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人偶。

我的主人被杀了，凶手就是这个家里的人。

暴力狂的爸爸，自私狂的妈妈，控制狂的哥哥。

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我假扮我的主人，按响了门铃。

——

我是一个人偶。

我的主人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她死的时候，瘦得如同骷髅，脸上的眼睛突出来。

皮肉被撕咬开，骨头上留下牙印。

不像一个人样。

她也从未被当成人对待过。

那天和往常一样，她收拾好书包，走到床边抱了抱我。

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正准备对我说什么，暴躁的敲门声响起。

我知道敲门的人是谁。

我主人也知道，慌乱地将我藏起来，跑向门口。

门打开了，那个我主人唤作爸爸的男人，将她拖上了二楼。

那里是个仓库，阴暗潮湿，也是我主人每天挨打的地方。

我跟了上去，但他们都看不见我。

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被打。

主人被她的爸爸扯住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去。

她的额头顿时红了，渗出血来，流满脸颊。

爸爸还觉得不够，举起旁边的凳子，往主人的背上打去。

主人一下子被打倒在地，蜷缩着自己身体，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如果人偶能哭的话，我现在已经泪流满面。

我看向墙上的时钟，十点半了。

平时这个时间就该结束了。

可这次没有，爸爸丢到手里断掉的凳子，换成用脚踢。

主人受不了了，卑微地喊着，「爸爸，我错了。」

可是她的求饶没有换来半点仁慈。

爸爸打得更狠了，面部狰狞，神情疯狂。

他嘴里怒骂着，「王八蛋，说老子不会开车，你不就是开了一辆好车吗！」

「有什么好得意的！老子比你强多了！」

他在享受着这一切，享受别人对他的畏惧，根本不记得眼前人是他的女儿。

主人在哭，太疼了。

我的心揪起来，痛恨自己的无能。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就在以为今夜不会过去时，爸爸停手了。

他气喘吁吁的，累了，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转身往门口走去。

主人被丢在这里，躺在血泊中，泪痕都干了。

另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主人的妈妈。

她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将一只碗放下。

碗散发出一股怪味，里面装的是馊饭。

妈妈没有停留，径直地离开，好像刚才看的是个陌生人一样。

我无比心疼我的主人。

主人开始挪动手脚，一点一点地往门口爬去。

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会死的！

中间因为身体的疼痛，好几次停了下来。

她不放弃，继续爬，终于到了门口，面前却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她的路。

「哥哥。」

面前的人是主人的哥哥，比她大六岁。

他满脸担忧，蹲下身，心疼地摸了摸主人的脑袋。

「小宁，你怎么就不乖呢？」

主人一愣，看到了他背后藏着的东西。

哥哥拿出来，是一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干干净净的。

主人明显慌了，伸出手。

她的手指诡异地朝外扭曲，是刚才被打的。

哥哥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撕毁了。

碎片落在地上，沾上她的血，染成了黑红色。

我亲眼看着，主人眼里的光一寸寸熄灭。

那是她想告诉我的事情，那是她今日的喜悦，那是她充满希望的未来。

哥哥还不放过她，抱起她，远离门口，往仓库里面走去。

他拿绳子绑住了主人的手脚，轻柔地将她放在地上。

主人恳求着，「哥哥，你放过我。」

哥哥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脊，动作很是温柔。

他在主人耳旁低语，「小宁，你永远别想离开哥哥。」

这个混蛋，知道怎么戳主人的心窝子。

主人陷入了无助当中。

哥哥却笑了，往门口走去，慢慢地把门关上。

「不要！」主人害怕地大喊，回应她的只有一扇黑漆漆的门。

她独自留在黑暗里，听着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抱紧自己的身体。

我来到她身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她。

第一天，主人还能保持理智。

第二天，主人开始自言自语。

「他们是不是忘记我了？我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说错了事，所以要受到惩罚。」

「我只是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每天挨打很疼，馊饭很难吃，哥哥很可怕。」

「我想离开，可我再也离开不了了。」

第三天，主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呼吸微弱，眼皮耷拉下来。

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开始冒头。

一只，两只，三只……都朝主人靠过来。

它们吃掉主人面前的馊饭，还是很饿，吃到主人身边。

我大喊着，驱赶着，可谁也听不到，看不到。

我的主人就这样被吃掉了。

从小陪着我的主人，爱笑的主人，爱对我说话的主人，再也不在了。

而谁都没有付出代价！

早晨，淡淡的阳光照到仓库里，我附在主人身上，自动填补了她缺失的血肉。

有一只老鼠靠近我。

我动了动手指，直接捏死了它！

我假扮我的主人，来到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一下又一下，没有停歇。

门打开了，是妈妈呀。

她满脸震惊地看着我，如同见了鬼一般。

「谁啊，是法师吗？」

爸爸坐在饭桌前，扭头看到我，愣住了。

哥哥也在，先是诧异，然后异常的平静。

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回来了。」

从地狱回来的。

我直接走了进去，关上门，径直地走到饭桌前。

现在是午饭时间，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旁边只有三把椅子，都坐满了人。

爸爸最先动怒，「小畜生，你从哪冒出来的，来吓我们！」

他伸出手就想打我，脖子上的佛祖像微微晃动。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瞬间，爸爸的手转变了方向，打向他自己。

重重的一巴掌落下，把他打懵了。

妈妈和哥哥都看向我。

因为她们都动不了了。

我搬来一张凳子，放在他们面前，然后端来三碗饭。

和我主人吃的饭一样。

爸爸露出嫌弃的表情，想远离那碗饭，「这什么怪味！」

妈妈更是直接吐了出来。

瞧瞧，他们接受不了的东西，却让我主人天天吃。

我双手撑着桌子，眯起眼睛，「吃呀。」

「谁会听你的！」爸爸说完，便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他面部狰狞，一看就是想骂我，但他的嘴被饭塞满。

妈妈和哥哥还在挣扎，但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还真是没有看清现在的局面。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们，「你们反抗不了的。」

每个人都吃得无比难受。

我笑了，走到桌子旁的角落，眼神变得狠厉。

这里便是我主人吃饭的地方。

每次到了饭点，妈妈都会端来一碗馊饭，放在我主人面前。

我主人别无选择，若是不吃，她会饿死，还会被打。

到最后，她都吃习惯了，闻不到这股怪味了。

我能清楚地闻到这味道，眼角渗出泪水。

身后猛地传来吼声，「你这个怪物，去死吧。」

爸爸吃完了，举起手里的筷子，插向我的脖子。

「咔」的一声，我转过头，让筷子停在了我面前。

筷子上缠绕着我手里的丝线。

只有我能看到。

从我关上门的那一刻，这个地方便成了我的人偶房间。

里面每样东西上都有着丝线，让我随意控制。

我取下爸爸手里的筷子，然后插进了他的手掌。

耳旁顿时传来他的惨叫声。

我一脸笑意地看着他，「都说了，反抗没有用的。」

这下爸爸老实了，坐在椅子上，捂着自己的手掌。

妈妈避开了我的眼神。

哥哥倒是看向了我，眼里充满着兴趣，「小宁，你想让我们一直坐在这里？」

我瞬间移动到他的身后，在他耳旁低语。

「哥哥，别急。」

他眼里露出了一丝恐惧。

我走回来，坐在刚才搬的椅子上，说道：「各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谁先忏悔，说出对方对我做过的恶事，我就放谁。」

爸爸和妈妈看向彼此，眼里皆没有内疚。

哥哥脸色变得严肃，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托着腮，看向墙上的时钟，「呀，快十点半了，该让谁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