开心地说。
“二奶奶,你要生个儿子,我俩做姐妹,你要生个女儿,我俩做亲家。”
说完笑得厉害。
锡儿一听,笑不起来,着急地说:“一定是做姐妹啦!”
两人聊得正欢,袁家用人在客厅外喊着:“四奶奶,要不要下两碗馄饨给你们当点心?”
锡儿抢着回答:“不用,不用,肚子饱着呢!”
锡儿起身对小桃红说:“我该回去了,一会儿娘要来唤我了。”
说完起身告辞,小桃红站起相送,到了门口,锡儿忽然掉头对小桃红说:“明天你闲着的话,来我这儿,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一脸的神秘,随后,呵呵地笑着往自家走去。
袁家大奶奶回到家,把状元楼一天的营业款交给袁通,格外兴奋。
“老爷子,今天的营业额比昨天还多,厨子们都忙坏了,我也累得够呛。”
袁通笑着把钱接过来,照例锁入柜子:“明天可以把钱存入钱庄了家里现金不宜放多。”
在袁家,袁通是定于一尊的人物,尽管有四个太太,他尽量端平一碗水,经济大权从不旁落任何人。
袁大奶奶对袁通说:“梅儿和兰儿不知睡了没有,我去看看。”
袁通点点头,对袁大奶奶说:“今晚在你的房间挤挤了。”
袁大奶奶开心地说:“那你赶快进屋准备准备吧。”
袁大奶奶刚走进女儿的卧室边,只听得两女儿咯吱、咯吱地笑着。
好奇让她放轻了脚步,悄悄地站在室外听着。
“姐姐,今儿骑马什么感觉啊?”
“什么感觉?没感觉啊!”
“我看见你抱了黄大树。”
“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别胡说!要不是大黑狗蹿出来,谁会那样?”梅儿涨红了脸,争辩着。
“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妈妈,不过——”兰儿拖长了语音,突然凑到梅儿耳朵旁。
“你说实话,什么感觉?”
“不告诉你,没感觉。”梅儿趁兰儿不备拧了一把兰儿的耳朵,姐妹俩笑打了起来。
袁大奶奶突然推门而入,语气温和却透着严厉。
“你们今天骑马了?”
“没有,我没骑,是姐姐——”兰儿一急,差点把姐姐卖了。
“骑马危险,知道吗?摔断了胳膊、摔断了腿,今后嫁人,嫁不到好人家。快睡吧!”说完袁大奶奶把房门关好,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不能让袁通等得太急。
梅儿和兰儿对望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抿嘴笑着。
第二天一早,锡儿梳洗完毕,锡儿娘已将早饭端上桌子。黄大树娘儿俩和陶玉如起得早,已经吃过早饭,大树拿了把锄头,在院子里给植物松土。大树娘和女佣在厨房里张罗着中午的饭菜,真是吃了上顿忙下顿。
早饭很丰富,粥、荷包蛋、蒸香肠和青菜包子,锡儿胃口大开,吃得很香。
“娘,大奶奶放我这儿的檀香在哪儿?”
