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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寻觅茧商

刘生出门后,先一路直奔常州,寻找从家乡出去的徽商。刘生有许多家乡人在外经商。通常,只要找到一个,便会拉出一串。

表场码头是常州的重要码头,货运和客运均从此地出发,天天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天宁寺又是香客众多,栗子也是很好的贡品,兄弟两人每天操劳,心里却痛快。

没费多大劲,刘生凭着路人的指向,很快与两个儿子见面,两兄弟见到父亲,激动万分,家里事问长问短。当晚,父子三人围坐一起,幸福满满地喝起了酒。

“爹爹此番来常州,计划寻访些家乡在外经商的旧人。明年,庄家的蚕茧想卖个好价钱。只是无门路,认不得厂商收购的人。”

“爹爹,明天你不妨清早去表场码头看看,那里天天船进船出,消息量大,或许会有收获。”刘铜说。

刘生不语,喝了口酒,心里暗暗欢喜。

隔日,天刚透亮。刘生早起,沿着常州城护城河,向表场码头摸去。

路面坑洼不平,有些地方杂草丛生。早餐店已经生起了炉火,人声也渐渐地喧闹了起来。

表场码头两侧,是高大的旧城墙,一条石阶弯弯曲曲通向护城河码头。

河边,停着一长溜等待装卸的货船,货船来自四面八方。一大群搬运工,个个汗流浃背,有的光着膀子,打着赤脚,也有的敞开衣裳,喘着粗气,扛着大包,往船舱里搬运货物。

几个工头指挥着这一切,有的大声吆喝,有的拿着计数的竹签发放给搬运工,整个码头,一派繁忙的景象。

刘生站一角落,细细观察着一切。稍许,发现一把头五六十岁,蹲在地上抽起了烟。

刘生起身,上前搭话:“大兄弟,今天有没有客船去苏州?”

把头看了他一眼,说:“这里是货运码头,客运码头,还需向前约五百来步。”

“外乡人?第一次来常州城?”

“是。老家安徽,儿子在常州开栗子店,过来看看。”

“呵,这旁边不远处新开的栗子店是你儿子的?”

“正是。”刘生答,“大兄弟改日路过,送斤把给你品品。”

把头面露喜色:“客气啦。”

刘生趁势而进:“大兄弟一起吃个早饭?我请。”

“客气了!”把头一脸笑容说,“是有点饿了。”

刘生与把头来到岸边,马路左侧拐角处,有一家麻糕店,两人入座。

刘生叫了两大碗豆浆和两块大麻糕,与把头边吃边聊。

“敢问大兄弟,你们春上时,码头可有运蚕茧的船?”

“有啊,前几年春、夏两季较多,这儿有个姓钱的胖女人,经常走货。”

刘生心里一喜,紧问:“这人住哪儿?能否引见一下?”

“此人从去年开始就没见走货。不过,就住在附近。天天要去菜场买菜,从不落空。”

“一般是上午还是下午?”

“说不定,有时候早,有时候晚,你找她有事?”把头问。

“家乡亲戚养蚕,没有门道外销,随便问问。”刘生说。

两人正聊着,把头突然手指远处,说:“来了,看起来像,你自己上去问问吧。我去码头还有事要做。”说完站起来告辞。

刘生顺着把头指向望去,远处三四百步,一个胖胖的女人迈着鸭子步向这边走来。

远远地看着那个胖女人,懒洋洋地晃动着肥肥的身体从店前走过。

刘生也起身,并不上前搭话,而是不紧不慢,不引人注意地跟着,一直进入拥挤的马路菜场,保持十七八步的距离。

刘生见一摊上正贩卖着溧阳的咸鹅,遂购两只,拎在手上,快步绕过胖女人,而后折返,待胖女人离自己七八步远时,扯高嗓门故意问身边一位老汉。

“请问大兄弟,打听一下,这儿附近有没有一个姓钱的人家?”

“这上哪里打听?姓钱的人家多着哪。”

“就是前些年卖蚕茧的钱大姐。”刘生嗓音更大了。

胖女人已经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见刘生提着两只大咸鹅,兴趣上来了。

“这位大兄弟,莫非找我?我姓钱,前些年是贩运蚕茧。敢问你是?”

