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啊,你们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杨乐伯获悉分手喜讯后第一时间找到当事人,“找你来是为了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成功闯过情关,时间会证明失恋算不上什么大事。”
严冬叹气,教授真的十分擅长往伤口上撒盐。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就是马桶里的一坨大便,一冲走空气都清新了。”
这比喻还真是形象生动,严冬不明白这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会被他说得如此粗俗随意。
“您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分手?”
“那小子配不上你。”
“明明是我配不上他。”
“那你更应该让自己在学术上有所成就。”
“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一心二用肯定是不行的,想在物理这条路上有所建树,一定要有宗教般的信仰和执着,每一个成功的人都是从孤独中熬过来的。”
“您的意思是我不配拥有爱情?”
“大多数爱情都是前进路上的障碍,那小子就是个绊脚石。”
“我不这么认为。”严冬有些气恼,她从不认为许润禾是自己的绊脚石。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的恋爱从开始到结束只维持了短短29天。”
严冬无语,这场恋爱就像是他在谈,记得比自己还清楚。
“29天,未满月呀,母亲子宫中早幺的胚胎,先天不足,这是人类优胜劣汰进程中最常见的现象。”
严冬崩溃,心底的伤并没有因为他的劝慰得到缓解,反而痛得更加剧烈。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问题吗?”
严冬摇头,等待进一步凌迟。
“这说明你们根本不合适,爱情基因不匹配,天意难违,强行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好一个爱情基因,严冬真想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社会竞争这么激烈,哪有时间悲春伤秋?这段时间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你也是从生死线上爬回来的人,该放下了。”
“已经放下了!”严冬负气顶撞,口是心非。
“那就打起精神搞事业呀!”
搞事业?这词未免太浮夸了,苟延残喘之下何来事业,严冬哭笑不得。
“把这份资料拿走,近期会安排你去电视台录制节目,对你来说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回去专心准备吧。”
老杨说的是一档名为《时间曲线》的科学节目,小有名气,谢琳朵也曾参加过主持。
还没等严冬开口拒绝,教授就堵住了她的嘴:“不用再说,回去等我通知。”
能从老杨办公室活着出来并不容易,严冬叹了口气,朝着穆子欣上课的教室走去,自从医院逃出来后,就一直没机会碰面,好像有意躲着她似的。
敞亮的楼道里,穆子欣怀抱书本远远瞅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没事儿,宿舍也找过几次,你都不在。”
“最近没住校,”她撩了一下长发,态度冷淡,“有事儿吗?”
“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能不能陪我去电视台录制节目?”
“那档科学节目?”
“嗯。”
“许润禾不是也参加吗,有他陪还不够?”穆子欣撇撇嘴,似笑非笑。
“我们分手了。”
“分手?什么时候的事?”穆子欣惊愕,她并不知道这件事,自从严冬回来后许润禾再没联系过她,还以为俩人旧情复燃了。
“医院回来当天就分了。”
“为什么?”
“不合适,”严冬垂下头,“老杨说我们的爱情基因不匹配,所以不会有结果。”
“爱情基因?这是什么奇葩理论?”
“我也不懂,现在不想考虑这个事儿。”
“你放不下?”
“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脸色这么差,天天熬夜吧?”
“睡不着,”在穆子欣的层层解剖下,严冬逐渐敞开心扉,“很煎熬,感觉活着没有太大意义。”
穆子欣沉默,抬起手帮她拭去脸颊的泪水:“没事儿,有我呢,总会过去的。”
“可是这里真的很痛!”她捂住胸口,再也无法伪装。
“你知道最牛的止痛法是什么吗?”
“什么?”
“让它更痛,加倍的痛,痛到麻木就再也感觉不到痛了。”穆子欣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透着亦正亦邪的气质。
“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魔法打开人性,只有见识到真正的人性,才不会活在幻想里。”
严冬不明白,但如果能止痛,她愿意尝试。
“你要我帮你止痛吗?”
“要!”
“行,满足你。”穆子欣将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后背,“以后你会明白,男人都一样。”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不要多想,好好准备电视节目。”
“你能陪我吗?”严冬愈发依赖她,“老杨说可以找个搭档一起上节目。”
“陪你去可以,幕后帮你化化妆,但绝对不能上节目。”
“为什么?”严冬诧异,据老杨吹嘘,全系所有女生都在争这个露脸的机会,包括谢琳朵。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方便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公众视野?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
“别问了,具体原因不方便透露,每个人的家庭情况不同。”
“那宇也不能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吗?”
