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业站在萧家院门口。

他看着面前的萧家人，和自己的家人一样，都是那种地地道道的农家人。

身材瘦削，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

不一样的对方眸子里的神色。

因为自己在村里名声很差，每一次回家，家里人都很是嫌弃。

而萧家人将自己误会成师父之后，言语间满是亲情欢喜的味道。

即便是师父吃过软饭，在村里声名狼藉，也照样如此。

这样李成业很是羡慕。

不自觉地对萧家众人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看着进门之后的李成业，大家一脸的惊疑之色。

甚至萧顺已经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下意识地将家人挡在了身后。

“你是谁？怎么穿着我三叔的衣服？”

李成业还没反应过后，身后便有两个坏小子，拿着石头从背后包抄过来，要砸自己的脑袋，他开口道，“大家不要怕，我是萧山的弟子，我叫李成业，也是一名猎户。”

“师父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还让我送两头野山羊回来。”

“这是师父交给我的信。”

李成业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半大孩子，竟然那么勇敢。

一发现不对劲，就拔刀相向。

另外两个娃娃竟然都开始搞战术了。

不愧是师父家的孩子，真的是打小就天赋异禀。

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出现，给正在藏匿的萧家人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师父说的话，果然靠谱。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会出现在哪里，即便是你计划的再完美。

诸如眼前，师父就没有料想到，村里人的表现如此的拉胯，而萧家或许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准备藏匿起来。

这让李成业对师父的行动而充满了担忧。

他们的乡亲们靠得住吗？

可是他不敢有丝毫的表现，怕师父的家人担忧。

萧家老太太并未因为李成业的出现，打断了他们隐藏之事有丝毫的不满。

而是在核查了信件之后，一脸愁容道，“他不是要去杀贼吗？还浪费时间打猎做什么？他这个时候不是该多休息，恢复体力吗？”

萧顺再三确认书信是三叔的字迹之后，大家这才放心关上门。

李成业听到老太太的疑问，脸色一僵，但旋即反应过来，既感慨，又敬佩道，“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强如师父，怕是也难免保证不受伤。”

“他抓野山羊，怕是也提前准备，保证家里的吃食吧。”

李成业话音落下，大家恍然大悟，与此同时，情绪也更加的低落。

原本他们就心疼萧山，一个人深入危险的境地。

更别说，现在在即将处于危险之前，还在为家里考虑。

这让之前，曾经想过不让萧山进门的老太太，甚至产生了自己错怪了孩子的念头。

这让老太太非常后悔，当初真心悔改的萧山，面对自己的冷言冷语的时候，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说话间，老太太将李成业拉进屋里，重新关上门。

“孩子，你饿了吧，来屋里吃些东西。”

等到进屋之后，各种坚果、肉块一眨眼就摆满了桌子。

李成业羞涩得脸颊通红，自己拜师还没给师父好处呢，自己现在萧家享受上了。

这哪行？

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不得狠狠地踹自己两脚？

他连忙推脱到，“我就不在家里呆了，大战在即，作为师父的弟子，我肯定是要跟着上前线的。”

“师父虽然没说，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此次行动，不仅仅关乎你们村的命运，其实我们村也一样。”李成业一脸严肃道，“你们村若是被覆灭了，我们村也很难活下去。”

“况且，还有一点，我想你们也知道了，师父走后，村里选出来的年轻人胆怯得要命，都担心师父抛弃他们，我担心他们无法配合师父。”

“所以我必须赶紧出发，尽可能地配合师父！”

“我跟你一起去吧。”得到消息后，萧大牛也赶了过来，拿着家伙跟在李成业身边，然后看向家人，“人家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三的弟子都敢拼命，我这做兄长的也不能让人笑话。”

萧二虎也追了过来，却被萧大牛制止了。

“你在家里保护家人。”

“大哥。”萧二虎还想说两句，却被萧大牛制止了。

老太太含着泪，给二人准备了不少吃食，又是一通招呼，才放任他们离开。

待二人走后，老太太招呼儿媳道，“也不用往地窖里钻了，老大家，把羊收拾收拾，给村里的儿郎们送去，告诉他们，我们萧家与他们同在！”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裹着棉甲在某个山洞仅仅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的萧山，正在大山里穿梭。

此时的萧山神情很是严肃，步伐越来越快。

仿佛想要借助脚力踩碎心中的不安。

就在刚刚苏醒，本着万无一失的原则，再次研读赵大柱提供给自己的情报时，他发现了一处被遗漏的细节。

而恰恰是这处细节，在萧山的大脑里反复灼烧。

送往虎威山的物资里，有硝石。

而硝石看似是一种稀松平常的药材，但其实他还是火药的重要原材料，药店里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产量。