胖女人问。

“大姐姐,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前些年,多亏了你收购我们村的蚕茧我们才存了活路。这两年,也没有人来村里收购了,所以,村上养蚕户推

举我来常州打听你哪。”刘生奉承地说。

“我说那个赵二没有良心,他把我甩了也三年了。”

“对,对,赵二已经三年没有来收过蚕茧了。”

刘生聪明,立马明白胖女人口中的赵二,就是走乡串巷的蚕茧中间人。

刘生顺势将鹅塞给胖女人,胖女人一脸笑容,毫无防备地说:“找我对了我的表哥唐少松,家住苏州凤凰弄,是中国最大绸厂的业务经理。你有

多少货,尽管找我。”

胖女人一脸得意,随后贪婪地说:“价格上要我说了算,随行就市嘛。”

刘生一脸恭维,装着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家住马路前面,一直走到青果巷头,河滩边上第十六个弄堂码头往左拐,一问钱姐,全晓得。”

“记住了,我明天中午过来谈谈,家里带了些野鸡、野兔,就是为了

孝敬钱姐的。”

“一言为定,明天中午我在家等你。”

“一言为定。”刘生告辞,转身步入马路对面,往栗子店方向走去。刘

生讨厌胖女人的贪婪,心里暗想:你等到明年过年吧!

第二天一早,刘生动身前往苏州,在表场客运码头坐船,到苏州已是

暮色时分。

找了家客栈,刘生洗了个澡,舒服了不少。

晚饭后,顶着满天星星,刘生逛逛苏州城区,一来看看苏州风貌二来打听一下凤凰巷在什么地方。

苏州城有着三千年的吴文化根基,是两千五百年的春秋古都。历经

一千五百年的佛道教文化熏陶,到处是宋代街坊风貌。小桥流水、粉墙

黛瓦、名迹古园,随处可见。刘生边看,心里边赞叹,真是人间天堂。

刘生沿着马路走,不敢穿巷子,生怕夜里迷路,一路走走停停。

苏州城里,小户人家住平房,一般三四间。小康之家的房子考究一点,

有的有个天井,有的有个院子。大户人家也不挑地方,弄个大围墙,围墙

里假山碧池,花草树木,边上四周夹杂着普通人家。大家平时也互相招

呼,相安无事,邻里间也和谐。

凤凰巷在苏州还是有点名气的,刘生随便找个行人,人家就告诉他,

在什么地方,怎样走,热情得很。其实离客栈也不远,穿两条街。

刘生夜里不敢多逛,知道了大致方向,人也赶了一天路,便回到客栈

睡觉。明天早晨,再去摸唐少松家的门牌号头。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刘生舒展着双臂,长长地吐了口气。吃饱了

肚子,刘生穿戴干净,往凤凰巷方向走去。

凤凰巷很长,刘生到处寻找,却找不见,便询问沿街店铺的商家。

人家笑盈盈地看着这来自乡下的憨厚人,告诉刘生,苏州只有凤凰街,没

听说过有凤凰巷。昨晚刘生问路时,行人只要听说凤凰二字,便随手指

向凤凰街。

刘生此时恍然大悟,常州那个胖乎乎的女人,其实刁得很,对自己留

了一手,把自己当成了乡巴佬。

凤凰街很长,两侧商店众多,密集地紧挨着,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街道后面布满居民住宅,巷子套着巷子,小路挨着小路,不是居住在此

有些年的人,入得居民区就犹如进入迷宫一般。

人海茫茫,去哪儿打听唐少松?

刘生琢磨了片刻,不能大海捞针,要采取河塘里摸蚌的方法,一片

一片排查。每个弄堂头中、头尾问两家,每条小路两头加中间,问三家。

常州那个胖女人,自称唐少松为表哥,胖女人约莫四十岁,唐少松的年龄

应该在四十五岁左右,所以,问人应该问四十五岁以上的本地人,外地人

和年纪轻的,问了也是白问。

刘生这样一来,大大缩小了寻人的范围,寻了三个多时辰,身上已经

出汗,刘生不觉得累,民居里处处景色,处处惊喜。这些,在刘生老家

和县城里却是鲜见。刘生越走越有劲,只觉得,离找到唐少松家不远了。

刘生走入一条小巷,青砖铺就的地上,砖缝里散布着一些被烈日烤

炙后发黄的青苔,巷子中间路边,一老太正在剥毛豆。

“请问大姐姐,此地附近有一位叫唐少松的先生住在这儿吗?”

