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外面的世界发生怎样的风云变幻,严冬的生活都如群山环抱下的一潭湖水,平静且封闭。
孤独是最好的状态,人生没有变故即是幸运。
宿舍食堂实验室,三点一线一成不变,虽然乏味,但很满足,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她非常珍惜并全力以赴。
学习越来越忙,人生就像开挂一般,奖杯塞满宿舍柜子,奖学金也相当丰厚,她把大部分的钱都寄回了老家,只是一次没有回去看过她的老父亲。
她的名气越来越大,在别人眼里,她已经走出了晦暗,越来越优秀,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一切都未曾改变。
她爱的,她恨的,都在那里,从未消失。
她爱许润禾,她把他当作最珍贵的宝石藏在心底某处,随着时间的沉淀甚至比从前更加强烈。
她常会梦见他,梦里的男孩笑容灿烂,仿佛回到十四岁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阳光的味道浸润心田,干净、温柔。
她贪婪地吮吸这味道,但吸着吸着就会变味,一股潮湿的冰凉将她占据,润禾的脸随之替换成另一张脸,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苍白且悲戚。
梦境里,黑与白没有界限,更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家伙总会不合时宜的出现。
当她终于睁开眼,才发现汗湿了枕头,需要花很大精力才能让自己重新走出来。
那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久到她都忘记了他的声音,但那黑色的身影却像火烧铁一般烙印在心上。
他不会被警察抓了吧?
有很多次,她萌生了打电话给沈新颖的冲动,想从警方口中探知那人的消息,但每一次都望而却步,理智阻止她这么做。
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严冬自我安慰。
无处不在的监控网络、人脸识别,罪犯无所遁形,这样的年代想要逃避公安追捕简直痴人说梦。
那个人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那般徜徉在阳光下。
每当这时,严冬就会陷入到长久的自责中,她明白,现在获得的一切都寄生于那个人的牺牲,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渺小、肮脏、丑陋。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搞科研还能干什么,不过是个半只脚沾着点儿物理光辉的废人。
她羡慕穆子欣,有着健全的人格,坚毅的品质,还有从不被打倒的信念。
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亦是人际交往,任何方面穆子欣都表现得卓尔不群、出类拔萃,就像一枚拥有无限能量的小太阳,光芒四射、自信从容。
她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每一次严冬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跟她在一起,未来变得不再遥远,不再可怕,与自己研究的微观世界相比,外面更像是一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大型游戏斗兽场。
无形中,穆子欣的成功为她树立了标杆,扫除了她思想层面的悲观,让她逐渐放下心理包袱,不再害怕走出去。
不久之后,她将作为全校唯一一个被中科院选中的研究生前往疆门中微子试验中心,开始她人生中第二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意味着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中国最顶尖的科学家团队,未来将与最聪明的一群人共同在粒子物理领域工作和学习。
“子欣,以后该怎么办?”她很惶恐,一方面是对未知领域的焦虑,另一方面是对自我能力的质疑。
“相信自己,”穆子欣拍了拍她的后背,“多好的机会,想想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解开你身体里的谜团,揪出那个邪灵吗?”
只有穆子欣知道她为何如此执迷于量子科学的研究。
自从踏进物理学这座深不可测的殿堂,她的大脑更加天马行空,甚至怀疑身体里还共生着另一个量子态的自己,这就是邪灵。
邪灵活动在宏观世界之外,如幽灵般诡秘,它时不时出现,不受时间和空间约束,以脑电波感应的方式给她一些超乎寻常的启示。
自从察觉到这种能力,过去的几年,她陆续解开了一些近乎变态的数学难题,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奖金达到她难以想象的数字。
她无法解释,就像印度数学家拉马努金所说的,似乎得到了神的指引,她的神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看不见的邪灵。
“你相信邪灵吗?”严冬问。
“说实话,我不确定,”穆子欣莞尔一笑,语气诚恳,“别人是否相信不重要,只要自己相信就够了,除了我以外,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为什么?”
“这个要怎么跟你解释呢?”穆子欣思索了一下,“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东西不存在时,你说存在,八成会被当作异类。”
“如果真的存在呢?”