“你怎么惦记起那些檀香来了?”锡儿娘有些担心。
“哪儿不舒服啊?”锡儿娘追问。
“没有不舒服。只不过今天我想闻闻檀香的味。”
锡儿娘更加担心,她知道,檀香是一味重要的中药材,可以行心温中开胃止痛。
“哪儿不舒服跟娘说,我们去看医生。”
“没有啦!我只不过想焚几炷香,闻闻香味,再说,熏点香给屋里的空气杀菌消毒,驱瘟避邪嘛。”锡儿撒着娇。
锡儿娘拗不过女儿,去里屋拿了几炷香递给锡儿。
“这是老山檀香,极为珍贵,产自印度。搬家那天,大奶奶给我时说这香是她当年去镇江金山寺拜佛求子,寺里的高僧卖给大奶奶的,是花了大价钱的,金贵得很。”锡儿娘唠叨了起来。
“别说了,娘,大奶奶讲的时候,女儿在旁边听着呢。”锡儿打断了娘的唠叨,她知道后面紧跟着要讲大蟒蛇的故事了。
锡儿娘拿女儿没法儿,笑着去外屋张罗。
锡儿的书房有张案桌,摆放着一尊观音菩萨瓷坐像,锡儿拿出香炉静等着小桃红的到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桃红步入了院内。
“二奶奶,我来啦,”小桃红喊了一声。
锡儿起身,欢喜地将小桃红迎入书房。菊花茶早已备好,锡儿斟了一杯,递给小桃红。
小桃红呷了一口,对锡儿说:“二奶奶有什么宝贝,快拿给我看看。”
自己已经憋了一晚上,上午趁着宝宝睡觉,让用人照看着,赶紧溜了过来。
锡儿取出三炷香,对小桃红说:“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
“哎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这不是香嘛!”小桃红不以为然。
“知道这是什么香吗?”锡儿笑问。
“不就是拜菩萨的香嘛,家家户户都有。”
锡儿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夸张地说:“告诉你,这可是印度老山檀香。
这三支香啊,顶得上三根这么长、这么粗的金柱子呢。”
锡儿用手比划着,把大奶奶讲过的故事,向小桃红说了起来:“很久以前,在印度,有十几个伐木工,去深山老林中寻找檀香树。
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忽然,天降大雨,无处躲藏,众人只好各自摘下芭蕉叶挡雨,有个伐木工只听得对面一阵响声,一眼望去,吓得大叫原来是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蛇,盘踞在檀香树上,大蟒蛇的嘴里,还伸着
一只老虎的尾巴。众人正想四散逃窜,有人眼尖,大叫了一声‘檀香树’那些准备逃命的伐木工,听到檀香树三个字,居然连命都不要了,纷纷聚拢一起。可谁也不敢靠前,又怕眼睛一眨,密林中又寻不到这棵檀香树。
于是,众人纷纷开弓搭箭,远远地朝着大树射去,以留下标记。待大蟒蛇离开后,再奓着胆采伐了这棵檀香树。这香啊,就是用这棵檀香树制成的。”
小桃红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不信。好久,才回过神来。
锡儿将三炷香拿在手上,点燃后冒出三缕烟,弯弯的烟云,丝丝的飘逸。
“香,真香!”小桃红闻到了从未闻到过的淡淡清香,整个心都沉浸在这种香气之中。
锡儿捧着香,恭恭敬敬地对着观音菩萨拜了三拜,又把香交给小桃红。
面对观音像,双手合十。
小桃红也恭恭敬敬地捧着香,对着观音菩萨拜了三拜。
锡儿接过香插入香炉,嘴里念着:
“观音菩萨在上,我,刘锡,今与小桃红结为姐妹,此心可鉴。”然后转头问小桃红,“你可愿意,还是不愿意?”
小桃红此刻正学着刘锡,双手合十,心里念叨着求观音菩萨保佑她的宝宝,听到刘锡问愿意不愿意,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愿意!愿意!”
锡儿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小桃红起身,望着刘锡,忽然明白,娇羞地说:“姐姐,你真坏!”
檀香徐徐地燃着,散发出高雅、沉静、清甜的香味,沁人心脾。
前一阵子,大奶奶忙得够呛,为了打开蚕茧和“神仙酒”的市场,费尽了心思和工夫。上周,又把刘锡安排妥当,秋蚕各家各户也养了起来再过一个月,蚕就要上山作茧了。
庄世伯也把今年租户该交的粮食估算好了,比去年要增加一成。刘生去上海,估摸着这几天应该回庄家村了。卖蚕的情况怎么样,心里还没有底。
给黄大树盖楼房的事,也交代了包工头,一厅四室,带两侧厢房和前后院,给了十块光洋作为开工费。墙脚已经打好,全部完工大概要到十一月底。
建房子的事情,大奶奶是瞒着大树娘俩,老房子不动,大奶奶知道大树娘的担忧,留着做个念想。
正当大奶奶认为可以歇上几天,昨天,半仙找上门来,厚着脸皮求大奶奶给他当个媒人,他看上了邱家庄的一个寡妇,叫邱萍,今年刚刚三十岁,男人死了五年。
半仙一开口,把大奶奶着实吓了一跳。
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半仙对女人似乎不感兴趣。从半仙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其实说媒的人也不少,半仙却从不动心,人们都说,半仙可能下面的东西不行,丢不起这个人。
首先,半仙长得瘦骨嶙峋,西瓜帽一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身上没有半点男人的阳刚。就是三伏天,人家热得赤条条往河塘里跳,他居然马褂捂身汗不出,你说怪不怪?
