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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审问

经118.673493、纬31.985795,这是一个极为精确的地理坐标。

“人在那儿!”小陈喊道。

远远的就能看见,河滩上躺着一个人,沈新颖顺着小陈手指的方向飞奔过去,此人正是严冬。

女孩陷入昏迷,手腕和脚腕上有非常明显的勒痕,部分皮肤因摩擦被割破,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一看就知道遭受过暴力捆绑。

救护车很快赶到,被抬上车时严冬已经苏醒,急救医生立即为她戴上吸氧装置,同步进行心电监护。

她感到四肢无力,气若游丝,大脑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啃食。

她知道这是氯仿的副作用导致的,这种具有强麻醉作用的化学物质只要一点点就能致人昏迷。

她被直接送往军区总医院,医生即刻对她进行全身性系统检查,包括阴道镜等妇科项目。

“内裤脱掉,两腿分开,脚放在踏板上。”医生面无表情地命令。

严冬本能地撑起身子,两腿夹紧。

“你这是干什么?”医生很诧异。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像你这种姑娘也不多了,保守、固执还无知,连最基本的生理卫生知识都欠缺。”医生不耐烦地嘲讽,“你要明白这种检查是为了保护你,不是害你。”

“不需要。”

“不需要?”医生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却不得不调整好情绪耐心开导,“姑娘,这是很正常的妇科检查,大家都是女同志,换作别人可能就由男医生来操作了。”

“我不要。”

“你放心,我有将近三十年的检查经验,即便是处女也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我说了不要!”严冬很固执。

“如果对方患有严重的传染性疾病,不及时检查后果是很严重的,你懂我的意思吗?”医生用威胁的口气提醒道。

“他没有侵犯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你处于昏迷状态什么都感觉不到,警察找到你时不还被施用了迷幻剂?检查一下不是更放心吗?”

“我有权拒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医生急了,朝旁边的助理医师使了个眼色,欲强行实施。

严冬一把推开,跳下病床就往外跑,守在门外的两名警察立即追上来将她控制住。

此刻,沈新颖正在临时审讯室来回走着,不时举起手里的画像看一眼,聚精会神地思考着。

这是一张只露着眼睛、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的素描人像,是通过严冬口述绘制出来的,但仅凭这个是不可能抓住凶手的。

他们的人曾分成两组分别排查两个女孩身边的男性友人,综合分析有很大可能是熟人作案,至少对严冬十分了解。

排查严冬的那一组,工作相当轻松,女孩平时交际不多,认识的男生寥寥无几,生活圈子也很窄,很难找到这个人存在的蛛丝马迹。

当然,有一点也很明确,这人绝非许润禾,更有可能是一名严冬的追求者。

然而,排查谢琳朵的那一组人马头就大了,他们的工作量乘倍数增长。

与严冬相比,谢琳朵的交际范围很广,社交圈很乱很杂,有学生,有社会人士,电视节目制片人,商界精英,未婚的已婚的,不同年龄段,不同身份,甚至还包括S大校长。

眼下最重要的突破口当然还在严冬这里,毕竟她是犯罪嫌疑人,与死者有过正面直接冲突。

可这女孩着实让人伤脑筋,如果她真的是受害者,作为凶案第一接触人,理当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但事实恰好相反,她不仅没能及时提供有利线索,还满口胡言乱语,问到重点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不仅耽误了最佳追查时间,无形中也庇护了犯罪嫌疑人,令案件很难找到突破口。

“沈队,那丫头不配合检查。”听筒里传来小陈急躁的声音。

“为什么?”

“不清楚,”小陈故意压低了嗓音,“极大可能是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还是一直闹着要我们去追查什么地下实验室。”

“她这是在混淆视听。”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不配合医生检查取证,装疯卖傻,用各种荒唐的理由混淆警方视线,无非是有意包庇犯罪嫌疑人,拖延时间,拉长战线。

“使用镇定剂,必须接受检查。”沈新颖下令。

“是。”

挂断电话后沈新颖再次陷入沉思,凭着专业的敏感性,她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往下推理。

背负一条人命还是两条人命,对于杀人犯来说意义不大,既然已经开了杀戒,通常情况下会一杀到底,绝不授人以柄。

犯罪嫌疑人在杀死谢琳朵后绑架严冬,这倒有可能,但令人费解的是他竟然放了她,这是为什么,因为良心发现?