“那就让时间解答,”穆子欣给出方向,“学会隐藏,隐藏你的与众不同,做个普通人。”
“邪灵操纵了谢琳朵的死。”她又陷入到循环往复的自我伤害中。
“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能一如既往纠结于同一件事。”
“是的,无论我多么努力去否认也无济于事,大脑会一遍遍发出警告。”
“什么警告?”
“邪灵的诅咒带来死亡。”
“你诅咒过她吗?”
“我诅咒她去死。”
“只是巧合。”
“不是,是邪灵,也是我。”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穆子欣有些不耐烦。
严冬叹了口气:“如果人的记忆能像代码一样删除就好了。”
“记忆确实能删除,还能重新编辑。”
“未来确实有可能实现。”
“不是未来,现在已经在临床试验中得到证实了。”
“真的吗?”
“当然,这项技术就是由我们公司的顶尖团队突破的,”穆子欣耸耸肩,不像是开玩笑,“如果给你一次手术机会,你愿意删除记忆吗?”
严冬愣住,不敢相信。
“哈哈……”穆子欣发出爽朗的笑声,“怕了?”
“是的,这个听起来很恐怖。”
“确实恐怖,人类的未来正在被改写,”她望向远处,“不想让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你,那就证明给他们看。”
“怎么证明?”
“用科学去证明,”穆子欣态度坚毅,“等你足够强大,那些人就只能仰视了。”
“我不需要仰视。”
“那你需要什么?需要蔑视?歧视?”穆子欣变得激进,咄咄逼人,“社会很残酷,没有黑白,只有强弱。”
严冬哑然,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平等和宽容都是忽悠人的,你不抗争就会遭受更大的欺凌,就像我当初刚进公司,没人在乎你是新人,甚至还有一些不善良的前辈往死里打压。”
“你遭受过打压?”严冬诧异,穆子欣在她心目中可是巨人般的存在。
“当然,”她提了下嘴角似笑非笑,“但那些人很快就感受到了杀气,和我对抗没什么好下场,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干掉。”
“啊!”严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有种看见月球背面的深度恐惧。
“瞧把你吓得,不过是职场竞争中非常正常的优胜劣汰。”
“如果将来我们在同一家公司,你也会干掉我吗?”
“没有利益冲突就不会有战争,”穆子欣很坦然,也很自信,“如果未来我们有机会一起共事,我只会帮你,让你的能量无限放大飞向世界。”
这一番话着实霸气,就像喜马拉雅雪山上融化的冰水,以不可阻挡的恢弘气势冲向下游,灌溉万顷草原与良田。
“你真的认为那里有我要找的真相?”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有全世界最先进的探测器,也是距离邪灵最近的地方。”穆子欣用一种充满想象力的眼神望着严冬,“我有预感,你是未来之光!”
“说得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她表情严肃,言之凿凿,“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干出震惊世界的成绩。”
“快别说了,越说越离谱。”严冬推了她一下,脸颊绯红。
穆子欣忽然变得严肃,沉思半天才开口:“严冬,我从来没有请求你帮过什么忙,今天正式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严冬也跟着紧张起来。
“未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选择兰度。”
“兰度?”
“是的,M国的兰度!”
