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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1

顾远舟大胜归来。

自宫门一路叩拜至金銮殿。

求圣上下一道他与边塞女成婚的圣旨。

我在兰桂院点来烤全羊的火熄了,也不曾等到他归来。

盯着那缕青烟,我忽而想起顾远舟曾飞扬向往的眉眼。

他赞不绝口:“边塞的女子能骑擅武,是草原最动人的一阵风,你真该去看看。”

我虽向往,可身为将军府的主母。

难以窥见广阔天地。

他察觉我的失落,拍着我的脊背:“无妨!以后只要我凯旋归来,就给你烤全羊,为夫让你尝尝边塞的美食。”

看来这一次,我等不到烤全羊了。

天将明。

我在廊下修剪花枝。

忽而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顾远舟,我可没有给别人做妾的打算。”

顾远舟软着声:“有圣上亲自赐婚,怎会让你做妾。”

手一抖。

我失了神望着指腹的血珠。

他属意他人,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成婚后。

他似乎总是透过我,在望着谁。

我心里胀胀的。

因为我身上的穿越女,已经离开了。

他在找她吗?

幼时家中为给兄长铺路,欲将我嫁给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

我抵死不从。

我向神明许愿,希望能做主自己的婚姻。

昏迷之际我听见一个女子,她说她可以帮我。

我在这具身体里看她张扬、明媚,替我斡旋。

讨来一道圣旨可亲自挑选夫婿。

顾家上门提亲时,说请了高僧算卦,我命里旺顾远舟。

穿越女离开时再三问我当真要嫁给他吗。

我点点头。

无人知晓我暗恋顾远舟已有十年。

掀起盖头后,他眯着眼沉吟:“你似乎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我的心骤然降至崖底。

他要娶的,莫非是那一个“我”。

顾远舟时常望着我。

我只好谨慎再谨慎,做个挑不出错的贤妻。

也愈发笃定,他惦念的白月光是那个穿越女。

可有一年夜里雪大,我提灯去接他。

酒楼里不知是谁调侃:“你家那个平安符没跟着你?”

我躲在门后,下意识放轻呼吸,很是失落的垂眼。

人人都知道我是将军府娶回府旺夫的。

那种感觉,就像,我是一个摆件。

顾远舟拍案而起,驳他:“嘴上放尊重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

我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却很开心笑了。

顾远舟敬我,护我,救我,是个好夫婿。

他什么都好,只是不爱我。

回过神,

他们站在我面前。

我终于见到宇文玥,竟生出艳羡。

如此明媚的女子,若我是男子,我也喜欢。

顾远舟的神色很不自然:“你都听见了?”

我移开目光,心里被刺痛一般。

我下意识藏起伤了的手。

却发觉根本是自作多情,他压根没有察觉。

我稳了稳心神。

“将军不必介怀,你我从前的约定,我都记得的。”

02

洞房花烛夜,我向他许诺。

若是有朝一日他寻到心爱之人。

我就自请下堂,一别两宽。

只是我想浅了。

我以为等他与宇文玥大婚,我就能释怀离去。

哪曾想不过几天之内,他就同我说了数次抱歉。

每一次,就像一把刀扎在我心里。

宇文玥不喜欢兰桂院的花香,他就命人将其烧了。

那是我亲手伺弄的花。

宇文玥听说我厨艺好,嚷着要吃我亲手做的甜汤。

再将滚烫的汤泼在我手背。

以至于当宇文玥再踏入兰桂院时,梅香如临大敌。

她抬起头,抚摸着丹蔻:“我与你不同,依附男人非我本愿。做不做将军夫人我根本不在乎,可远舟哥哥非要让我当。”

我浅浅地笑了:“听说宇文姑娘擅长舞刀弄枪,骑马射箭?”