对于一个思维缜密的杀手来说,良心发现这种可能性很小,那么凶手绑架她的目的是什么?

莫非……她和凶手之间存在某种特殊关系?

沈新颖告诫自己必须耐心,等检验报告出来后再做推测不迟。

她再次电话叮嘱小陈,让他全力配合医生取证,务必第一时间拿到化验报告。

经快捷通道,检查报告很快出来了,如她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一样,女孩的身体没有性侵害痕迹。

这相当蹊跷,完全说不通,沈新颖陷入到更大的谜团之中。

她的大脑就像巨浪翻滚下的一艘帆船,电闪雷鸣中辟出另一条航线,对,也许这才是最接近真相的!

或许,这个女孩一直在伪装,伪装成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的受害者,利用苦肉计误导警方,表面上看是一起绑架案,实际上她和犯罪嫌疑人是同伙。

从现场残留的蜡油和花瓣可以推测犯罪嫌疑人一直守候在楼顶,他事先侵入酒店监控系统,利用远程操控技术控制电梯升降,做这一切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制造一场浪漫邂逅,不曾想心爱的女孩惨遭袭击,起了杀心。

沈新颖决定即刻提审严冬,无论她精神是否正常,审问迫在眉睫,以免漏掉重大线索,错过最佳抓捕时间。

审讯室里除了严冬和沈新颖,还有一位负责记笔录的警员,她们面对面坐着,时间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满室寂静,只能听到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突然,敲击声停止,沈新颖将手收了回来,用一种极其灼人的眼神盯着严冬。

“你说那个人藏在一所实验室里,警察排查了本市及周边所有登记在册的实验室,无论地上还是地下,都没有你描述的那种。”

“它是非法的,当然不会有官方记录。”

“1976年生产的俄国机器,巨大的透明容器,蓝色液体,幼童尸体,生化实验等等这些,那个年代整个S市连一辆像样的高级轿车都没有。”

“我说的都是真的。”严冬无力辩解,即便被怀疑她也无所畏惧。

“你确定你连一个类似标志牌的提示都没看到?”沈新颖板着脸,转移了话题。

“没有,我的眼睛被蒙上了。”严冬没有撒谎,从那下面出来时她只能尝试用听觉和嗅觉去记忆。

冰冷的空气里夹杂着不明药水的混合味道,没有一丝杂音,安静得出奇,她能感觉到那里的空间很大,走道狭长,即便脚步声很轻依然伴有回音。

“那真是奇怪了,按照你的描述应该是一个大型实验场,如果是非法的地下小作坊不可能有那么先进的配置,更何况还是那个年代。”

“他亲口跟我说那个实验室用于早期生化人研究。”

“我再强调一遍,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你口中的这个实验室到底在哪儿?你得好好想想!”

“我知道的全都说了。”

“你没有全说,只要问到关键问题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你能在回答我的问题前想清楚后果!”

“我没有杀人。”

“你没有杀人,并不代表他没有杀人,”沈新颖尝试换个角度突破,“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严冬愣住,过了好半天才回答:“知道。”

“为什么?”

“他跟我表白过。”

“这么说就对上了。”沈新颖点头,似笑非笑,“他对你很了解,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他曾跟踪过我。”

“可是这一次他为你杀了人,”沈新颖开门见山,做出推断,“他很痴情,不惜背上杀人罪名。”

严冬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不是他杀的,他想救她。”

“你确定?”沈新颖紧盯着她的脸,想从她的微表情里判断真假。

“我就在现场……”严冬把事件发生的过程详细叙述了一遍,尽管那人警告过她不要说,但她做不到。

“故事很精彩,”沈新颖拍手,“看来你们是双向奔赴。”

“你为什么不相信?”