进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家。

李家把持着本地将近七成的硝石生产。

山风冷冽，萧山的脚步在嶙峋的山间小道上辗转腾挪，如同猎豹般穿梭，速度不减。

耳畔时常有野兽的惊叫传来，但往往尚未靠近，便被冷箭逼退。

硝石，到底是李家无意间与对方进行的一场交易，还是同谋？

思索间，萧山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山道旁，又是一具已经冻伤的尸骸。

这是沿途萧山发现的第十几具尸体了。

周围还弥漫着一股焚烧殆尽后，尚未散尽的烟火味。

山民居住在深山之中，一般情况下，位置极其隐蔽，小股山贼若是求财，灭个一两户倒是有可能。

而如此大规模的屠戮，甚至扫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消灭活口，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掩盖痕迹。

萧山不由地想到了后世，一些部落之间发生冲突，在突袭对手之间，往往会对行军路线的活口，进行扫荡，以保证突然性。

一个恐怖的结论，忽然浮现在萧山的脑海。

李家或许真的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了。

与因为上一次草原入境，导致大量粮仓被劫掠、焚毁而被斥责的官兵不同，李家的私兵是不受管控，可以轻易调动的。

而且，因为经常涉及走私，李家的私兵对于茫茫大山的环境更加熟悉。

也更适合去做扫荡路线的事情。

“不对，赵大柱的情报极有可能不全面。他毕竟只是个亲信，知道的消息有限。”

“那么如果李家参与其中，那么他们此刻会在哪里？已经扫荡完路线撤回了虎威山亦或是李家，还是埋伏在自己村子有可能反击的行军的路上？”

“自己必须加快脚步！”萧山低语，肺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生出了灼烧感。

原计划必须调整。

新的势力的出现，很有可能成为打破平衡的铁拳。

现在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在于自己这个隐藏起来的变数。

若是自己能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举刺杀了虎威山的首领，就能取得胜利。

但单独行动，无疑会增加自己的风险。

萧山一咬牙，不再多想，继续加快脚步。

而在他突破生理极限是，玉皇钱一股股若有若无的力量渗透入他的五脏六腑。

这让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与此同时，强烈的饥饿感如影随形。

萧山不得不加快消耗肉干。

终于萧山的身影掠出栖霞山，踏入祈云山脉的地界。

这边儿情况比栖霞山更加惨烈。

萧山所过之处，所有的山民房屋，皆是一片死寂。

他停住脚步观察，只见但凡有房子的地方，皆是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

好狠的心。

“这是？”萧山忽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没有打扫干净的箭簇。

抽出来，仔细看了两眼。

萧山笑了，果然是李家。

作为萧家的赘婿，李家的箭簇工坊，还是他找铁匠搭建的，生产出来的箭头样式，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果然啊，果然，李家还是参与其中了。

萧山内心的侥幸被打破，并未有丝毫的惊慌，而是振奋精神，准备战斗。

管他什么李家、王家，只要威胁自身的安危，扫了便是。

爬上一处房屋，萧山眺望虎威山。

虎威山地形很是险要，典型的易守难攻。

并非毫无破绽，尤其是后山，异常险峻的同时，却也难以设防。

只需要沿着眼前的山路往前再走三四里地的样子，就可以攀爬上山。

但接下来的路，自己要格外谨慎，因为不论是从后山下来，还是从前山绕行，想要袭击村子，脚下这条山路，都有可能是路线之一。

毕竟这里被严密地清扫过。

萧山在跳下房屋，往前走了约莫一里地之后，忽然停下了脚步，

手已经第一时间端起了手里的长弓。

“不对劲！”

不知道为何，当萧山进入延期那这条山路时，总是感觉周围的环境格外的安静。

安静的让人感觉危机重重。

他看向四周的环境，两边儿是两道山岭，路边儿有一处破旧的道观，道观的牌匾钉子早就松了，耷拉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像是索命的铡刀。

很不对劲！

这可是穷山野岭，比起栖霞山更加人迹罕至，怎么附近的区域会如此的安静。

自己骤然之间踏入此地，各种小动物受到惊吓，四处逃窜才是正常的。

萧山脚步未停，甚至速度都未减，但眼角的余光已将周遭地形刻入脑中：道观是唯一的制高点也是最佳埋伏点，两侧山岭陡峭难攀，退路已被自己走过……既然退不了，那就不能露怯。狭路相逢，气势为先。

“朋友，别藏了！”

萧山昂着头，忽然昂着头，朗声说道。

风很大，吹得面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萧山脚步不停，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的扫视周围。

远处那破旧的道观里，有人影晃动。

不消片刻，就有十余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