老太太边剥毛豆,边抬起头看着刘生:“唐少松?噢,他不常回来,

住在出巷子口右拐,第三家便是。”老太太右手拿着毛豆,往前指着。

“谢谢大姐姐了!”

“勿客气!”

刘生往前走去,出得巷口,立马看到了唐少松家。

唐少松家一看就是个小康之家,石库门房子,两扇木门上嵌着铜钉。

木门开着,木门里是个小院子,长着两株金桂,时值八月底,桂花正浓,

香气袭人,沁人心脾。砖墙上爬着蔷薇花,院子干干净净,墙角摆放着

几盆姿态奇绝的盆景。

刘生轻扣木门,一会儿,一白衣少女从房里出来,声音清脆。

“侉好,找啥人?”

“请问,唐少松先生在家吗?”刘生浓浓的安徽口音。

“不在家,你找他有事吗?”姑娘改用北京话回答。

“我是专做蚕茧生意的,特从外地过来,拜访一下唐先生。”

“他不常回来,可能月底左右会回家。”

“您是——”

“我是他女儿。”姑娘落落大方地回答。

“噢,那我改日有空再来拜访唐先生。”说完刘生告辞。

“弗碍个,再会。”姑娘又说了句苏州话,两扇木门关上。

刘生回到客栈,盘算着日期。眼下正临近八月底,唐少松应该在这

几天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刘生天天或坐或站在唐少松住房的对面,远远地观察

唐家。就像侦探一样,极具耐心和恒心。不知不觉,十余天过去,唐家依

然没有动静。刘生心神不宁,心里烦躁不安,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就在刘生郁闷烦躁之时,只见唐家木门打开,白衣姑娘亲昵地挽着

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出门。

男人高高个子,瘦瘦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衣,

十分显眼。

“唐少松。”刘生心里大喊了一声,忽地站起,向唐少松径直走去。

“爸爸,就那个人。”姑娘显然也发现了刘生。

唐少松扶了扶眼镜,站立着打量刘生。

“唐先生好!”刘生问候道。

“您好!”唐少松彬彬有礼。

“请问找我何事?”

“我受庄家村几十家养蚕户的推举,特来求唐先生帮忙的。”刘生一

脸诚恳,像拜佛般心诚。

刘生的虔诚,或许打动了唐少松。眼前这年龄比自己还大的乡下人,

等自己等了十几天。有如此毅力和决心的人,值得自己接触一下。

唐少松对姑娘说:“苑儿,你先去奶奶家。爸爸和客人先聊会儿,很

快的。”

苑儿显然失望,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唐少松搬来两张板凳,在院子里和刘生攀谈起来。

“庄家村有多少桑田?”

“有一百多亩。”

“运输方便吗?”

“从木果河出发,经秦淮河,可以入长江。”刘生把庄家村的地理环

境、养蚕规模向唐少松讲述。

“蚕茧质量怎样?”唐少松问。

“蚕茧颜色为乳白色略黄,蚕丝表面柔和,有光泽。”

“这样的蚕茧是优质蚕茧!”唐少松打断了刘生的话。

“一亩桑园产三千斤桑叶,可以养三万只蚕宝宝,结茧约一百二十斤,

这样看来,你们的规模按春、夏两季,可以达到四百担左右,规模还行。”

说完唐少松补充道,“规模还要扩大,来年蚕茧收购时,可以来上海找我。”

唐少松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刘生。

原来,唐少松是上海最大的丝绸厂的业务经理,公司目前正在向外

扩张,也需要大批的蚕茧货源。刘生毕恭毕敬地弯腰,双手接过名片,心

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唐先生,您放心,折扣少不了您的。”

“千万不要,经商讲究诚信和公平,老板既然用我,我必须忠诚老板。”

唐少松一本正经地说。“只要质量好,运到上海来,工厂任何人都会收购

的。”唐少松又补充了一句。

刘生千万感激,又忽然觉得,眼前这彬彬有礼的唐少松身上有着一

种让人敬佩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正当大奶奶惦记刘生的时候,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锡儿耳尖,

对大奶奶讲:“姐姐,好像有人敲门哪。”

庄世伯起身走出餐厅,来到院子,确实有人敲门。

“哪个?”庄世伯嗓子大,问了一声。

“我,开门啊!”

庄世伯一听,是刘生的声音,很是兴奋,扭头对大奶奶和锡儿喊:“锡

儿爹爹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了大门。

大奶奶和锡儿也从餐厅出来,锡儿一脸惊喜地喊:“爹爹,回来啦!”

