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做点买卖!挣钱!”
林卫东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咚”一下砸进平静的水沟,把他爹妈都砸得一愣。
王秀莲下意识伸手就往儿子额头上探,又摸摸自己脑门儿,小声嘀咕:
“东子,你、你这是烧糊涂了?说啥梦话呢?”
也是,搁谁谁信啊?昨天还烧得人事不知,今天就吹牛说要顶门立户了?
这话说出来,他爹妈听着,可不就跟烧糊涂了,说胡话一个样儿?
林建国眉头拧成了疙瘩,叹了口气,声音也闷:
“东子,家里难,爹知道……但这事儿,轮不到你个半大孩子瞎掺和。老实养病!”
瞅着爹妈眼睛里明晃晃的不信和担心,林卫东心里不是滋味,
“唉,万里长征第一步,路还长着呢……”
这年头,尤其他们家这种穷得快当裤子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要人半条命。
想翻身?没本钱,门儿都没有!
他得搞钱!第一笔启动资金!
哪怕几块钱、十几块,也得有!不然拿啥,撬动他这烂泥坑一样的人生?
“钱呢?上哪儿弄去?”
家里那点活命钱,他妈攥得比命根子还紧,别说给他瞎折腾,多买块豆腐都得寻思半天。
林卫东定了定神,脑子转得飞快。
眼珠子在破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破木箱子上。
那箱子,他记得。
里头是他爹年轻时,当木匠学徒的家伙事儿,好像……好像有一套进口的木工刨!德国货!
他爹当年宝贝得不行,后来进厂当了工人,就再没舍得用,一直压箱底了,卖也舍不得。
“这玩意儿,搁到识货的主儿手里,绝对能卖个好价钱!比放这儿长毛强!”
“爸,妈,”林卫东吸了口气,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现在家里这样了,坐着发愁有啥用?爹一时半会儿没活儿干,小雅也不能真不念书了!咱得自己想法子活下去!”
他顿了下,话跟钉子似的砸下来:“我要去做点买卖!我知道路子,能挣钱!”
“做买卖?”王秀莲吓得声音都尖了,
“东子你疯了!现在外头抓‘投机倒把’抓多严?给人逮着咋办?咱家可经不起折腾了!”
林建国也黑了脸:“瞎搞!你个学生娃子,懂个屁的买卖?老实给我家待着!”
“爸,妈,天要变了!”林卫东知道得下点猛药,
“你们没听广播?上头政策松了,往后要让搞‘个体户’了!咱不能抱着老黄历等死啊!”
“再说了,我又不干那犯法的,是正经买卖!可我手里没本钱……”
林卫东话头一转,眼光瞟向那木箱子:“爸,你那套德国老刨子,还在不?”
林建国一愣,脸色有点不好看:“你想弄啥?那可是我的吃饭家伙……”
“爸,那玩意儿放着也是生锈。”林卫东耐着性子说,
“县城边上有个老师傅,给钱实在。我想……先把那套刨子换点钱使使,当本钱。等我挣了钱,给您买套新的!”
“不行!”林建国想都不想就摇头,“那是你爷爷手上留下来的……”
“爸!”林卫东声音提了点,眼神跟钉子似的,
“是那堆破铜烂铁重要,还是小雅念书重要?!是守着堆用不上的旧玩意儿重要,还是全家能吃上顿饱饭重要?”
他指着桌上那碟子,清汤寡水的咸菜疙瘩:
“咱还要天天啃窝头喝稀饭汤到啥时候?小雅正长个子呢,连件囫囵衣服都没有!你们就忍心?”
这话,一句句跟小锤子似的,敲在林建国和王秀莲心口上。
是啊,跟一家老小活下去比,一套用不上的老家伙事儿,算个啥呢?
林建国瞅着儿子那眼神,直愣愣的,里头有股劲儿,还有种……
他说不出来的、不像个半大孩子的稳当劲儿。
他闷头坐了半天,那双糙手在桌面上磨了又磨,最后长长吐了口气,像是把心里的石头搬开了。
“……箱子没锁,要拿自个儿拿去。”
王秀莲张嘴想拦,让林建国摆手给按回去了。
林卫东心里一乐:“搞定!第一步成功!”
面上一点不露,走到墙角,掀开了那落满灰的木箱盖子。
一套瞅着还挺齐整的木工刨躺在里头,刨子身是好木头,
颜色黑里透亮,刨刀有点锈,但一看就是好钢口。
林卫东拿块破布仔细包好,掂了掂,挺沉手。
“爸,妈,你们放心,”他转过身,对着俩人撂下话,
“最多三天,钱我肯定拿回来,还得翻着番儿拿回来!”
说完,扭头就走,拿着家伙事儿出了门。
瞅着儿子背影没了,王秀莲还是七上八下的:“他爹,你说东子……能行不?别是让人给坑了?”
林建国盯着门口那方向,眼神儿也说不清是啥滋味儿,半天才闷出一句:
“……这小子,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
林卫东凭着上辈子那点模糊的印象,蹬上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
一路“咯吱”“咯吱”地往县城边上的旧货市场去了。
那地方,说是市场,其实就是片野地,乱七八糟啥人都有,卖什么的都有:
旧衣服、破烂家具、假古董字画、锅碗瓢盆……
当然,也少不了跟他一样想拿东西换钱的主儿,还有些贼眉鼠眼专等着“捡漏”的“倒爷”。
林卫东没急吼吼地找人卖,先骑着车慢悠悠转了一圈,瞅瞅行情,也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买家。
很快,他眼尖地瞅见一个角落。
有个瘦猴似的男人,穿着的确良白衬衫,戴副蛤蟆镜,蹲个小马扎上,
面前摆了些破收音机零件,和几块袁大头……
这人,林卫东有点印象。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县城专倒腾稀罕玩意的老油条,外号“黄老鼠”?眼毒,路子野。就他了!
林卫东吸了口气,脸上换了个表情,装得老成点儿,不像个愣头青,抱着家伙事儿走了过去。
“老板,看东西不?”他故意把嗓子放粗了点,学那些老江湖的调调。
黄老鼠抬了抬眼皮,隔着蛤蟆镜瞟了他一眼,又瞅瞅他怀里那布包,嘴角撇了撇,懒洋洋地:
“啥玩意儿?拿出来瞅瞅。”
林卫东不慌不忙,找块空地,小心把布包打开,露出里头那套刨子。
太阳底下,那几把刨子看着旧,但那木头、那钢口,瞅着就不是一般东西。
黄老鼠本来懒得看的眼神,一下子就凝住了。
他一把摘下蛤蟆镜,凑近了,仔细看,又伸手掂了掂一把,手指头在刨身上搓了搓。
“嚯!德国货?史丹利的?”
黄老鼠“啧”了一声,眼里冒光,但马上又收敛了,装作不在意地问:
“小兄弟,这哪儿淘换来的?想卖几个钱啊?”
林卫东脸上装出那种半懂不懂、又急用钱的毛头小子样儿:
“我爹早年留下的,家里缺点钱花。老板,您看着给个价?”
“嗯……”黄老鼠摸着下巴,伸出三根手指头,
“这玩意儿吧,现在用的人少了,就是个老物件儿。这样,三十块,哥们儿收了,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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