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田川平步跨进高平堂铮连忙嘘声伸头门外张望还好羊肠道上并无跟踪远处秦淮河上有两艘船徜徉算常事铮以为意关上门

睿顾上埋怨田川平小心急问：有消息？

好消息好消息田川平随意举袖抹拭额头汗水激动地说：鞑子投降

真？

会吧？

太好

三兄弟起叫起快说什么情况别卖关子睿催促

田川平连忙详细说清提督管效忠——对就镇江被打败那八旗籍汉将派人送封投降信中指名道姓交给成功本人信中明确说：我有把握率南京投降过我眷包括我八十岁老父老母都北京要设法先把他们挪出请延平王给我二十时间成功很高兴既然能兵血刃拿下南京等些何妨？中两派也都觉得能纳降当然最好保全满城百姓包括许多反清复明义士二伤实力南京坚固城墙城门实难攻三成功威望增更利于后续光复业当然没那么草率能全信管效忠商量之后成功决定将仪凤门外兵力分散金陵城北和城西都布下兵马等于团团围城同时限令管效忠十五时间十五见清开城门投降明就举攻城

十五睿兴奋地跳丈高：十五之后南京重归我明下呐我真等及

铮、慕也跟着欢呼十五年国变故十五后就要翻转乾坤定位日月重辉

慕急得立刻就要回府报告父母铮连忙拉住起身说起去师父师母为光复业忙碌多年如今终于看见亮光老两口该多兴奋铮随手盍上案上《文正公集》抑制住满心喜悦：同样片光明还有进贡院科考做学士

对小王爷管效忠信里面还讲太师田川平又道：说他们见过北地苦寒又缺衣少食动辄被打骂太师很后悔当年真该留守厦门或者台湾海边晒晒太阳吹吹海风觑着睿神色接着道：太师说要带着宝贝孙子‘睿儿’钓鱼摸虾吃吃喝喝

爷爷你放心定很快就那睿双目含泪拳打旁边老槐树晃动枝干槐树叶簌簌落几人头

小王爷待我们王爷光复南京迎回太师话下田川平高声附和：时候啊 挂帆出海澎湖台湾那都很暖和地方太师想怎么晒太阳就怎么晒太阳台湾岛上管土人还汉人都太师老相识见太师定怎么瞎热闹呢小王爷那时你可就忙喽

铮、慕望着神色坚毅两人也深信疑而且心怀向往只要再等十五

万万没想这十五等待铸成千古错两江总督郎廷佐紧急调动江西兵马并暗中贵州清梅勒额真噶楚哈、玛尔赛两员将很快从贵州班师东进金陵驻防总管咯咯木悄悄安排两进城共同抵御城外还有另支总兵梁化凤水约定同水陆夹击这些高级机密务远非般人能打探；睿算机灵察觉城中突然炊烟量增加怀疑清兵力有变急派田川平设法混出城去告知成功可惜已经及清管效忠去信第十四开始反击几路同时进攻快得迅雷及掩耳猝及防尚未从胜利陶醉中醒过下子被打懵双方旋即陷入团混战兵力分散且熟悉地形又被几路围攻处于极端劣势紧接着七月二十三、二十四两日规模激战中遭重创援剿右镇、后劲镇等甚至被全歼战亡两万多名将士包括镇将、提督等高级官无奈从南京撤退往南奔逃八月退崇明时想占位据点但苦战多日拿下崇明九月退回思明

成功第三次北伐遗憾再告失败

三次北伐失败历史上被视为明清两朝改朝换代转折点那之后满清算彻底坐稳江山南方各地反清复明斗争零零星星虽有但都已成气候包括逃亡缅甸永历皇帝小朝廷再能对清皇朝形成威胁

河水滔滔秋风徐徐睿神色黯然负手站船头翘首往北而望口唇翕张双目中隐约有泪水这败迎回芝龙希望完全化为泡影那最疼爱他老祖父可有再见？与老祖父去温暖海边台湾也好澎湖也好晒太阳、吹海风钓鱼摸虾约定还能实现吗？这败影响整江南户户身由己地被波及很多人命运从此改变和我爷孙样生离死别这乱世中何止千千万万？