“回来了!”刘生汗淋淋的,一脸疲惫。

大奶奶急忙迎上前,招呼刘生进了客厅。

锡儿打来一盆水,先让刘生擦个脸。世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刘生

倒了杯茶。刘生一伸脖子,咕噜噜地喝了下去。

大奶奶问刘生:“怎么去了二十多天?我的心每天荡来荡去。”

“哎,”刘生叹了口气,“总算顺利,吃点苦没什么,把事情办妥了,心

里踏实。”

世伯连忙说:“快吃饭,边吃边讲。”一家人重又围在餐桌,刘生边吃

边说,把二十多天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受苦了,锡儿爹。”大奶奶感激地对刘生说,“噢,你慢点吃,我给

你倒杯酒喝喝。”大奶奶忽然想起自己调配的桑葚酒,急忙跑到厨房拿了

瓶子出来。

“你看这酒的颜色,红里透紫,光看看这酒色就馋人。”大奶奶给刘

生倒了一杯。

刘生接过酒杯,仰头喝了半杯,忽地愣在那儿,接着,一口气喝完剩

余的半杯:“这是桑葚酒,你配的?”

“我调配的,花了十来天工夫。”

“这个味道太好喝,清香得很,又甜又酸,还有点辣。”刘生兴奋地说。

此时,一股热流从上往下,刘生只觉得全身血脉畅通,热流又从下往上,

整个人顿觉轻松、惬意。

“咦,大奶奶,以前我也喝过桑葚酒,怎么没有这种精气神?”刘生

问大奶奶。

大奶奶喜笑颜开地对刘生说:“这酒的奥秘,都在水里,至于酒的配

方,并不重要。”

“怎么讲?”刘生有点糊涂。

“以往,庄家的白酒,用的是木果河里的水,这个桑葚酒用的水,是

院里八角井的水。用木果河里的水和用八角井里的水调配的酒,精气神

不一样。”大奶奶兴奋而又神秘地说。

“噢,怎么会不一样?都是山水。”刘生不解。

“我琢磨,同样是山水,木果河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雨水,八角井

的水是从石缝里渗出来的水,碧清,有山里的灵气,不一样。”大奶奶不

知道,透过层层岩石的水,经过层层过滤,自然纯净,所以,八角井的水

自然和木果河里的水不一样。

刘生弄懂了大奶奶话里的意思,连连称奇。

大奶奶越讲越兴奋:“我想,降低白酒的产量,造桑葚酒,先拿到状

元楼试喝,逐步把名气弄出来。你又打开了蚕茧的市场,我把周边李家

村先发动起来养蚕,扩大养蚕的规模。”

“恐怕李家村弄不起来,穷人家太多。”刘生摇头说。

“资金我先垫,桑树苗我提供,养之前我先核定个价格,亏了归我,赚了

按比例分,虽然担些风险,这个事应该能做成。”大奶奶信心满怀地说。

“养蚕技术上有我和玉如负责,酒坊的生产和蚕茧销售归你负责,大

树跑跑腿,人手够用。”大奶奶说。

一杯桑葚酒下肚,刘生精神很爽,疲惫一扫而光。

“你还没有见过玉如吧?吃完了赶紧回去,玉如天天挂念着你哪。”大

奶奶对刘生说。

第二天,大奶奶叫上陶玉如,让她去通知众养蚕户,下午到庄家碰头。

中午时分,庄家宅院里热闹了。养蚕的一众女人在院子里,有站的,

有坐石阶上的,也有蹲着的,更有人索性坐在院子的地面上。叽叽喳喳,

嘻嘻笑笑,热闹得很。宅院如同一只大船,收了满满一仓鸭子,一路叫

嚷个不停。

大奶奶今天特别精神,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特地穿上了一件新做

的红色斜扣衫,着了件黑色长裙,一出门,女人们惊呼起来。

“大奶奶,什么样的喜事,穿这么精神?”绰号大嘴的女人首先嚷叫

起来。众女人七嘴八舌,声音嘈杂而沸腾。

大奶奶走上台阶,一脸喜气地挥挥手:“姐妹们,大奶奶今天好不好

看?”