“数学天才就能蔑视警察的智商?”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撒谎。”

“那家伙对酒店的楼层布局了如指掌,当晚的Patty在十三楼举办,来宾无论是上楼还是下楼大概率都会选择电梯。六台电梯同时运行,任何一台都在他的掌控中。”沈新颖直接摊牌,想以此击垮她的心理防线。

“他远程操控电梯?”严冬的大脑犹如一台高速运行的CPU,试图从沈新颖的话中提炼出有用信息。

“是的,只要目标进入电梯,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控制在电梯里,至于这台电梯会在哪一层停留,哪一层打开,全由他说了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总是不断变化,他没算到谢琳朵闯进了电梯。”严冬补充,思路越来越清晰。

“悟性不错,”沈新颖对她给予肯定,“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破了他的计划,当谢琳朵强行扒开那扇电梯门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将成为她生命的终点。”

严冬想起谢琳朵在电梯里对她施暴的情景,身体不由得微微抽搐。

“隔着电脑屏幕,他看见心爱的女孩遭到暴力袭击,被彻底激怒,最终导致坠楼惨案。”

美好的爱情告白变得血腥,精心筹备的浪漫邂逅变成谋杀,谢琳朵最终还是把自己给作死了,成了烛光下一道血淋淋的法式鹅肝。

那么,烹饪这道鹅肝的真凶到底是谁?是严冬还是那个人,也许两个人都有份,沈新颖不确定。

大脑里的信息量已经超载,沈新颖认为自己的推理逻辑缜密,没有任何破绽。

“谢谢你帮我重新理清了思路,但是最后一环确实错了。”严冬冷静地指出问题关键。

“你很入戏,编故事连自己都信了。”

“我没编,谢琳朵摔下去时我本可以拦住,但我没有,他也努力了……”严冬哽咽,没法再叙述下去。

“别再狡辩!”沈新颖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没人会信你这套鬼话。”

“你凭什么不信?就凭你的自大吗?”严冬怒怼。

“楼顶根本没有你的足迹,”沈新颖凝视着她,“你在包庇一个杀人犯,你的三观何在?你对得起培养你的国家吗?”

严冬沉默,她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清扫楼顶地面,他为她做了个局,一个很大很虐心的局。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勒痕,她被绳索捆绑,扮演受害者,这是局中局。

“你们有证据吗?”

“目前法医判定谢琳朵确是坠楼而死,详细的尸检报告很快会出来。”沈新颖心里已经清楚,她必须有长期心理战的准备,“死者头部三分之一发生塌陷,脑干损毁,死得很惨。”

严冬仿佛看到了谢琳朵破碎的脸,大团的血色涌了过来,带着奇怪的腥味。

“死者指甲里残留了犯罪嫌疑人的皮肤组织,DNA报告很快会出来,到时候只要输入基因数据库,就能比对出来。”沈新颖进一步心理施压。

“如果非要有凶手,那就抓我吧。”严冬伸出双手自首。

“呵呵……”沈新颖冷笑,没有说话。

她现在不能随便表态,任何不经意的一句话都有可能让对方从中发现破绽,察觉到警方态度。

沈新颖坚定的认为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他们就像是两只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明处的主动自首,警方手里没有掌握任何关于她的证据,无法定罪;暗处的劣迹斑斑,把一切罪责背负在自己身上,东躲西藏。

这就是他们的策略,非常高明。

“如果是你,顶多被判为过失致人死亡罪,最多处三至七年有期徒刑。”沈新颖言之凿凿,目光如炬,“如果是他就不一样了,那是一级谋杀。”

“是我,不是他!”严冬的精神被击垮了。

沈新颖撇撇嘴,以她多年的刑侦经验判断,他们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联系,至于哪种方式暂且不得而知。

狐狸的尾巴藏不住,必须保持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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