铮站睿身后无语沉默

那样触手可及胜利竟然会生生翻转铮直惊得没缓过神居然反胜为败伤亡惨重第三次败回福建满城期盼变成惊恐船人得逃往苏州庄惶惶如丧之犬更要提什么金榜题名、做学士梦想统统化为泡影铮想拍拍睿肩膀安慰他手臂却和沉底心情样重逾千斤怎么也抬起铮叹口气转身下船舱

船头风睿少爷把这坎肩披上别凉着很快就苏州府如走过递给睿件外衣睿没精打采摇摇头接

你第次苏州吧？如劝道：苏州好地方庄高皇帝远会有人发现我们我们彼处养精蓄锐切重头再吧

娘你还说都怪你慕气道：高平堂我们好好地经营外面都以为书坊你偏要宣扬恨得告诉所有人那联络点好这下好我们有难回东躲西藏

三弟睿连忙道：别这么说河东君番好意谁能想呢？这时候别埋怨要怪啊都怪鞑子狡猾无赖使这种诈降奸计

然而向刚强如听儿子话下子红眼圈自责道：娘好娘害你们娘该处宣扬我以为胜利眼睁睁地木就要进城我准备好迎接新衣服还有各种点心香茶连盐水鸭都让宁婆婆做好三只木人能吃只那时候啊真相白你爹爹这十五年受冤枉就都洗清啦咱们扬眉吐气嘎用讲高平堂这几年做联络点居功老你们两孩子肚子学问考状元做官锦绣前程图宅子高平堂我愿意捐给木做衙门做书房哪怕做厨房

越讲越难过如哽咽语无伦次：谁知道局势会反转呢七月二十三下子变我们爬城墙上伸头往外看看着明队兵败如山倒心里像刀扎疼你爹当场吐血直直摔下结果还连累你们你们几本功臣啊怪我我害你们啊

船舱中传阵阵咳嗽声谦益这次失败对老人打击极看败退下子就病倒连日昏迷醒如慌忙求医问药无数参汤灌下去好容易偶尔能醒会儿但要胡言乱语要怔忡发呆当时城里城外处兵荒马乱人知如何好三兄弟与失联系书坊敢再开躲府中幸好爷爷派钧和剑赶金陵本只接铮回见城中形势紧张铮便劝说都去庄避避风头好说歹说三口和睿跟着兄弟桃叶渡上船宁婆婆坚持与小红小蓝和小四小五小六留南京照料府说清再蛮横总会为难仆佣亏得船人走得快刚驶官河——京杭运河那时俗称就听说两江总督府开始严查这次明攻城内应书坊和府都被翻底朝把高平堂贴封条禁止进出

所以慕气恼：苦心经营三年多书坊朝化为乌有

娘你哭什么见如难过慕更加焦躁跺脚道：你这会儿哭有什么用？你讲轻巧重头再怎么重啊？高平堂高平堂我和哥费多少心血

慕说着眼圈也红旋即低下头咬紧嘴唇出声像怕他自己也会哽咽

如更加难过知道儿子讲都实情：高平堂从刚开张起建屋装修布局小进货展陈销售基本全铮里里外外忙前忙后；慕从小铮跟屁虫自然而然跟后头忙得兴头头屁颠颠铮遇事果断迅捷慕细致绵两人搭衬几年将高平堂打理得有声有色成效斐然睿与二人初见时尊称两人老板少称赞高平堂名声远扬闽粤基本实话如常常和丈夫说自问便老两口亲自下场也能做得更好暗地里联络江南义士为提供支援高平堂最重要任务但难得地按表面招牌实实做成火红书坊每顾客盈门群群秀才像秦淮河上画舫往往络绎绝购书之外有找老板询问科考事项有寻少讨论经义答卷两人耐心地答疑解惑济困救难慕每逢初十五还会开讲习俨然如先生般讲时辰实实帮助少应试士子去年秋闱放榜百十新中举人八十八说高平堂买过书、受过教热忱邀请老板少参加鹿鸣宴两人赴宴庆祝晚晚喝得醺醺然而归足足热闹多月

