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恐怖阵法？

这个问题，是此刻悬在青阳宗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破云舟上，幸存的弟子们瘫软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那被咬得灵光黯淡的船体，以及消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同门，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太快了，太恐怖了！

那血色骷髅头的一口，仿佛连他们的灵魂都要一并嚼碎吞下。

“宗主……那……那是什么魔功？”一名筑基长老声音发颤，他活了上百年，从未见过如此邪异、如此霸道的阵法。

李天罡胸口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个被滔天血光笼罩的城池，以及城中那个悠然站立的身影，眼中的疯狂杀意，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惊疑”的情绪所取代。

他想报仇，想把那个小畜生千刀万剐。

可理智告诉他，下面那个东西，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它以整座城池为基，以生灵的恐惧与鲜血为食，刚才吞噬了数十名凝脉境弟子的精气神后，气息……似乎又强了一分！

再冲上去，怕不是给它加餐！

“后撤十里！保持戒备！阵法师，给我分析那座大阵的构造和弱点！”李天罡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复仇的怒火依旧在烧，但他不能拿整个宗门的精锐去赌。

嗡——

巨大的破云舟缓缓调转方向，狼狈地向后撤去，停在了江宁城十里之外，与那巨大的血魔颅遥遥对峙，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凌家大院内。

随着青阳宗的后撤，那股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灭顶威压，终于消散了。

劫后余生的凌家族人们，一个个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茫然与后怕。

赢了？

不，不对，只是暂时……安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那个始作俑者身上。

凌霜雪呆呆地看着墨尘的背影，她的大脑还在嗡嗡作响，之前那副“魔尊执掌棋局，以苍生为子”的宏大黑暗史诗，还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让她浑身战栗，却又莫名地心安。

“这是你做的？”她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墨尘转过身，看着自家老婆那一脸“我老公牛逼坏了但我有点害怕”的复杂表情，心里差点笑出声。

淡定，淡定，基本操作。

他在心里疯狂给自己加戏。

这算什么，不过是个声光电效果拉满的稻草人罢了，中看不中用，吓唬人专用的。

真正的核心技术，怎么能这么早暴露？

他面上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丝“这玩意儿其实挺low”的嫌弃，淡淡地摆了摆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罢了，只能吓唬吓唬他们。真正的杀招，可不在这里。”

凌霜雪感觉自己的天灵盖又被掀开了一次。

这座笼罩全城，逼退了青阳宗大军，吞噬了数十名修士的血祭大阵……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那真正的杀招，该是何等的天崩地裂？

夫君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那强大的脑补天赋再次启动，一个更加恐怖的计划轮廓在她心中飞速成型。

这个血魔颅是“声”，那“东”在哪里？

“可我们如何在这重重包围下出去？”凌霜雪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青阳宗虽然暂时退了，但绝对把江宁城围得跟铁桶一样，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出去？”墨尘神秘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你格局小了”的玩味。

他缓缓闭上眼，像是在假寐。

系统，摇人！

呼叫我方优秀卧底员工凌辉同志，到你上班的时间了。

……

与此同时，江宁城西，三长老的府邸内。

一片混乱中，一个不起眼的家奴，眼中闪过一抹狂热。

他就是被墨尘用魔能点“复活”并收为魔仆的凌辉。

在接到脑海中那至高无上的神谕后，他没有半分犹豫。

悄悄摸进了三长老平时最宝贝的丹房，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劣质丹药和易燃药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三长老，平时克扣我们下人，今天，就用你的宝贝，给你放个最大的烟花！

他将一个火折子，轻轻丢进了药草堆里。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整个三长老府邸，瞬间被狂暴的火焰和爆炸吞噬！

“不好了！走水了！”

“丹房炸了！”

混乱之中，凌辉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发出了饱含演技的惊恐嘶吼：“三长老留下的密道在此！大家快逃啊！就在丹房下面！”

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城幸存者的求生欲。

“什么？有密道？”

“快！去城西！”

而天空之上，青阳宗负责监视的弟子们，也立刻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

“长老！城西大乱，似乎有人发现了密道出口！”

“哼，一群鼠辈！”一名筑基长老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派一队人过去，把那些从地洞里钻出来的老鼠，给我一个个全都捏死！别放跑了凌家的核心人物！”

一时间，青阳宗大半的注意力，全都被城西那场逼真的火灾和“密道”吸引了过去。

而在凌家大院的后院，一口无人问津的枯井旁。

墨尘拉着凌霜雪的手，对她眨了眨眼：“娘子，请。”

凌霜雪：“……”

原来……真正的密道在这里！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夫君的心计，简直深沉如海！

她再没有任何犹豫，跟着墨尘一跃而下。

……

城外，一处荒僻的树林中。

当两人从一个隐蔽的洞口钻出时，还能听到远处城中传来的喧嚣。

凌霜雪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心潮澎湃，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墨尘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将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了一道无声的口哨。

那口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波纹，荡漾开去。

墨尘在心里默默祈祷：

系统，给点力啊！我的御用坐骑，可千万别是什么哈士奇变得蝙蝠之类的玩意儿，逼格一定要高！

下一刻，夜空之上，一团比黑暗更深邃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滑翔而下。

凌霜雪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只翼展足有数丈的巨大乌鸦，通体漆黑如墨，羽毛仿佛是由凝固的影子构成，不反射半点光芒。

它的一双眼睛，燃烧着两点猩红色的光芒，充满了智慧与灵性。

它飞行时，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仿佛它本就是这夜色的一部分。

巨大的魔鸦降落在两人面前，收拢翅膀，恭敬地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凌霜雪已经麻了。

如果说之前的血魔颅让她震撼，那么眼前这头气息堪比筑基期大妖的魔鸦，则彻底刷新了她对自家夫君实力的认知。

这……这也是夫君家族的“护道者”吗？

“干得不错，小黑。”墨尘十分自然地走上前，拍了拍魔鸦那光滑如黑曜石的脖颈，心里乐开了花。

暗影渡鸦？不错不错，这名字，这造型，低调奢华有内涵，简直是潜行、跑路、夜间突袭的不二之选！

系统这次审美总算在线了！

他回过头，向着还有些发愣的凌霜雪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娘子，我们该去收割战利品了。”

凌霜雪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那只神骏非凡的暗影渡鸦，心中那个“背负血海深仇的悲情魔尊”形象，此刻已经彻底升华、定格。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躲藏的幸存者。

他是一位运筹帷幄，戏耍强敌于股掌之间，麾下魔物万千的……真正的魔门圣子！

她将自己的手，坚定地放入了墨尘的掌心。

两人乘上渡鸦，巨大的翅膀无声展开，载着他们融入了夜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此刻防备最为空虚的青阳宗山门，疾驰而去。

凌霜雪坐在前面，感受着耳边掠过的疾风，看着身旁夫君那在月光下显得从容淡定的侧脸，一颗心，前所未有地滚烫。

与全天下为敌？

好像……也挺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