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到哪里厢？忍住扬声打断船尾橹头处兄弟二闲聊

到望亭天晚阿要歇望亭镇？剑笑眯眯地跑过来很寻常个江南少年中等个头身短打布衣筋骨壮健笑容开朗质朴

天夕阳西落暮色渐合正犹豫；如脚步匆匆上来道：老爷会儿喊饿会儿说累怪难受赶紧到望亭镇歇息吧！

慕听说连忙跑去父亲这边招呼剑和钧把船靠望亭镇橹船摇摇晃晃转个弯进望虞河行约莫半里路只见前方左手弯道凹岸处排十孔闸暮色苍茫中似巨兽蹲伏好奇地询问那什么做什么用？

那洪闸也叫望亭堰钧笑道：苏州多闸防涝时候把放掉；阿旱时候蓄浇庄稼勿影响收成

闸？感兴味伸头仔细察咕哝道：福建前年下暴雨闹灾淹片地父停停父王两个字生生咽下去改口说：我父亲得花量手去救灾好多被淹可凄惨！老们说以前嘛下雨干旱时候多样愁当时父亲就说如果什么办法涝旱就好原来造个闸就行？

身份没敢告诉剑和钧怕他们慌只介绍他福建来府本亲戚里做生意剑和钧对从来都敬佩加服从句也没多问这时听到话两笑道光闸阿勿来塞嘎！对嘎定规要疏浚、修围、置闸三样嘎！

见听太懂两庄吴语些懵笑解释江南治个必胜策略疏浚、修围、置闸缺可讲起来话还宋初年苏州老闹灾年年发尤其景佑元年（公元1034年）那次特别严重片田地被淹没史载灾困之氓其室十万疾苦纷沓夙夜营救松江溢四方临江诸县田得耕朝廷急调仲淹知苏州救灾仲淹力挽狂澜赈济灾民勘察情疏通太湖下游道及时挽救苏州城和苏州百姓；并通过实践总结出疏浚、修围、置闸治法宝以及以工代赈这赈灾良策那之后江南道定期疏浚修堤坝和闸成为寻常江南乡、苏州泽国极少再患

天你老祖宗做这好事！听得睁眼睛：这些维护花费限相比永绝患值提啊！治久安江南百姓福啊！

公子讲老对钧努力卷舌头端起官话道：爷爷讲勿用担惊受怕发户户过安稳日子几多好！老祖宗文正公那时候因为得罪丞相被贬官到江南从睦州临时应急到苏州嘎他阿理他自己前程心为苏州乡里治、办学、种双季稻干老多事

被贬官到江南心中动对啊祖宗仲淹可没因为被贬、被赶出京城而垂头丧气困境中他说吾为民之岂敢曲沮他没多想己之得失而继续为百姓辛苦奔忙而他才干斐然成绩中目共睹仅仅年多就升职回京城并且事业步入辉煌

桃叶渡三兄弟今日逃难庄但绝会从此蹶振

抬起头正到望过来迎上他目光笑笑朗声道：到望亭靠岸！

也笑随手扬起缆绳空中划个圈稳稳地套住石头船碇双臂连拽橹船靠到码头石阶旁先惊讶旋即反应过来：海上霸王芝龙最疼爱宝贝孙子从小船上啊！

身后钧正收橹赞道：勿出少爷个会子！

剑率先跨步上岸弯腰系好缆绳笑道：对嘎倒套得蛮好！

笑笑：福建也船跟跳上岸身轻如燕敏捷之极

帮如和慕扶谦益出船舱老双眼似睁似闭脚步踉跄病得确实轻好容易挪到船边几上岸像艰难正迟疑时钧二话说蹲下身子示意由他背负谦益如颇过意去慕也觉妥谦益倒反对任由将他放倒钧背上双臂和头无力地搭钧肩膀上疲惫地盍上眼睛好谦益身量高这些天又病得消瘦钧背显吃力几次要换他只说勿要紧行暮霭中走进望亭镇