“当然,我的生活相对宇还算自由,宇就更惨了。”
“惨?”
“至少目前挺惨的,”穆子欣莞尔一笑,拨弄了一下黑直长发,“不过很快会好起来的,耐心等待,他一定会来见你的。”
“那我得跟他好好道谢。”
“谢什么?”
“那些资料。”
“这就不必了吧,那些资料对他来说顺水人情。”
“对我来说很重要,并不是普通资料,就像你说的,是连S大最厉害的教授都没有的学习资源。”
“那是因为宇所受的教育和你不一样,”穆子欣顿了顿,思忖了一下措辞,“最顶尖的教育资源一定是和财富地位捆绑的。”
“这话让我想起了最近看过的一篇文章,”严冬苦笑,内心敏感且自卑,“我奋斗了十八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未来咱们不仅能坐在一起喝咖啡,还会共同挣钱,干出一番事业,”穆子欣挽起她的胳膊,温柔且强势,“但在此之前,我要让你变得坚强。”
“谢谢你,子欣。”
“不要打听那些身份背景,你只要记住,只有自己优秀,才会有优秀的朋友。”
自此,严冬再也没有打听过有关于穆子欣的家庭背景。
三天后节目彩排,学校派了专车在门口等候,时间还早,严冬和穆子欣边走边聊,难得的悠闲。
“最近怎么样?”穆子欣问。
“就那样,还是失眠,都快神经衰弱了。”
“那今天岂不是雪上加霜,”穆子欣摇摇头,露出苦笑,“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什么?”严冬不明所以,突然神色警惕,“后面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们?”
“不可能吧,”穆子欣回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
“你确实神经衰弱了,放松点,好吗?”
严冬不安地搜寻,可什么也没发现,心想一定是那家伙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
“要不陪你去那边散散心?”
严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面积不大但很茂密的小树林。
“算了吧,太阳都要下山了。”
“太阳下山怎么了,胆子也太小了吧?”穆子欣故意嘲笑,“胆小鬼,姐姐带你找点乐子。”
严冬没再拒绝,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林中步道很窄,不足半米,穆子欣走在前面,步伐欢快,像个天真的少女。
“来,天女散花。”她捧起一堆树叶撒向严冬。
“讨厌。”严冬忍不住也拾起一把攻击。
“别闹了,”穆子欣叫停,用一根树枝在地上拨弄起来,“快来帮我找鸟蛋。”
“鸟蛋不应该在树上吗,你在地上怎么可能找到?”
“这里的鸟蛋就是在地上,有人捡到过,还拿到实验室成功孵化了。”
“那一定是杜鹃鸟干的。”
“杜鹃?”
“杜鹃鸟会将自己的卵产在其它鸟的鸟巢中,由别人代为抚养,如果雏鸟杜鹃被成功孵化,会残忍地将其他鸟蛋挤出巢穴。”
“这也太坏了吧,天生的坏种。”穆子欣忿忿不平。
“以寄生方式繁衍后代是它们的天性,已经刻进了杜鹃的基因序列里。”
“你对鸟这么有研究?”
“当然,小时候没玩具,观察鸟虫蚂蚁就是最大乐趣,经常爬到树上,一待就是几小时。”
“呀,找到了!”穆子欣大叫起来,“运气真好。”
“蛋壳上有裂纹,孵化不出来了。”严冬指了指蛋壳上的细小纹路。
“那怎么办?”
“煮了吃掉。”她面无表情地打趣,竟然也会开玩笑了。
“你真残忍。”穆子欣嗲怪回应。
俩人就像一对情侣,互相打闹,彼此滋养,陶醉在美好纯粹的关系里,玩得不亦乐乎。
很快,天黑下来,树林里的光线愈发昏暗,层层叠叠的落叶堆积得很厚,阴森的寒气阵阵袭来。
“别玩儿了,快点走吧。”严冬催促。
“你先往前走,我马上就来。”
严冬没有继续逗留的兴致,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独自朝前,想着走出林子在外面等。
忽然,她停下脚步,前方落叶丛里隐隐约约泛着金属的光泽,仔细一看,是一辆自行车,倒放在地上。
“子欣!”她回头喊,不见踪影。
“子……”还没等她喊出第二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又见面了。”
这声音很熟悉,依旧冰冷,如同来自地狱,严冬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那人追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
“救命……”
“疯了吗,闭嘴!”