“好看!”女人们纷纷喊道。

“今天把姐妹们请来,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刘生辛苦了二十多天,

直接找到了上海最大的绸厂,厂商答应明年的蚕茧全包了。”

女人们一听,纷纷议论开来。

“这就是讲,明年蚕茧的收购价提高了,没有中间人剥削了。以往三

元一担的蚕茧,来年可以指望抬到四元一担,多出的一元钱,大奶奶一

分不要,全部给姐妹们。”

女人们雀跃了,欢腾着七嘴八舌,主题只有一个,大奶奶厚道。

“不过,厂商要保量,现在光凭庄家村养蚕的规模,还是太小。我想

通过姐妹,把李家村的养蚕带动起来。这就需要大家帮忙。”

“怎么个帮法?大奶奶明讲。”大嘴嚷道。

“姐妹们一人带动一家,一人鼓动一家,利用田头、河滩、门前门后,

多栽桑树,多养蚕,树苗和蚕种由我庄家供应。待蚕茧收购上来,我每

担再补一个光洋,只要保证你们和李家村的蚕茧,全部由我庄家收购给

上海的绸厂。这样好不好?”

众女人欢呼雀跃,这样的好事谁不乐意!本来李家村有好多养蚕户,

无奈中间商压价太狠,不再养蚕。

见众女人家兴高采烈,大奶奶继续说:“我和玉如负责与你们之间的

联系,有技术上的问题我和玉如帮你们想办法,这样可好?”

“好!”“好!”众女人纷纷喊道。

刘生考虑了一个上午,这桑葚酒确实透着股精气神,昨晚喝了一杯,

一觉宽睡到大天亮。

要想打开桑葚酒的市场,不能再使用老掉牙的陶瓶装酒,包装上还

得讲究。刘生脑海里闪现出八仙过海的图画,铁拐李手中的葫芦,唯有

葫芦能装得了酒。刘生越想越激动,好像又喝了杯桑葚酒,随手拿出纸笔,

把构思图绘在纸上。好的设想必须尽快落实。毕竟,订制一批玻璃酒瓶,

要花不少的钱。此事,还得说给大奶奶听,要大奶奶点头才行。

刘生刚到庄宅门口。入得门来,大奶奶已发现了刘生,热情地迎上前去。

“锡儿爹,有新鲜点子了?”大奶奶脸上的兴奋劲还未退去。

“来,来,锡儿娘,你也过来,大家一起议论议论。”刘生招呼着锡

儿娘。锡儿闻声,也从房里出来,见了爹爹,一脸高兴。

四人围坐桌子,大奶奶给刘生沏了壶茶,刘生品了口茶,将自己的设

想和盘托了出来。

大奶奶一脸春风,听得眼睛发亮,忙问道:

“你准备去哪里订制酒瓶?”

“去无锡,常州有一家玻璃制造厂,规模没有无锡的大,这个酒瓶,

要造得好看,顾客才会购买。”

“酒瓶上的八仙图案由袁通来画,袁通名气大,在苏南画家中可以算

得上。”大奶奶的思路也调动起来。

“画好了,在常州找个印刷厂,印刷水平常州比无锡强。要抓紧时间,

争取九月底拿出第一批样品,先送状元楼,看看反响如何?”刘生胸有成

竹地说。

大奶奶满心欢喜,说:“那你赶紧出去谈,家里的事情我来安排,在

外谈,差不多就拍板,不要拖泥带水。”

大奶奶很高兴,一切都开展得顺利,便步入房间,对着观音像,双

手合十,拜了一会儿。大奶奶想起,购买的老宅子装修已经一个月了,想

去看看,顺便找袁通,把《八仙图》画了。

第二天,大奶奶梳妆完毕,喊住了正要出门的庄世伯,让他今天一个

人去秋收,她要黄大树套上马车去趟县城。

庄世伯不知道大奶奶购买宅子的事情,只以为她去找袁通画八仙,

便点了点头,自个儿出门去了。

大奶奶忽然想起袁通家里的花中四君子,上次没有给见面钱,于是,

返到屋中,打开日常用的柜子,抓上二把铜钱,装在袋子里。

黄大树赶着马车,载着大奶奶往袁通家去。

大奶奶进入袁家,袁家三个奶奶和四朵金花纷纷出来,大家少不了

一番寒暄。四朵金花欢快地围着庄家大奶奶,纷纷讨好着她。

大奶奶把构思图递给袁通。袁通一见画稿,捋了捋山羊胡须:“这个

好办,你先和几个太太们聊聊天。”转身向画室走去。

看得出来,袁大奶奶是几个女人中最活络的一个。她挽着柳月的手臂,

亲昵地说:“个把月来,对面闹猛得很,十几个工匠忙到晚上,房子应该

修得差不多了。可否领我们去开开眼?”