望亭镇个古镇据说勾吴国时就穿镇而过运河则吴王夫差下令开凿所以被称为运河吴门第镇位置恰无锡和苏州之间各距五十里处西临太湖北望虞河与运河三交汇东面远处就浒墅关所以来往客商行此落脚很多庄往日送稻米、蚕丝等货物常常经过两兄弟对小镇熟悉得很介绍镇上客栈名叫御亭客栈位于镇中间御亭旁剑挑行李领路行快步走往镇中

这时天已经黑街道上行寥寥道旁店铺住都已关门闭窗只漏星星点点昏暗灯光剑指前方个模糊轮廓约莫能出个翘角飞檐概说那就御亭三国时孙权帝建三口疲惫堪和也没精打采望望御亭都没吭声

再走段御亭客栈四个灯笼高高悬挂随微风轻轻摇曳晕黄灯光显出几分温暖如第个吁口气迈步进门里面极轩敞整洁窗明几净个小伙计正拖青砖地另外个擦楠木柜台到处尘染中庭中小桥流角亭边株金桂正盛开树影娑婆送来阵阵浓郁花香

眼前幕像极桃叶渡旁府谦益唔声抽鼻子嗅嗅花香眼睛仍旧闭问：到？如眼眶热坐倒堂侧圈椅中慕拍拍父亲手含糊答应：到

钧要两间上房间普房客栈掌柜见谦益病得似乎轻边收银子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边建议：望亭镇上个出名夫姓王方圆百里都喊他王贴赞他医术高明贴药包好意思这会儿天算晚何请他来？

等几吩咐剑向掌柜问清路径匆匆忙忙去请王贴这边几

穿过中庭进上房将谦益放塌上见他气息奄奄神智清如落下泪来又怕慕急埋怨握帕子个劲地擦笑嘻嘻地旁又劝又讲刚才到闸跟打岔钧则安排伙计端上晚餐：热气腾腾青菜年糕油光脆香鲜肉月饼配盘五香卤汁豆腐干十分诱

如劝几先吃偏偏谦益闻到香味咕哝饿慕连忙端起年糕喂他谦益口口吃得缓慢而香甜知否热食下肚原因过会儿谦益睁开眼冲如和慕微微笑笑

恰此时剑带夫到名鼎鼎王贴瘦削清癯须发皆白背药囊颇几分仙风道骨令信服如心中急连忙向王贴说明谦益病情强调他路都很虚弱刚吃东西才稍微好些生怕王贴说谦益没病王贴十分耐心地含笑聆听望闻问切好会儿说急火攻心外寒内热要紧吃帖汤药同时服些王氏丸药很快好如放心王贴写方子细细询问药如何服饮食无忌嘴日常如何照料等等

慕和左右围护认真细听只心焉提起案上笔写写画画伸头竟然刚才望亭堰图形这想带回福建吗？唉军败退也知道退到哪儿形势如何？此时断能让冒冒失失南下恐怕出江南省就被砍这张图也就画玩儿吧心底叹息

王贴名虚传谦益服药很快出些汗沉沉睡去似往日睡梦中也眉头紧锁、胜病痛样子连日旅途劳累行都些疲倦讲好明早寅时碰头谦益情形再定行止两兄弟便自去歇息这边帮收拾好见谦益已经睡熟也拉和慕告退慕如却想陪伴父母身边如也说她自己睡觉沉个照顾生病谦益怕放心于慕留下和去西首隔壁上房将进门到西面房间也正上客店小二领路位中年单身旅客昂然而入雕花门咣当关上

两抵足而眠搭没搭地与闲聊：苏州风土情庄历史掌故见他强打精神知道他想念成功牵挂芝龙却也无从安慰只好絮絮叨叨讲事

祖父庄那辈老三性喜读书氏义塾上学去科考无奈直考中当辈子童生；父亲也个读书种子很早进苏州郡学成绩中等二十二岁中秀才后心想去金陵参加乡试偏偏崇祯十六年闹瘟疫整个吴县染疾高达十之七八祖父和父亲双双病殁两临终前谆谆嘱咐年幼定要科举及第金榜题名