她顿时抓紧扶手:“你什么意思。”

我忽然觉得有些悲怆,愈发诚恳地说:“只是羡慕姑娘去过那么多地方。”

这句是发自肺腑。

以至于,近日瞧着她笨拙地争宠,我竟是恼不起来。

顾远舟进门时,宇文玥变了脸色,嗔道:“远舟哥哥,夫人说我只知道舞刀弄枪,野蛮无礼。”

我讶然。

顾远舟神色晦涩地看了我一眼,说:“若不是玥儿擅长刀枪剑戟,我就要死在战场上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别用后院的规矩拘着她。”

是啊。

宇文玥为他挡过刀。

我呢,只是徒有“平安符”的虚名。

他最不信的就是这个了。

顾远舟带着宇文玥走后,我站在廊下吹风。

我忽然想起为什么穿越女离开前再三询问我,“你真的确定心愿是嫁人?”

那时我不解其意。

如今想来。

女子的一生,幸或不幸,都要看男人的脸色。

也的确可悲。

我的目光落在仍旧破败的秋千。

想起顾远舟出征前。

公婆满脸期待望着我笑。

将军府的下人也围了一圈。

顾远舟一身银甲立在院中,耳根有些泛红。

饶是我并非第一次如此,开口还是很羞赧地说了声:“旺。”

我俩如释重负叹了口气。

我曾经同他私底下提过,说旺来旺去的,不知道还以为将军府养了一只狗呢。

顾远舟那时说,“谁敢这么想?我定提刀砍了他。”

他的面容同过往重叠,只是愈发成熟。

他冲我笑了:“等我凯旋,给你修秋千。”

那句承诺想来也做不得数了。

也是,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何必再去修它。

我只是说:“让人把秋千拆了,在宇文姑娘的院子里装一个新的。”

梅香瞪大双眼,大抵觉得我恼疯了。

谁都不知道,我打听过那位宇文姑娘在战场上有多明媚。

就像曾经的穿越女一样。

自由自在,勇敢地做自己。

我叹了口气,有些疑惑,做惯了自由自在的鹰,又怎会甘愿困囿在后宅的院墙呢?

03

我时常能听见宇文玥荡秋千的欢呼声。

她荡得很高,全无惧色。

偶尔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鸟绕着她徘徊。

直到听到她的一声尖叫。

“啊——!”

院里嘈杂声起。

我也提着裙冲过去,见她捂着腿痛苦地喊着痛。

那架秋千倒塌在地。

宇文玥止不住地喊:“远舟哥哥呢,我的腿,我的腿要断了……”

我忙上前,“让我看看,别怕,我懂一些医术,我可以帮你。”

她怀中似乎有什么闪着刺眼的光。

我没能看清,手腕就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意。

顾远舟拽着我的手,猛地将我推开。

他搂着宇文玥,命人去请太医。

我站在原地。

手足无措。

宇文玥腮边挂着泪,指着我:“这秋千是姐姐让人给我做的,原来存着毁了我的心思,我就说后宅的女子心里尽是腌臜龌龊!”

我吗?

她不依不饶:“我的腿伤了,她总要赔我一条腿才好。”

顾远舟点了点头。

我再也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心被压得喘不过气。

风光霁月的顾远舟,我心里顶顶好的小将军,如今查也不查,就要惩治我。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兰桂院也渐渐生出杂草。

将军夫人又如何?

没了将军的看重,便任由下人冷落。

再见顾远舟,他眼下一片青乌。

我敛眉:“将军可是来替宇文姑娘讨我的这条腿?”