虽然偶尔也有说媒的人,但大都看上半仙的钱。半仙有些真本事这么些年来,也不抽烟、不喝酒、不赌不嫖,积攒了些钱财。
一些被半仙治好病的女人,也在外面讲,半仙看病,只看该看的地方。
不像有的郎中,该看的地方一扫而过,不该看的地方反复地看,忍不住还要用手摸。
半仙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居然送上门的不要,偏偏突然回春,看上了寡妇?是哪个女人能让不开春的半仙动了男人的心思?大奶奶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更大的问题是,半仙居然搞不定这个寡妇,跑到自己这儿寻求帮助这让自己更觉得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好奇心促使大奶奶想见见这个邱
萍。于是,昨天半仙走后,派人去了趟邱家庄,说庄家大奶奶想见她。
话说,邱萍接到口信,说庄家大奶奶明天上午想见见自己,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没有见过庄家大奶奶,家里以前和庄家素无瓜葛,平白无故庄家大奶奶为什么要见自己?
冲着庄家大奶奶的口碑,邱萍决定见见大奶奶。心想:穷人见富人没什么担心的。邱萍特地把压箱底的绸缎旗袍穿上,白色底子、印着红
红的牡丹花图案,换上奶白色的凉皮鞋,把头发盘成髻,来到了庄家。
大奶奶已等候多时,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见到邱萍,还是吃了一惊。
这十里八乡的黄花大姑娘,大奶奶见得多了,清纯漂亮的,一抓一大把。可像邱萍这样身段的女人,不仅漂亮,浑身上下透着成熟女人的气息瓜子脸,白嫩嫩的。
大奶奶觉得,今天要想说动邱萍,还真是难事一桩。
邱萍进得门来,笑容可掬,“大奶奶好”,声音温柔、甜蜜。
大奶奶一脸春风,拉着邱萍的手,上下打量:“哦哟哟,昨天听人说起邱家村的邱萍,面如桃花腰似柳,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女人,我不信非得今天见见。这不,我都不敢跟你站在一起了。”
“哎呀!大奶奶,羞死邱萍了,大奶奶才是个大美女呢!人都说大奶奶观音相。”
“快坐下,先喝些菊花茶。桌上,瓜子糕点随便吃,让大奶奶好好欣赏大美人。”
“我说,邱萍啊,怎么没把孩子带来?”
“哎,大奶奶,我一个单身女人,没有孩子。我那个男人啊,只给我留下两间楼房。”
“噢,走了几年啦?”
“五年了。”
“靠什么生活啊?”
“家里摆了三张麻将桌,收点台钱。”
“生意怎么样?”
“生意还好,温饱有余。不过,打麻将的那些个人啊,除了女人赢男人基本上都亏。”
“这又是为什么啊?”大奶奶明知故问。
“心不在焉啊!”邱萍的脸上泛起红霞,更加楚楚动人。
“邱萍啊,人家都说‘女人三十喇叭花’。我看你是女人三十,依旧是一枝桃花。”大奶奶故意说。
“不像大奶奶,年过四十,豆腐渣啦。”大奶奶装着一脸无奈。
“大奶奶大人大福,看这宅子和家产,在县城里是数一数二啊!”邱萍不无羡慕地说。
“大奶奶年轻时候,也是桃花一枝,那些个白脸小生,有事没事来搭
话,大奶奶挺得住。直到遇见庄世伯,我看他忠厚老实,对我又追又捧认准他今后不会变心,跟定了,才有今天啊!”大奶奶的话题逐步深入。
“哎,邱萍命苦,二十岁跟了他,看上的是白面书生样,谁知道,伴了五年……”邱萍哽咽了,眼泪溢出眼眶,哭得个梨花带雨。
“这些年,没想到过嫁人?”大奶奶开始引出正题。
“追我的、来说媒的,月月有,可我有说不出的苦啊!”邱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大奶奶心里一惊,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故事?