你五岁？很惊讶：那你怎么生活？而且瘟疫灾艰难庄中止你个孤儿吧？

啊场疫留下无数孤寡我个孤儿能活下来讲起来那亏氏义庄叹道

义庄自仲淹父子设立起就制定详细规矩米、绢、发放、数量、方式、管理、监督等事项都具体规定由袋袋氏族认真执行比如米逐房计口每口升且规定白米如支糙米要加折；冬衣每口匹十岁以下半匹爷爷——就他祖父哥——族严格按照规定执行保障所氏宗族基础上兼顾乡亲和姻亲基础供应分贫富只按各户口但对孤寡病弱、红白喜事、急难事宜都另外配给仲淹次子纯仁特意将义庄规矩刻石立于天平山仲淹祠堂之侧要求氏后代子子孙孙遵承勿替如违反者苏州官司受理所以六百年吴县庄得义庄庇护代代平安崇祯十六年那次瘟疫留下孤寡高达七十七户也都得到妥善照料而且按照其祖父和父亲遗愿还被送到金陵门求学因沾亲带故府没收束侑但年礼、节礼、寿礼等庄都恭恭敬敬地送上这些年花费也都从义庄出

赞叹：所以啊都说‘仰止文正宋朝第’我父亲也最崇拜！天下多少为官做宰对族闻问？还多少为富仁嫌弃穷亲戚？激动得声音高起来连忙示意他小声夜深静别吵别

压低嗓音道：哥咱们兄弟将来能像文正那样哪怕他半他十分之也好哇！

没出声双臂枕头下黑暗中望横梁半晌悠然神往道：啊忠义满朝廷事业满边陲功名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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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睡多久朦朦胧胧间响起轻微但急促敲门声还压低嗓门喊声哥！哥！

剑！和骨碌爬起开开门只见剑神色惊慌地蹩进门回身咣当重新牢牢栓上还伸头透过窗户往外望望确认无跟踪

怎么？

哥！我们早上出门到镇上到处贴海捕文书两江总督府签发你和两位少爷！剑性格开朗平日个嗓门这时刻意谨慎小声讲话样子很些滑稽忍住笑起来被瞪眼只好忍住问剑无带份海捕文书回来

剑被提醒急急忙忙从口袋里取出团皱皱巴巴纸说乘四下无偷偷揭下来接过时上面写桃叶渡三兄弟年甲贯址画三个头像工笔细描倒画得惟妙惟肖又笑起来冲画像挤眉弄眼那签发日期八月初恰逃出金陵次日禁暗叫好险！如果当时稍微迟疑用说兄弟三已经被抓而且连累老两口

介哪能办？剑担心地问：你们三个出勿去嘎！更何况今朝要过浒墅关官老爷稽查收税嘎！

正说隔壁传来谦益咳嗽声三忙起过去廊中小心地举起袖子遮脸见状笑笑无疑这个笑你这样屁用意思

进门只见如和慕两扶谦益正擦脸朦朦晨光中谦益起来似昨日那么虚弱见居然侧头清晰地问句：儿来？

如又欢喜又感叹：王贴真神！蒙叟昨晚夜睡到亮！很久没睡这么香！难怪说神医救功同良相对这话还从你老祖宗仲淹那里传下来文正公小小年纪就立志‘为良相则为良医’啧啧真少志由初起迄终！

唯唯诺诺听如唠叨将手中海捕文书递给她如解地接过展开却笑慕好奇地伸头张望见海捕文书而且三个画像脸都白见如还笑眯眯地禁跺脚埋冤：娘！你知道这海捕文书要抓我们吧？

也觉得诧异师母这怎么难道连日忧虑神智清？只笑嘻嘻地旁观像猜出如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