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警官,我来了。”许润禾风尘仆仆,自从接到消息他一夜没睡踏实。
“路上陈警官都跟你说明情况了吧?”
“嗯,交代过了。”许润禾神情凝重,压力二字全部写在脸上。
“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是她唯一信任的人,好好跟她聊聊,尽量挖出有关那混蛋的下落。”
“我尽量。”许润禾点头,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一眼瞅见病床上的女孩,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得近乎脱了形。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严冬颤了一下,如鲠在喉,犹豫了几秒还是抽回了手,这是她多日来见到的第一个朋友,更何况还是许润禾,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
“对不起,我来迟了。”许润禾关切的话语足以让严冬沉醉。
“你来只会让我更难堪。”她撇过脸望向窗外,极力逼退欲将决堤的眼泪。
“真的是那混蛋干的?”
“警察跟你说了?”
“他们把画像给我看过了,那双眼睛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许润禾愤怒地握紧拳头。
“也是警察让你来的?”
“嗯。”许润禾下意识的点了下头,立即意识到不妥,“没有警察的允许我也没办法见到你。”
“没必要替警察办事,”严冬的态度急转直下,冷淡中伴有戾气,“该说的全部说了,现在我想休息了。”
“你别误会,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那混蛋对你……”他的话戛然而止,与极其聪明却又极度敏感的人对话必须格外小心。
严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故作坚强地笑了:“你想知道我有没有被他强奸,对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许润禾欲盖弥彰,“为什么对我充满敌意?”
“我对你没有敌意,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她拼尽全力克制住汹涌而来的心酸,“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只是想帮你。”许润禾的眼眶红了。
“你帮不了,”她摇头,态度决绝,“不要再互相折磨了,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走,你让我怎么走?”许润禾表情痛苦,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能不能让我走得安心一点?”
“安心?你什么时候让我安心过?”严冬反问,由悲伤转为刻薄,那些照片至今还埋在S大的小树林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爱过我吗?”
许润禾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爱,对他来说很抽象,只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地点、环境的改变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
“呵呵……”严冬冷笑,眼球上渗出血色,“真希望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你就那么恨我吗?”许润禾的心凉透了,一拳捶在墙壁上,“至少我们也曾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校园里,城墙上……”
“别再说了!”她野蛮地打断,双手捂住耳朵,反应激烈。
许润禾垂下头,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病房静悄悄的,双方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宣告了这段感情的彻底终结。
他真的累了,既有无奈,也有失望,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飞机还有两小时起飞。
“我走了,十点钟的飞机。”
严冬的心咯噔一声,故作轻松地挤出一抹苦笑。
“保重。”许润禾鼻子一酸,他很想再停留一会儿,但还能说什么呢。
在他转身那一瞬间,严冬的心彻底碎了,灵魂跟随他离开的脚步声追了出去,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流进嘴里,咸咸的,又苦又涩。
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回放,周围的一切仿佛是过去的投影在眼前飞快流逝,汹涌而来的悲伤让她一时间找不到大地的存在。
她多么希望许润禾能转身,即便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也会让她灰白的世界充满色彩。
然而,这终将是奢望,他不会回来的,她亲手把他推了出去。
走出病房,许润禾心里五味杂陈,正在监听中的沈新颖没有出来送他,她知道计划失败了。
拉开车门,穆子欣坐在里面等候。
“师傅,准备出发了。”穆子欣一边关照司机,一边为许润禾腾出位置,“怎么样?”
“不怎么样。”
穆子欣一愣,预感到了什么,“她的精神状况不好?”
“不好。”
“不要担心,等警方允许探视我就过去陪她。”
“嗯。”许润禾答应了一声,这才有了一丝暖意,“以后就辛苦你了。”
“哪里话,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穆子欣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你,一个人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我没事儿。”他故作坚强,与严冬的冰冷相比,这个女孩就像高原颠崖上的一汩热泉,以不造成灼伤的温度抚慰他受伤的心。
“遭遇此劫身体和心理都受到很大摧残,状态不好在情理之中,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是的,我去探视没有意义,这种事得靠自愈,警方那边估计也很失望。”
“那不是你的错,你去也只是尝试,”穆子欣安慰,“不过我打听到严冬的身体确实没有遭受性侵迹象。”
“不可能,”许润禾变得激进,表情一点点冰冻,又一点点破碎,“她是在逃避,她不敢面对真相。”
“为什么这么笃定?”