兰度是一家M国大型科技企业,这个名字拥有神奇的魔力,经常会在各种地方、各种场合出现,即便是像严冬这种闭塞的人也有所耳闻。
穆子欣供职于兰度,虽然还在实习阶段,但是能在这家顶尖科技公司占据一席之地,就足以证明她不是普通人。
半个月后,严冬坐上了飞往疆门的飞机,就在同一时间,穆子欣也坐上了飞往M国的飞机,正式开启她在兰度的人脉布局。
天空是蓝色的,大海是蓝色的,蓝和蓝连成一片,找不到分界点。
阳光直射在海面上,白色的海鸟随风滑翔,海浪的拍打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演奏着永不停息的乐章。
穆子欣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不合时宜地走在满是比基尼女郎的沙滩上。
她选择了一处阴凉地坐下,看向不远处冲浪的冒险者,他们就像一只只灵活的海狸鼠,顺着海浪上下起伏。
弗雷迪告诉她,许润禾在这里,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
弗雷迪是穆子欣的朋友,当年许润禾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她曾拜托他关照。
有了弗雷迪这样一个耳目,穆子欣自然对许润禾了如指掌。
女人总是执迷于年轻时的暗恋对象,他的那些露水情缘尽管让穆子欣很失望,也不能阻止见面的执念,毕竟是情窦初开时埋下的种子。
这次来M国,不仅是为工作,也打算在感情上给自己一个交代。
三年多了,他们不曾联系,有很多回,她拨通他的号码,却在最后几秒挂断。
工作中,她很少纠结,行事风格干脆利落,执行决策雷厉风行,只有面对许润禾,她变得优柔寡断。
她礼貌谢绝了弗雷迪的热情陪同,独自来到这片黄金海岸,只想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
无可厚非,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热情且奔放,无限的阳光和沙滩,还有美女,足以让任何失意的人沉醉,忘却一切烦恼。
不知过了多久,风小了,海浪也温和下来,穆子欣起身,决定回去,她并不指望能在这长长的海岸线上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红色的落日停在海平面上,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橘红,一个挟着冲浪板的人从人群中走来,穆子欣一眼认出。
他穿着速干裤,光着上半身,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身材依旧挺拔,胸肌和腹肌的线条清晰可见,看上去比从前结实很多。
他没有看见她,正在与同伴说着什么,从比划的手势可以判断是在探讨冲浪技巧。
他的身上依旧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穆子欣感受到久违的心跳。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比基尼的白人女孩从她面前跑过,直冲许润禾。
就在白人女孩一把搂住许润禾的脖子时,他们的目光撞到一起。
许润禾怔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无视白人女孩异样的目光,径直朝穆子欣跑来。
“子欣!”
“好久不见。”穆子欣淡然一笑,果断封住积压许久的情感。
“你,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她在心里回答,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出差,路过。”
“太巧了。”
“是的,很巧。”
真是太蠢了,哪有这样的巧合,绕过大半个地球发生偶遇,这种几率几乎为零。
“我在学习冲浪。”许润禾不自然地晃了晃手里的冲浪板。
“多长时间了?”她故意问出这样一个含糊不清的问题,可以包含多种意思,例如冲浪多长时间,又或者是恋爱多长时间,就看对方怎么理解。
“刚入门,”许润禾望着她,眼圈泛红,“一开始不会,后来加入了冲浪社团,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朋友,慢慢就喜欢上了。”
“挺好的。”
“嗯,我带你认识一下他们。”
许润禾一把拉住她的手,穆子欣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还是跟从前一样,既紧张又沉醉,这种感觉只有许润禾能带给她。
一番简单的介绍后,穆子欣和他的同伴们很快打成一片,一口纯正的英文就像母语,没有一点外国人的撇脚。
男人们都被这个亚洲女人吸引了,女人就不同了,特别是许润禾的白人女友,那个名叫伊莱莎的女孩一直在喝闷酒,Party还没正式开始,她就要把自己灌醉了。
“伊莱莎,你的发质真好,染过吗?”穆子欣主动与她交流。
金发女孩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从来没有。”
“怪不得光泽度这么好。”
“一般吧,生下来就这样。”女孩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骄傲,顶多二十出头,正是白人女性最美的年纪。
许润禾正在烤肉,但注意力完全不在烤肉上。
“你们交往多长时间了?”