纵然我再平静,身形也止不住发颤。

出乎我意料的,顾远舟居然摇了摇头。

他再开口时嗓子很哑:“不必,我派人请了高僧。”

我忽然心里一紧。

“高僧说,你与玥儿生来相克,只要你在,她总会出意外。”

“我准备跟玥儿成亲,明日,我差人送你去城郊的庄子避避。”

我不可置信的听着。

指甲嵌在掌心,眼泪率先坠下。

曾经他们说我是旺他的福星,顾远舟笑笑说他不信这些。

如今反过来说我是克宇文玥的灾星,他竟是信了。

我眼底湿润:“顾远舟,你何时信起了这些。”

他避而不谈。

我太了解他,知晓此事已无回转之地。

我胡乱抹着眼泪。

顾远舟抬起手,想上前,却还是站在原地:“或许,离开这里,才是对你好。”

我偏过头不敢再看他。

自我出生,就被爹娘教导要听话。

在家听父命,出嫁从夫。

后来,我因福星嫁入顾家。

如今又被说是灾星。

他们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够决断我的一生。

我向他福了一礼,哽咽着说:“好,我会离你们远远的,永远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穿越女走后,我不再有倚仗。

我所求不过是一生无虞。

平安顺遂地走完这一程。

顾远舟怔在原地,低声唤:“夫人。”

我笑出眼泪:“不必安排我去庄子了,我们成婚时你曾给我一封和离书,我已签了自己的名字,从今日起,我就不再是你的夫人了。”

我转身离开。

未曾留意到顾远舟踉跄了几步。

他的腿脚似乎不再那般灵便。

04

我回了娘家。

父亲怒气冲冲扔来一盏茶:“将军夫人的位置都守不住,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跪在原地没有避开,额上又烫又疼。

母亲在旁抹泪:“真是个不争气的,连夫君都留不住,枉我们将你拉扯大。”

我手脚冰凉。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忽然,我笑了,这就是我的父母?

我一心一意做个乖巧的女儿。

也不过就像“平安符”一样是个摆件。

啪!

兄长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竟还有脸笑!父亲,母亲,不如将这个辱没家门的丫头赶出府。”

我眼底几时盛满了泪。

抑制不住往下落。

却无人在意。

暴雨瓢泼。

我跪在祠堂听他们将我从族谱除名。

若是从前,我定是要羞赧地一头撞死。

如今我抬眼看着这些血脉亲族。

阖眼。

我想起那个穿越女疼惜地对我说:“婉儿,这个世道不善待女子,你更要对自己好一些。”

多讽刺。

血浓于水的家人不曾宽慰过我。

我能回想起的温情,却是另一个时代的人赠予我的。

我从不怨她改变了我的命运。

也不怪她离开这个吃人的时代。

我只是有点想她了,莞儿。

我跪得双腿发软。

离府后,走得很慢。

街上的稚子围着我转。

朝我扔石头。

烂叶子。

“灾星来啦!快打死灾星!!”

我避无可避。

狼狈得如乞儿一般。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街头巷尾都在传我克得将军府家犬不宁。

忽然行人簇拥着往前涌。

铜锣声响。

我抬眼,

看到一身喜服的顾远舟勒马在前。

险些忘了,今日就是顾远舟和宇文玥成婚的日子。

我紧张地扭过头想将这副狼狈模样藏起来。

默念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马背上的将军伫立了许久。

静默着。

我按照琢磨该如何回话。

最终也只是听到他的驾马声。

顾远舟的身影越来越远。

不必回答的我长舒一口气笑了。

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似乎女子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落得挫骨扬灰。

可我只是放弃了喜欢的人。

成全喜欢的人。

离开喜欢的人。

便十恶不赦。

我蜷在墙角,梅香来了。

她说将军心善,要接我去庄子里住。

她说:“夫人,将军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却一个劲发抖。

我不住推搡她,哑着声:“走!”

顾远舟刚才……真的看到了……

我的月亮照出了我此刻的狼狈与窘迫。

我顾不上再想。

只觉得头脑昏沉。

闭眼时似乎又一次看到了莞儿。

她抚去我的泪,对我说:“男人如衣服,再喜欢也要换一件,别哭了婉儿,没有他顾远舟的爱,你照样能活得很精彩。”

我啜泣着问:“我能吗?”

她说:“当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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