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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异能

太阳渐渐西沉,映照着球场背后的一片桦树林,树梢上跃动着耀眼的金光,许润禾正在场上挥汗如雨地奔跑,大放异彩。

无人机一直正对主席台的方向悬停着,发出嗡嗡嗡的噪声,与谢琳朵清脆的嗓音杂糅在一起,让人不甚心烦。

严冬几番想要离开,都被穆子欣拦下。

“不许走,好好待着。”

“我对球赛没兴趣。”

“不是兴趣的问题,如果你走了,某人不失望吗?”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球场。

严冬两颊微红,虽然没有对外公开恋情,但在杨教授的助攻下,他们的关系早已人尽皆知。

“教授,什么时候给我颁发英雄榜奖章?”许润禾跟在杨乐伯屁股后面追问。

“想都别想。”

“凭什么,那道题我都解出来了。”

“真是你解的吗?”老杨的吼声响彻整个楼道,“不要以为你把严冬骗到手就可以为所欲为,利用感情获取功名利禄不觉得可耻吗?”

这句话经杨乐伯的大嗓门儿以光速扩散出去,另一方面也等同于将这份隐秘的关系置于阳光下。

最终,谢琳朵成了真正的输家,沦为众人笑柄。

行事作风一向跋扈的谢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早就亮出狠话,高调扬言会在一个月内拆散他们。

严冬不打算理会这些事,她答应许润禾改变自己,不会因外界风吹草动自我内耗。

“这个先还给你。”她将那份装有数学资料的文件袋递给穆子欣。

“搞完了?”

“嗯,比上一份简单。”

“真牛,那家伙又要牢骚满腹了。”穆子欣将文件袋放进背包。

“谁牢骚满腹?”

“宇呀。”穆子欣狡黠一笑,“他可是一直在跟你默默竞争哦,每次你都比他速度快,他都郁闷死了。”

“那我以后尽量慢一点。”

“这就不必了,有竞争才有动力嘛。”穆子欣亲昵地握住她的手,“不过说真的,你真的帮了我大忙,拯救了宇。”

“拯救?”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严冬一头雾水,还想问点什么,迎面站着一个人,正看着自己。

“还认识我吗?”女人摘下墨镜,气质不俗。

“舒老师!”严冬触电似的站起来。

“好久不见。”舒君丽面带微笑,目光中充满慈爱,“你们都长成大姑娘了。”

“舒老师,您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穆子欣很热情,倒也不完全是奉承,舒君丽保养的确实很好,容光焕发,没有太多中年妇女的衰老迹象。

“哪里还年轻,都老了。”舒老师自谦道,将左手的皮包换到右手,“有点事情找小严谈谈,现在方便吗?”

“嗯,方便。”

“那好,咱们去那边走走。”

“好。”严冬不安地看了一眼穆子欣,眼神中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怯懦。

沿着球场朝树林方向走去,舒君丽一路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这个又黑又瘦的女孩,眼眶里立刻充盈泪水。

“严冬,我一直没有勇气过来见你。”

“为什么,舒老师?”

“因为……”她的声音变得哽咽,“还记得那个名叫宇的男孩子吗?”

“记得。”

舒君丽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挺好的,还经常给我学习资料。”

“你们见过?”

“没有,子欣说他人在国外。”

“伤成那样肯定是不愿意相见的,”舒君丽苦涩一笑,“过去的事他们一点没有跟你透露过吗?”

“什么事?”

舒君丽愣神了几秒,“不提也罢,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润禾的。”

严冬突然紧张起来。

“放下思想负担,不要拘束,随便聊聊而已。”

严冬低下头,舒君丽脚下那双银色亮片高跟鞋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树林里飘来阵阵清香,很好闻,依然不能让她放松心情。

“你让我感觉自己在提审犯人。”舒君丽自嘲道。

“对不起。”她畏畏缩缩,生活教会她随时保持戒备,卑微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听杨教授说你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真了不起,”她挽起严冬的胳膊,“这次我也是受杨教授之托来的。”

“我大概猜到了。”

“嗯,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舒君丽语气平和,看不出任何不悦,“和润禾分手吧,不仅为了他,也为你自己。”

严冬感觉整个人顿时坠入了低谷,她不安地望向远处,许润禾正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

“小严,这是阿姨拜托你的唯一一件事。”

为什么?严冬在心底嘶吼,没勇气当面对峙。

“趁现在还没陷太深,早点断,”舒君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猜润禾一直没有告诉你吧,还有一个月他就要去M国了。”

“M国?”

“嗯,机会难得,M国政府一直对中国留学生实行限制令,尤其你们这个专业。”

严冬的心揪成一团,拼命压制心底翻滚上来的苦水,这件事许润禾从未跟她提起过,今天第一次听到。

“你不会从中作梗吧?”舒君丽试探性地问。

“不会。”

“但以你们现在这种关系,恐怕润禾很难一走了之,毕竟他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孩子。”

“放心,我不会拖他后腿。”

“我知道你很难,润禾也难,为了这件事,他跟他父亲大吵一架。”

“您来找我,也是许校长的意思吧?”

“嗯,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们父子反目成仇,”舒君丽叹了口气,“为了润禾,只能暂时委屈你了,如果真的有心,等以后再续前缘不迟。”

“没有以后。”严冬彻底封死剧烈翻腾的情绪出口。

“孩子,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我还想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换成谢琳朵,您和许校长会同意交往吗?”

舒君丽迟疑了一下,“小谢对润禾确实一往情深,但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听说你们的关系很紧张?”