本呢即使攻城失败高平堂如果没暴露还能照开下去买书卖书答疑授课慢慢地也还能恢复联络点功能现连锅被端几年心血化为乌有怎么重新再？

如举起袖子悄悄擦拭眼角泪水慕看见又狠狠跺跺脚

师母别难过 铮从船舱回转见状忙劝道：眼下风头正紧咱们人好歹从金陵顺利出别先别想吧师父醒喝点儿蜂蜜水半躺着歇息呢如闻言连忙拭干眼泪活动活动嘴角堆出笑容转身匆匆下船舱

慕仍旧愁眉苦脸睿仍旧垂头丧气铮想出如何安慰走两人身旁闷闷地同发呆

水波轻漾小船转弯进入段宽阔官河河中小小、各式各样船只往往片繁忙景象正秋收季节望过去多北上漕船满满装着江南稻米粮食压得船只沉甸甸地吃水极深艘接着艘气势雄壮；也有些载贡品黄船和快马船挂着黄旗耀武扬威地占中间水道；其它商船、民船、货船自觉行河道两侧包括庄这只橹船同样数量众多首位相接放眼望去帆樯林立轴轳千里沐浴着夕阳金光河面上留下波波船影

铮常回苏州官河风景看惯觉得什么慕却第次惊小怪地道：哥你记得吧？以前看《漕船志》上有段：‘江、河气流通漕船南远自岭北辐辏都下故昔有远夷入贡这见吾轴轳千里谓丑类曰：中国之樯橹多小夷之甲兵吾曹敢异志乎？’我想象出那番盛景特意跑江边观望但江滔滔水苍茫官河这番拥挤繁忙与之样二哥你看呐

睿闻言伸头看眼运河笑笑笑得很勉强很古怪慕见他起劲即刻也没兴致随意坐倒三兄弟重又沉闷相对

船尾传欸乃欸乃摇撸声剑和钧两人边摇橹边闲聊：今年好收成错多收百多石稻米；盐价偏又涨开春养蚕要难；五嬢嬢下月过寿寿礼准备什么好

铮听着自兄弟絮絮叨叨聊着突然无比沮丧以前过年过节回庄或者亲族们金陵时也常听这些常话只觉得又有趣又亲切：乡农趣嘛把酒话桑麻风雅嘛但今样这次回庄并非暂住很可能永居至少也要呆几年等风平浪静；那么日日看气盼收成时时盘算中柴米油盐么？足智多谋延平王府小王爷睿才高八斗博闻强记慕庄能干什么呢？

桃叶渡三兄弟从此变成农民吗？

铮感觉睿和慕烦恼目光三兄弟心意相通听着船尾常话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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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几许再讲话三更睡觉远处传刘国轩斥责声顺着海风卷过严厉粗豪威力十足砸得人耳朵疼

旁边熟睡吴喜咕哝：几小伢子赶紧睡吧亮就要台湾开战哩翻身重又响起打鼾声

铮笑笑慕做鬼脸起伸手推睿睿拍拍两人轻手轻脚地爬起溜走象时样神出鬼没铮伸手将慕棉毯拉紧看着他闭上眼睛才自己躺下去

雨还下如张细柔绵软幕无休无止地扯开去颇像江南春雨铮想起刚才慕想话由得暗暗叹气唉谁想呢？但愿讲安慰话能够实现：国姓爷两三年台湾稳固再次北伐南京那时就能回江南再见那烟笼寒水月笼沙秦淮河那拥挤繁忙轴轳千里运河那沙鸥翔集岸芷汀兰太湖

过那明白睿为什么官河上笑得古怪以为他想念他祖父；直这次出征铮才明白无边无际海中船队如浮上海面鱼群密密麻麻眼望头根根桅杆耸立如茂密丛林片片船帆相连更似云彩遮住空睿那时笑因为知道这种恢弘壮阔形容出、想象出所以干脆说吧？

啊回头想想那时真井底之蛙浑知高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