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天地间，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凌家大院里，三长老那张哭天抢地的老脸僵在脸上。

凌家族长和一众长老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停了。

整个江宁城的修士，凡是听到了这句话的，无不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疯了！

这个凌家的废物赘婿，绝对是疯了！

天上那艘巨大的破云舟上，李天罡那双赤红的眼睛，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个面带微笑、人畜无害的青年，大脑一片空白。

令郎的滋味……不错？

他……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敢说这种话？

“噗——”

李天罡再也压抑不住心头那股滔天的恨意与怒火，一口心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甲板。

“小！畜！生！”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筑基后期的恐怖威压，轰然砸下！

“全军听令！攻城！给我踏平凌家，将他碎尸万段！我要他神魂无存！！”

“遵命！”

船上那五名筑基长老和上百名内门弟子齐声怒吼，杀气冲霄！

嗡——！

百丈长的破云舟上，无数阵纹在瞬间被点亮，青色的灵光大作，宛如一轮悬于高空的太阳！

下一刻，上百道粗大的青色光柱，夹杂着无数飞剑与法宝的光芒，如同一场毁灭性的流星雨，撕裂长空，狠狠地砸向了江宁城那层薄薄的护城光罩！

轰！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整个江宁城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护城光罩之上，剧烈的涟漪疯狂扩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裂纹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

完了！

城内，无数人被这末日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哭喊声、尖叫声、绝望的哀嚎声汇成一片。

凌家大院内。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害的！”

“我们凌家要被你毁了！你这个魔鬼！”

三长老一脉的人已经彻底崩溃，他们涕泪横流地指着墨尘，发泄着心中极致的恐惧。

凌霜雪没有理会这些杂音。

她只是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发出清越的嗡鸣，冰冷的剑意冲天而起。

她往前踏出半步，与墨尘并肩而立。

要死，便一起死！

前世她没能护住他，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退半步！

就在她准备燃烧精血，与夫君共赴黄泉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却轻轻拉住了她。

是墨尘。

凌霜雪一怔，回头看去，却见墨尘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更没有临死前的绝望。

他只是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诡异而又令人心安的从容。

“娘子，看戏就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场盛宴，是我为你准备的。”

盛宴？

凌霜雪的大脑有些宕机。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可就在她不解的瞬间，墨尘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所有攻击的最前方。

他没有掐诀，没有祭出法宝，只是缓缓抬起了双手，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江宁城。

那姿态，不像是在面对千军万马，倒像是在迎接一场属于他的加冕礼。

墨尘在心中打了个响指。

系统，BGM起！

灯光师就位！

让老婆看看，什么叫专业！

下一刻，异变陡生！

凌霜雪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看到了什么？

只见整个江宁城的地面上，无论是青石板的街道，还是凌家大院的土地，亦或是城中每一栋房屋的墙壁上，无数道细如发丝的血色纹路，凭空浮现！

这些血色纹路，以一种诡异而又精密的方式，飞速地交织、蔓延，仿佛一张巨大的血色蛛网，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将整座江宁城彻底笼罩！

一股邪恶、阴冷、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气息，冲天而起！

“那……那是什么？！”

“血！地上的血在发光！”

城中的幸存者们惊恐地发现，之前那些在混乱中死去的人，他们流淌出的血液，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化作一条条血线，汇入那张巨大的阵图中。

凌霜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

前几天，被她一剑斩杀的凌家恶奴……昨天夜里，被夫君的“家人们”处理掉的李玄风……还有之前，死在王腾手上的凌辉！

他们死去的位置……他们流血的地方……

此刻，全都成了那张血色大阵上，光芒最盛、最核心的节点！

他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他将整座江宁城，当成了一座祭坛！

凌霜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张开双臂的背影，心中那部“魔尊背负血海深仇，隐忍求生”的悲情史诗，瞬间被撕得粉碎，然后重组成了一部更加宏大、更加黑暗、更加令人战栗的：

“魔尊执掌棋局，以苍生为子”！

原来……这才是他。

这才是真正的他！

高天之上，破云舟上的李天罡和一众长老也发现了下方的异变。

“那是什么鬼东西？好邪恶的气息！”

“管他是什么！给我加大灵力输出！直接轰碎这座破城！”一名筑基长老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下方，那个张开双臂的青年，用一种仿佛吟唱诗篇般的语调，轻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轰鸣与喧嚣，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以尔等贪婪为引，”

“以尔等恐惧为食。”

“血魔颅，凝！”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江宁城，血光滔天！

覆盖全城的巨大阵图，光芒在一瞬间炽烈到了极致！

一道粗壮到无法形容的冲天血柱，猛地从城池的正中心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那血柱之中，蕴含着无数的怨念、恐惧、绝望与贪婪！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道通天血柱在半空中猛地一敛，开始疯狂地扭曲、凝聚！

转眼之间，一个无比巨大、足有百丈方圆的恐怖骷髅头，便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那骷髅头通体由粘稠的血液构成，两个眼窝里，燃烧着两团幽黑色的魔焰，它没有下颚，只有一张足以吞噬山岳的巨口！

“吼——！”

一声不似凡间该有的咆哮，从魔颅的巨口中发出，化作实质的音波，震得天上的云层都寸寸碎裂！

这……这是什么邪法？！

这是什么魔功？！

青阳宗的所有人，包括宗主李天罡在内，全都吓得亡魂皆冒！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阵法，而是一头上古时期从血海地狱中爬出来的绝世大魔！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巨大的血魔颅，已经张开了巨口，对着青阳宗那艘不可一世的破云舟，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快！快防御！”

破云舟上的筑基长老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拼了命地催动法舟的防御大阵。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咔嚓！

那足以抵挡筑基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护船光罩，在血魔颅的獠牙之下，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瞬间被咬得粉碎！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青阳宗内门弟子，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被那张巨口一口吞噬！

他们的血肉、灵力、神魂，在被吞噬的瞬间，就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融入了血魔颅之中，让它那两个眼窝里的黑色魔焰，燃烧得更加旺盛，气息也变得愈发恐怖！

这是什么恐怖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