“是她树立假想敌。”

“你们都是不错的女孩,润禾何德何能,”舒君丽摇了摇头,“不过小谢那孩子心思确实活,跟我打听过你。”

“打听我?”

“嗯,说是很崇拜你的经历,很想了解。”

“所以您把我的过去全部跟她说了?”

“也没说太多。”

“至少说了邪灵的故事。”

“那个……我……”

“真是圣母心呀。”严冬忍不住嘲讽,这下她终于知道谢琳朵为什么能堂而皇之地威胁自己了,“如果我非赖着许润禾,是不是会被开除?”

“开除?你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极端?这不也是许校长的意思吗?”

“不可能,润禾爸爸虽然是校长,也没有权利因私心随意开除学生,”舒君丽极力解释,“能帮助你这么优秀的女孩走出大山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怎能轻言开除?”

“呵呵……优秀吗?”严冬冷笑,一股潮湿的负能量已将她裹挟,“如果我真的优秀,您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舒君丽汗颜,女孩早已看穿,如果她足够优秀,他们确实不会干涉,之所以干涉,还是因为女孩的性格缺陷,哪个父母能允许一个自闭症患者接近自己的儿子?

“您放心,我和许润禾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严冬面无表情地说,脸上的戾气渐渐褪去,不,不是褪去,是凝固,凝固成一副石膏面具。

“他是否去M国与我无关,我绝不会拦着他。”她的语气依然平和,脸上的石膏面具却碎裂了,露出她本来的面目,那是一张绝世悲观脸。

“小严,阿姨知道你不好受……”

“别再说了,”严冬已经彻底坠入到黑漆漆的魔窟,“中国历来讲究门当户对,我哪一点能配得上你们这样的家庭?”

“严冬!”舒君丽尽管生气,但还是挺克制的,“不要这样,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一个贫穷的山区女孩,”严冬啜泣,自卑和屈辱化作毒蛇缠绕在心尖,“这么多年您一直同情我,给我爹寄钱,供我上学,我理当报答您,现在却可耻的觊觎您的儿子。”

“别再说了。”舒君丽捂住胸口,阵阵抽痛。

“仓廪实而知礼节,所谓的爱心不过是你们上层建筑的一点施舍,穷人获得不劳而获,富人获得心理满足。”

舒君丽看着女孩,有种农夫与蛇的悲哀。

人真是奇妙的物种,可以善良,可以凶狠,可以真实,可以伪装,可以美好,也可以丑陋。

舒君丽苦笑,西边的云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像血一样,林深处传来晚风的哀嚎,一阵深入骨髓的凉意袭遍全身,不寒而栗。

“发生什么事了?”舒君丽走后穆子欣第一时间跑过来询问。

严冬闭口不言,眼前的景象在颤抖,心底涌出一股由自卑、愤怒以及无助带来的绝望。

她看见许润禾穿过球场飞奔而来,然而,他跑得越急,她的心越痛,像玻璃一样瞬间炸裂,锋利的碎片穿破她的胸膛欲将刺向她深爱的人。

她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她像个疯子似的失控了,把所有的愤怒和痛苦全都发泄到许润禾身上。

她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刺伤他,逼退他,荒诞且野蛮。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许润禾很无奈,表情痛苦。

她再也没有力气嘶吼,现实世界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黑冰,她只是冰冻中的一粒微小生物,什么都改变不了,唯有倒数那所剩无几的生命秒数。

她意识到自己晕倒了,准确说是身体倒下,意识尚存。

这种异能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距离上一次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她看见很多人围着她,许润禾将她抱起,拼命摇晃。

身体像是被剥了皮抽了筋,灵魂飘浮到半空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她很后悔,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钉到耻辱柱上。

“润禾,对不起。”

严冬的声音像病毒一样直接侵入了许润禾的大脑,他立刻怔住,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动,一种巨大的怪异感似浓雾般侵袭,让他无法思考。

“严冬,是你在说话吗?”许润禾问。

“是我。”

“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身边。”

“不要吓我好吗?”许润禾惊恐地望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你在跟谁说话?”穆子欣用力推他,想要叫醒他。

许润禾当然知道穆子欣在推他,但他暂时无法解释,严冬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恍若来自地狱的哀嚎。

“别怕,我只想在你身边多待一会儿。”

许润禾的身体猛地震颤一下,这一次他更加确定,这怪异的声音并不是通过人体器官传入的,更像是以脑电波感应的方式介入。

“再见润禾,我对你的爱永不改变。”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条讯息,之后,电波消失,无论许润禾多么大声地呼唤,也没接收到任何回应,交流就此终止。

很快有人过来把他强行拉开,校医就地实施心肺复苏。

许润禾无助地看着,医生快速而有节奏的按压让他心如刀绞。

急救持续了一段时间,严冬没有任何反应,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校医汗流浃背,无奈地摇头。

许润禾心里很清楚,呼吸、心跳停止超过8分钟,生命几乎无法挽回。

距离严冬昏死过去已整整十分钟,呼吸、心跳、脉搏全部停止,无血压,无生命征兆。

夕阳隐没到了地球的另一边,幽蓝色的黑夜拉下帷幕,救护车终于赶到急救现场,那一刻,许润禾心如死灰。

难道,她真的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一定脱不了干系,他的母亲也会被追责。

想到这里,许润禾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多亏穆子欣及时扶住了他。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踏上救护车,像根冰柱似的杵在人群里,车子消失在夜色中,奏响的鸣笛如同死神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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