“那家伙的眼神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那就是一个强奸犯的眼神,”说到这许润禾青筋暴起,“很多次我梦见她被他侵犯,非常真实。”
“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穆子欣不再掩饰内心的嫉妒。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
穆子欣无奈地叹息,伸出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二人无声地对视,眼神交汇间迸射出复杂的情感。
“真相不是这样,”穆子欣强装着挤出一丝笑容,“我真羡慕,有两个男人同时守护她。”
“什么?”许润禾不解。
“放心吧,她的生命力很顽强,千万不要低估她的生存能力。”
“这倒是,从小她就是这么挺过来的。”
“倒是你,早日学成归来,不要撩妹哦。”穆子欣调侃,巧妙地岔开话题。
“怎么会。”许润禾苦笑,眼睛再次湿润。
“我会去找你的。”穆子欣收住表情,车里的氛围变得微妙。
她不由得抬起胳膊,白皙柔软的手指抚在那满是胡渣的脸上,曾经的阳光男孩变得如此憔悴。
许润禾身体一震,一股电流贯穿全身,有种想去亲吻她的冲动,然而,他还是没能跨出这一步,穆子欣的脸上写满失落。
最后的道别,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当许润禾走进安检口时,顿时萌生出强烈的懊悔,他多想转身,将那个全世界最善良的女孩拥入怀中。
对于穆子欣的情感,他过于克制,不是不爱,而是惧怕。
与严冬的上一段感情消耗掉他所有精力,过去的每一分钟,他都处于失败的阴影里。他不敢随意尝试,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任何暧昧的举动都是一种极大的不负责任。
所有的冲动和欲望被封锁在心底,同他一起飞往M国。
他看向窗外,下方的城市缩成一副巨画,似曾相识。
汹涌而来的悲伤如巨浪般袭来,胃里一阵翻滚,他俯下身,双手抱臂,全身止不住地颤栗。
很快,空姐过来询问他是否哪里不舒服,他没有抬头,将脸整个埋下去,吃力地摆摆手表示不要紧。
他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奔涌而出,心脏扭曲的疼痛让他感觉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烧灼一般。
就在同一时刻,严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似乎感应到了许润禾的痛苦,抱着头在床上扭动,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叫声。
沈新颖与另外两名同事互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他们都认为这是表演。
护士过来摁住她,打下一针安定后她才安静下来,昏昏沉沉睡去。
不,这不是睡,她的大脑依然活跃,药剂并没有终止她的大脑意识,只是麻痹了身体机能。
她坠入到了另一个空间,如同冰窖一般阴冷的地牢,蓝色液体一点点灌入,直至将她淹没。
一具具泡发得惨白的尸体围绕在她周围,漂浮着,碰撞着,推不开,也躲不掉……
夜深,惊醒,再无睡意,严冬无法让自己保持冷静,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像是缺氧一般手脚发麻。
她没有去摁护士铃,本能的求生欲迫使她爬到窗边,大口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让她感到舒适,仿佛这样才能活过来。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草木香,路面泛着莹莹水光,看样子刚下完雨。突然,她的心一颤,发出一声低低的沉吟,有个黑影出现在路灯下。
是他!严冬一眼认出。
门外守着警察,只要她现在稍微给警察一点提示,那个人就在劫难逃。
红色的一团火焰亮起,那人点燃了一根香烟,抬头望向她。
昏暗中,他的脸是一团黑色,只见他伸出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朝空中挥了挥,红色的火光划出明亮的线,严冬仿佛看到了他嘴角流露出的笑。
突然,那家伙迅速转身,拔腿就跑,像只机警的羚羊,消失在夜幕里。
不远处的黑色汽车上下来两个人,朝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严冬感觉呼吸都暂停了,心脏的跳动频率超出极限,让她发不出声,也动不了,全身都在冒虚汗,跟溺水一般。
他会被抓住吗?
黑暗排山倒海般袭来,仿佛坠入到了一万英尺下的冰窟窿,严寒冻结了她的躯体,过滤掉意识中的杂乱无章。
瞳孔正在不断放大,坍缩成一片灰白。
她清晰地感觉到思维像蛇一样从大脑里游离出来,与躯体产生分离,幻化出了另一种更为抽象的自我存在,如同灵魂出窍般诡异。
恍惚间,她觉得那家伙并没有离开,她定了定神,看见他正一点点向自己爬来,五官因痛苦扭曲在一起,无法辨认。
他像是遭受到致命的袭击,后背涌出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微弱的气息正一点点耗尽,他艰难的挪动,地上拖出一条殷红的血迹。
“严冬,等等我,我来了……”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宇宙边际,一遍遍震荡,清晰至极。
这不是做梦,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只是不确定发生在过去还是未来。
在这里时间是错乱的,严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整个人陷入到一片巨大的缥缈中,那是一个浩瀚的、孤寂的空间。
为什么会这样?
大脑一片混沌,但直觉不会骗人,这就是邪灵,可以预知一切的邪恶力量!
显然,邪灵预知到了那个人的未来,如此真实。
她既害怕,又惊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拥有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或许她真的是个怪胎,遭到上天诅咒的异质体。
自此以后,那家伙每晚都会出现在严冬梦里,像浓雾一般裹挟在她周围,让她无法挣脱。
这也是后来即使被学校劝退她仍坚持学习、坚持在科学世界里探索的原因,她要找出真相,找到邪灵存在的依据,找寻无边黑暗里的那束星光!
“你相信光吗?”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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