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的伤过重，昏迷之后好几个时辰没有醒来。而且烧得厉害，想必背后的伤口还是发炎了。

总不能丢下他不管，赵素锦隔了段时间就为他换掉额上的湿布。再试了试他的温度，依旧发热得滚烫。

月色悄悄浮上天空，她出府也有一日了，倘若再不回去的话定会被那郑氏添油加醋一番。可若是回去，昏迷不醒的慕容恪又交给谁照顾？

她应该狠心一点的，皇家的人，她不想再有半分瓜葛。但在此之前，她还是不能放着慕容恪不管，否则她就要欠上他一笔了。

玲珑看自家小姐如此悉心照料慕容恪，有些担忧：“小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再不回去的话。恐怕……老爷和老夫人都要怪罪小姐吧……”

赵府重礼仪，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彻夜未归，叫旁人如何去想？

她自己失了名声不算，还要连累赵府的名声，赵府哪还能容得下她？

“若我就这么丢下他，万一那些人半路折回怎么办？玲珑，我不愿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不如你先回府吧，也好告知父亲我为何现在还不回府。”

赵素锦的妆容有些乱了，衣裙上也沾了不少血渍，整个人看起来凌乱可怜了几分。若不是她的眼神依旧清明，倒像极了一个遭了大难的女子。

玲珑见她不为所动，也就没要回赵府的念头：“小姐在哪，玲珑便在哪。届时老爷和老夫人要怪罪小姐的话，玲珑也愿意陪小姐一起受过。”

她这股傻劲还是一如既往。

惹得赵素锦勾唇一笑，起身想去询问一下大夫慕容恪到底何时能醒。

医馆彻夜开张，大夫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见他在柜前算着药账，赵素锦竟有一丝不想打扰。

“大夫，我想问问我家兄长何时能醒？”

慕容恪比她年长些，也就只有‘兄长’这个称号比较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如此严重的刀伤，我这也没什么上好的金疮药。能帮他止了血，已是万幸。真要他醒的话，就看他今夜的造化了。”

不轻不重的话落在赵素锦的心上，竟揪了顷刻。她点点头，谢过大夫便要往回走去。

“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在老夫这换洗一下脏了的衣裳吧。”大夫从柜前出来，领着赵素锦去了后院的屋子里。

里头摆设素净，陈设什么的都像是女子居住的，赵素锦多言了一句：“我见大夫馆里没什么女丁，这是？”

“不过留个念想罢了，给。”大夫递给他一件干净的衣裳，“比不上姑娘身上的绫罗绸缎，姑娘将就一下吧。”

说着，他佝偻着背走了出去，身影沧桑。见了院里新生的柳树，目光却忽然的柔和起来。

也许其中，定有一段凄美的故事吧。

赵素锦换了那件粗布素裙，添了一丝淡雅之气，反而没失了身份。那件血衣，想必是不能再要了。扔了也怪可惜，先留着再说吧。

再回慕容恪那，赵素锦发现他已经醒了几分。玲珑也没好坐着，兢兢战战侯在一边，生怕惹了这位王爷不快。

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差点逗笑赵素锦，却也好整以暇和慕容恪说道：“你醒了？好些的话就快回府吧。”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不关心他的伤势就算了，居然催促他早些回去？刚好些的心情，又被她气没了。

“哼，一点都不好。”慕容恪闹脾气似的哼了一声，“我可是受伤了。素锦，你得对我负责。”

这就让赵素理锦有点猝不及防，扯了别的话题：“如果你不需要人陪的话，我就先回府了。我可不像你，想管我的人可多了呢。”

别有深意的话让慕容恪神色正经起来，眯着眸子打量着眼前安静的女子，背后的疼痛也被他早早忘却了。

气氛沉静许久，两人都没说话。

这时，大夫突然过来插话道：“姑娘，门外有人说同你们认识，老夫过来和你确认一下。”

赵素锦皱了眉回道：“那人样貌如何？”

“样貌倒与这位公子有些相似，不过年纪会显得大些，也比这位公子要稳重一些。”

确实，慕容恪处事太过轻狂。

慕容恪想了想便道：“许是我五哥来了，刚才我飞鸽传信给他。没想到这么快到到了，五哥不愧是五哥。”

不知是哪个字眼让赵素锦神色一变，再也不想多待。奈何慕容赫比她快了些，两人终究还是碰面了。

“素锦小姐？”慕容赫有些惊讶，她怎会在此？

向他欠了个身，赵素锦不想与他搭话。因为只要她每每看见慕容赫惺惺作态的模样，便觉得恶心至极。

她的态度激怒了慕容赫，但在慕容恪面前他只能忍下。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他倒是懂得如何收敛脾气。

玲珑看到自家小姐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外走，连忙匆匆向两位王爷行了一礼，立刻追上了赵素锦。

“五哥，你是哪里惹赵大小姐不快了吗？她好像对你很疏远，都不同我道别了。”慕容恪看出了赵素锦的异样，却也只是和慕容赫说着玩笑。

慕容赫心里冷笑：“若我能知道，她还会对我如此？”

“五哥你总是这般胜券在握，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呢。”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练武处处偷懒，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一脸嫌弃上前察看他的伤口，却巴不得他伤得再重些。

毕竟那些杀手，是他雇的。

慕容赫处心积虑，只为权倾天下，坐上储君的位置。他收敛一身锐气，残害弟兄更是不在话下。

但慕容恪比谁都聪明，他就算看不清他这个五哥，却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善类。他不是不争，只不过是不想争罢了。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看不穿谁。

赵素锦快步走到医馆门口，大口呼吸着。无论经过多久，那深到骨子里的恨根本一点也藏不住。

“小姐，玲珑差点跟不上你，小姐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