严冬不听,扯开嗓门继续大叫。
砰一声!她的身体被狠狠摁倒在地,脸朝下摔得很重,感觉牙齿都磕断了,皮肤也被枯枝划伤,火辣辣地刺痛。
“活该!”那人气急败坏,“让你别叫你非不听。”
“你想干什么?”严冬呢喃,嘴巴里含有树叶。
“原本不想干什么,现在还真想干点什么!”
一听这话,严冬更加恐惧,她拼命扭动,可扭动得越凶,那家伙越粗暴,胳膊被交叉着压制在背后,勒得死死,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难搞的女人!”他骂了一句,随即在背后窸窸窣窣翻找起来,“别乱动,给你看点东西!”
数张照片洒落下来,掉在地上。
“看看这个就不用抱有幻想了,趁早死心吧。”那人松开手。
光线昏暗,但严冬还是看清了。
阵阵寒意窜上脊梁,痛苦几乎将她整个吞没,她没有立即爬起来,闭上双眼,泪水顺着鼻尖滑下,流进嘴里咸咸的。
“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吧?”
严冬沉默,没有回答,从地上爬起来背靠大树坐着,她竟然没那么害怕他了。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没有衣领,脖颈上露出来的皮肤没有再缠绷带,是粉红色的,看上去有些腥红肿胀,像是新长出的皮肉。
“看着我干吗?”他蹲下来,定定地注视着严冬的眼睛,“不害怕了?”
“你看起来像个怪物,”严冬终于平静下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为了接近我,你把自己逼成了变态。”
“胡扯!谁接近你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不安地扯了扯脸上的面罩,生怕把脸露出来。
“你就是一只老鼠,连自己的脸都不敢露出来。”
对方缄默,隔着面罩也能想象出他愤怒扭曲的表情。
“让我看看。”严冬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想要摘下他的面罩。
突然,他像触电似的僵直,一把擒住严冬的手,“你的胆子变大了。”
严冬不敢造次,她从他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炽热的火焰,那团火焰正在一点点逼近,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树林外面传来叫喊声。
男子被这猝不及防的叫声打乱节奏,一拳捶在大树上,身体向后退了一些。
一路上,许润禾始终没有勇气上前搭话,他无法想象同时面对两个女孩的尴尬,内心纵有万般煎熬,也只能默默忍受。
他看着她们进了树林,太阳渐渐西沉,树影斑驳,人一旦进去,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他并不打算跟过去,站在林子外面独自发呆,正要转身离开时,看见穆子欣独自一人从树林里跑出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穆子欣呆住,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一动不动矗立着,几秒钟后突然惊醒,大声呼叫。
可怕的念头立即攥住许润禾,难道出事了?
他火速奔向树林,与穆子欣擦身而过时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冲了进去。
太阳已经隐没到地球的另一边,林子里光线很暗,许润禾不寒而栗,竖起全身毛孔警惕起来。
他硬着头皮四处搜寻严冬的身影,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体内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他顾不上危险,冲上去从背后扑倒。
两人立即抱作一团扭打起来。
从体格判断,这家伙不是壮硕的猛男,瘦高精悍,皮下没有太多脂肪,一身的腱子肉硬得像石块。
幸亏学了十多年的跆拳道,否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明显,对方精通格斗。
几个回合下来许润禾有些吃不消,僵持下,一个过肩摔,他被狠狠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三米开外的地方,他看见严冬背靠大树坐着,一动不动,他不确定有没有出事,心脏跳出了嗓子眼儿。
“你把她怎么了?”
“和你有关系吗?”他的声音低沉且沙哑,“算你走运,这次先饶了你。”
“你到底是谁?”
那人缓缓靠近,瞪着他,蒙着面罩的脸上有两处凹陷,里面镶嵌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甚是眼熟。
“你不配知道,”他轻哼一声,揪住许润禾的衣领往后一掷,“我再警告你一次,离她远点儿!”
许润禾无力回击,眼睁睁看着那家伙从地上扶起一辆山地自行车,骑上后扬长而去。
他很丢脸,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扭头看见严冬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那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很重要吗?”
“我是担心你。”
“需要你担心的人这么多,不累吗?”
“什么?”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严冬回怼,面无表情。
“看来我是吃力不讨好。”
“是的,以后别再管了。”
这时候,穆子欣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非要来这种地方。”穆子欣道歉。
“这难道就是你的止痛法?”严冬问。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地往外涌,“你去看看他吧,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在穆子欣去扶许润禾的时候,严冬将压在身下的照片用枯叶全部掩埋,这一次,她学会了受人之侮,不动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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