“一年。”女孩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他是个绅士,如果能早点遇到他,我们也许会结婚。”
“你们现在也能结婚。”
“不,他来中国之前有婚约,那样做无疑违背了他的文化信仰,我尊重他的信仰。”
“What!”噗嗤一声,胃里的啤酒差点返流出来。
“你就是他中国的妻子吧?”女孩的眼神有些哀怨。
穆子欣摇头:“你误会了,当然不是。”
“不是?真的?”女孩情绪激动,旋即一脸抱歉,“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作他的中国妻子。”
“伊莱莎,你很善良,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这是谎言,他在中国没有妻子。”
“Why?”女孩耸起肩膀两手摊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穆子欣不禁觉得好笑,这姑娘是不是还把现今的中国想象成封建王朝,一纸婚约定终身,这么荒唐的说辞也信。
“我想他这样说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能和你毫无压力的交往,不用负责,不用承诺,这是中国渣男惯用的伎俩。”穆子欣解释。
女孩瞬间被点燃,气势汹汹冲到许润禾面前。
不出所料,两人没说几句发生了激烈争吵。
“Fuck you!”女孩竖起中指,愤然离去,许润禾没有去追,尴尬地继续烤肉。
穆子欣笑了,不禁感慨时间的魔力。
她极力克制,不让眼泪流出,那个她深爱过的男人早已不复存在,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具腐败的躯体。
许润禾知道自己败露了,他并不害怕将自己暴露在那群白人面前,因为大家都一样,无非是各取所需,享乐人生罢了。
但是,他讨厌将自己暴露在穆子欣面前。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已经放弃了追求女孩的想法,但他并不排斥肉体上的欢娱,爱和性是两码事,他分得很清,这是从欧阳宙那里学到的。
欧阳宙住在距离这里200公里的另一个城市,过着昼伏夜出的蝙蝠生活。
有段时间,他们曾一起夜出猎艳,几次下来,便觉索然无味,后来他尝试固定女友,仅仅是生理需求,没有太多感情投入。
奈何白人女孩伊莱莎相当纯情,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唯有撒谎敷衍过去。
相对而言,这段关系还算舒适,能让他感受到愉悦,但依然不可避免那深夜袭来的沉吟,绵长且扎心。
他的睡眠质量很差,半夜醒来,看着身边躺着的女孩,总会与脑海中另一个人产生重叠,久久挥之不去。
每当这时,他感觉自己身处广漠的宇宙深处,那不可抵挡的冰冻沁入心髓。
伊莱莎走后,气氛很快恢复正常,大家重新嗨起来,啤酒,烤肉,音乐,沙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
穆子欣出奇的健谈,与那些白人男性谈笑风生,除了许润禾,她对所有人都充满热情。
无疑,她成了这场派对上最闪亮的明星,锁骨间那枚玉石吊坠透着碧绿的光泽。
时间来到十二点,许润禾终于沉不住气了。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用中文对她说。
“才十二点。”
“这里的十二点不同于中国的十二点。”
这语气听上去不太友好,穆子欣窃喜,这是她想要的结果,目的达成适可而止,她点头,答应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几个醉汉朝他们吹口哨,许润禾有些紧张,好在这里是富人区,夜间有警察巡逻。
“我到了。”
“这么快。”
“上去坐坐?”
作为一名老司机,许润禾深谙其义,身体袭来一股燥热,脸颊连着脖子一起发烫,他不由得想起人生中第一次性体验。
那是个瘦小的白人女孩,算是白种人里面少有的娇小身材。
许润禾一直觉得那女孩很有可能是未成年,他当然不会多问,选择和她上床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女孩不是第一次,反倒成了他的启蒙老师,结束后许润禾给了她两百美元,后来再也没有见过。
“你在想什么?”穆子欣问。
“没什么。”
“怕了?”她上前一步,双手环绕勾住他的脖颈,眼神迷离,几乎是用胸部抵住了他,“我的身材不如伊莱莎火辣?”
“不,不要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许润禾没有回答直接用行动证明,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穆子欣拥入怀中,时隔多年的情感如同火山爆发似的涌出。
电梯门打开,他们迫不及待朝房间走去,门被关上那一刻,许润禾没有一丝迟疑,一把将她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身子整个压了上去。
“不要……”穆子欣本能地抵抗。
“对不起!”许润禾停止。
“是我的问题。”
“不必勉强。”他喘着粗气,准备从她身上下来。
“别走。”她一把抓住他的T恤领口,泪水涌出眼眶。
“可是……”许润禾很为难,因为她看起来确实很伤心。
“不要丢下我……”她哽咽着,像个小女孩,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许润禾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直到颤栗消失,体温也高了几度,身体变得有些烫,她主动起身关掉了床头灯。
“怎么了?”
“疼。”
“第一次?”许润禾的心咯噔一声。
“嗯。”
“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许润禾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时间,而且,心里有你。”
许润禾很感动,但更多的是羞愧。
“还疼吗?”
“一点点,”她的双颊泛着好看的红晕,上翘的眼尾饱含柔情,“我是第几个?”
“呃……”许润禾哑然,这种灵魂拷问没几个男人能扛得住。
“数不清了吧?”穆子欣露出狡黠的笑,“我的表现肯定是最差的。”
“挺好的,”许润禾含糊其辞,“第一次都这样,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那肯定。”她趴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指在上面画着圈,“第一次要给最爱的人,给过了,就够了,仅此而已。”
这话听着很别扭,许润禾并未细问,那一夜,他睡得很香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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