“我那个死鬼男人,看起来白白净净,一年到头洗不了几次澡。没两年,我这下面一遇同房,就发低热,下腹部坠胀,腰部酸痛,睡不着觉病没医好,哪里还敢再嫁。”邱萍诉着心里的苦,埋怨着。
“怎么不去看医生?”大奶奶问。
“找了不少郎中,一个个色眯眯的。跟他们讲病状,他们就要看我下边。我,我怎么能给他们看?”邱萍一脸无奈。
“前些日,都说李家庄半仙有名,找他看病,谁知道也是个二百五。”
邱萍一脸的不屑。
“怎么说?”大奶奶关注地问。
“他给我把了脉,手刚搭上我的脉搏,就见他浑身一抖,把我吓了一大跳。问他,他竟然脱口而说是抖抖病。我哪辈子得过抖抖病了?分明这
个半仙是个神经病!气得我拔腿就走。”邱萍愤愤地说。
大奶奶此时已完全明白,这半仙发抖,那是回春了,说些胡话也不见怪。
“邱萍啊,听大奶奶讲一句,这半仙八成是看上你了,心思不在看病上了。”大奶奶挑明了话。
“这分明就是个色鬼。”邱萍更加不平地说。
“半仙要看你下面?”大奶奶故意问。
“噢,那倒没有。”邱萍急忙表白。
“这就是你不对了。半仙没有提出要看你的下面,你就不能讲人家色鬼。”大奶奶开始帮着半仙讲话了。
邱萍不语。
“半仙确有真本事,经常给大奶奶看病,大奶奶的干儿子大树,要没有半仙给他开的方子,早就死了。”
这事,邱萍听说过。经大奶奶今天一讲,确是真的。邱萍开始脸色缓和。
“这些年来,半仙回绝了许多媒人,到现在还是童子身。替人看病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的钱财,哪个女人家跟着他,一辈子不愁吃穿用了。”大奶奶提高了声音,语气硬了些。
“邱萍啊,大奶奶平生头一次,给你做个媒,你看如何?”大奶奶单刀直入。
邱萍低头不语,稍时,抬头望着大奶奶说:“半仙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跟太监没什么两样。半夜醒来,不把人吓死?”邱萍切入正题,不痛不痒地说。
“死了的牛头马面你见过没有?”大奶奶问。
“哎哟,提那个东西干吗?把人吓死了。”邱萍有些害怕。
“我听说,人家外国有人专门要这个东西,把骷髅头洗干净,挂在墙上当装饰物欣赏哩。”大奶奶说得吓人,邱萍听得毛骨悚然。
“再说了,半仙长得不丑,就是人瘦了点,下巴上少了点肉,你知道为什么吗?”大奶奶卖了关子。
邱萍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是因为营养不良,没个女人一日三餐弄给他吃,脸上、身上怎么长肉?”大奶奶说得头头是道。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好不好?”大奶奶开始引诱邱萍,邱萍一脸认真,仔细地听着。
“我们分几步走。第一步,大奶奶领着你一起去找半仙看病,看看半仙究竟有没有吃饭的真本事。”
邱萍点了点头。
“第二步,依照半仙开出的处方,让他每天去你那儿煎汤煲药,服侍你把毛病治好,你们之间也可以借此机会,熟悉熟悉。”
邱萍又点了点头。
“第三步,摸清半仙的家底,如果半仙同意你嫁过去后当家作主,大奶奶来保媒,半仙用大红花轿把你抬回去,你看如何?”
邱萍“嗯”了一声,心里已经松动。毕竟,下面的毛病折磨了她七八年了,有时候真的感觉生不如死。如果真像大奶奶所讲,半仙能治好自己的病,找个下辈子靠得住的男人,尽管长得丑,或许不是坏事。再说了自己也不是黄花大姑娘了,离残花败柳也越来越近了。
大奶奶见说动了邱萍,决定留邱萍在家吃个中饭,下午带着邱萍找半仙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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