大奶奶笑了,几个女人欢快地出门,没几步,来到了宅子大门口。

黄大树看到干娘掏出钥匙,打开宅门,十分吃惊,没听说更没见到

大奶奶买宅子的事情。随手把马车拴在门口的树上,也随着大奶奶进入

宅院一探究竟。

步入大院,只见花朵绽放,残桂飘香,院子通着回廊,廊道外侧,

是一排美人靠。墙面粉刷一新,大厅为明厅,三间敞开,活动隔扇上画

着四大美女。整个宅院的布局完全是徽派建筑的风格,进门为前庭,中

设天井,后设厅堂,两旁建有厢房。这个宅子共拥有八个房间,全部是

樱桃木地板。客厅地面铺着罗汉砖,其余是青砖和石板铺地。围墙内侧,

年代久远的石灰墙依旧斑驳陆离。爬山虎贴着墙面缠绕着,宅子外侧墙

上重新粉饰了一下,显得庄重和气派。

黄大树看呆了,干娘真是了不得,买了这么好的宅院,消息竟然严丝

密缝,一点都没透露。

大奶奶也是吃惊,首次进宅院,没想到宅院一经装扮,比庄家村的

宅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笔买卖合算,赚大了。

大奶奶喜不自禁,对袁大奶奶们说:“姐妹们,今后做了邻居,还请

多多关照!”

袁通的女人们个个讨好大奶奶,各怀各的心思。本来袁家四个女人,

表面看着和睦,心里各自藏着掖着,平时连个知心话都没人说。庄家大

奶奶做邻居,今后家长里短的话,总算有个人讲讲了。

袁通此时已画毕,见众人回来,便把画铺在桌案上:“庄家大奶奶,

你过来看看,满不满意。”

大奶奶走近一看,铁拐李手执葫芦,蹬着祥云,蓝采和挎着花篮,

紫薇薇的桑葚满满一篮,旁边还正有一粒桑葚落下。何仙姑脚踮荷花腾

空飞跃,正追赶着蓝采和。葫芦上显眼的三个字“神仙酒”。

大奶奶连连称道,真是开了眼界。随后,拿出三个光洋塞给了袁通,

袁通推辞一番,放在桌子上。

“咦,怎么没见四奶奶?”大奶奶突然问。

袁通扬扬得意说:“就这两天吧,四奶奶要生了,已经送到县城医院

待产了。”然后,把桌上的光洋拿起,笑嘻嘻地给每个太太一人一块。

袁大奶奶接过光洋,笑着对庄大奶奶讲:“幸亏这几天四奶奶要生了,

他呀,才到我们姐妹的房间里落落脚。”

袁二奶奶不失时机地说:“是啊!昨晚见老爷子往楼上来,我把房门

开着,他也没进来,径直奔大奶奶房里了。”说完和三奶奶一起呵呵地笑

着。

袁通捋了捋山羊胡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告辞了袁通及家人,大奶奶让黄大树赶着马车去县城几家家具店转

转,顺便采购了一些家具,待搬家前送到新宅。然后,回到庄家村。

陶玉如已经等了片刻大奶奶,见大奶奶回来,便把一天的情况向大奶

奶讲述。自昨天众姐妹碰了头后,李家庄就有好多人家表示愿意继续养蚕。

动作快的人家,已经腾出了养蚕的地方,把多年不用的大匾刷干净,放在

太阳底下正晒着。

大奶奶听了非常高兴,现在诸事顺畅,只等锡儿爹回来了。

至于酒坊,大奶奶已有安排。在不减人也不增人的情况下,先减少白

酒的生产,把酒窖里藏了一年的白酒拿出来配桑葚酒。她不想把藏了三年

以上的白酒用在桑葚酒的制造上。家里栗木制成的大水桶,拿出七八个

装井水,用不着再请木匠箍桶,能省钱的地方不能马虎。

锡儿娘要回家去,被大奶奶喊住,大奶奶把袁通的画交给她,让她

交给刘生,又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并特地关照锡儿娘,这是给刘

生的二十个光洋,让刘生作为定金交给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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