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丁摇头：工友拉离开失火地点幸亏拉跑得快很快就来队警巡使和司吏将那几条街全部封锁搜放火算侥幸逃脱

松口气虽然丁就在面前明知道没死但真怕放火后被抓再被折磨犯这么事被处死也奇怪

知道开封没法再呆就偷偷混出城然而虽然‘蒙古国’那么那么又能去哪里？丁转过头父亲认真地说：陆老爷以前讲到防蒙古兵以为那朝廷和官府事情与老百姓毫相干；千里迢迢走到开封又在那里几月吃足苦头才知道错任何宋都绝能任由宋白白变成蒙古国土地无知‘蒙古国’也宋也对它并没任何影响；真正惨生活在土地上、千千万万这样老百姓

悚然惊呆望丁类似话在书上到过先生教过以前祖母也讲过国危则无乐君国安则无忧民 有恒言皆曰天下国之类知道所谓天下国、没有国就没有道理；但此刻从活生生草民丁口中讲出来就在身边只觉得震撼

们懂什么君臣义什么华夏夷狄之分谁掌权、哪族当皇帝们压根关心但因为打仗路上廖无烟城镇村庄都荒凉破败官道上乱草长得没膝深常能到死骨头再开封城中老百姓管们汉还蒙古穷还回鹘过得多惨吃饱穿暖干活儿没工钱动动就打骂坐牢心就送命丁道：这样‘蒙古国’让们民活下去绝能由它掌管天下

想起时候听周先生讲羌胡夷狄并敌长得样生活习惯样都没关系讲信修睦天下同钱娘——或者叫诺米娜——在们长建里么？吉日嘎更最朋友但北朝强取豪夺为抢们钱财土地惜发动战争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因为觊觎宋财物疆土北朝硬生生将宋千万百姓送入乱世也把们北朝千万族扯进征战们真该读读圣贤之书

父亲和想到起叹气说：金也蒙古也都开化未久那些部落首领习惯武力取胜还懂得们中华道之行道理唉讲多少年梦想多少年‘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独亲其亲独其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丁愣愣父亲懂这番文绉绉话什么意思挠挠头道：辗转几年容易回到宋地界到扬州城里江宁府中懵然觉特别那些有钱有势照样过花天酒地日真奇怪老百姓都得到事们知道吗？蒙古军很快就会南下们在乎吗？丁望父亲问得急切：陆老爷‘蒙古国’势肯定会打过来们宋要赶紧想办法抵挡啊然遭殃啊

父亲听到这里再背书默然语只偏僻盐阜地上、长建里镇中农夫能想什么办法呢？丁瞪会儿似乎明白这点转过头长长叹口气默默地走路

拉拉衣袖认真地说：丁你别急会想办法见丁头也抬继续走路又道：真丁后年参加科考顺利话再有三四年就能登进士榜进朝廷做官定记住你说话辅佐朝廷和睦为上想办法避免打仗

丁停下脚步转身坦然地回望这刻无比清楚自己前路终于明确地知道并且下决心走这条路想起从对岳武穆和蕲王爷崇拜想起张讲到颜鲁公想起长长范公堤和堤坝上三公祠；想起崇光客、胡夏贵、文弱李平、胖马虎和寿春之战；甚至想起祖母凛然无畏想起哥哥无私相让要走什么路才能辜负这切？决定要中进士入朝为官象岳武穆蕲王爷颜鲁公那样卫国护民；更要象范文正公和张那样行道善待所有蕃汉有生之民与天下同其乐

陆秀夫相信你丁笑：等你将来做官都能安居乐业就回长建里种田象陆老爷刚才说还佃你陆田就守在爹坟边让老也高兴丁讲到这里两只眼睛亮晶晶充满希冀

言为定响亮地答应那时想这难吧农民想种田最简单愿望么？

***************

后来有没有实现？唉战火狼烟两淮之地哪里还能种地？陛下记得吧上月正月十五那天南厓门附近有过次战蒙古水军试图潜进厓海被巡逻船及时发现将其堵截在厓门双激战后来战报中张世杰亲自为位丁指使请功说见蒙古战船火炮厉害冒死凫上战船船头出其意地砍翻开炮几蒙古兵使得火炮哑火最后更以身堵炮迫使蒙古战船返航虽然最终幸殉国但为宋舟师取得这场战斗胜利起到关键作用对那位丁指使全名丁进禁军十数年因战功累升至指使最终为国尽忠

为阖上双眼到眼中仍旧满希冀盼能回长建里种田守爹墓实现爹丁二遗愿啊可惜卑微愿望被战争碾得粉碎此时中华地有多少丁？农民得种地渔民得打渔牧民得放羊要到何时才能讲信修睦有耕无战？

***************

们边走边说已经拐上路前面就西桥和官道冬天道路空空荡荡要过年行旅商都守在里吧这时前忽然响起牲口叫声还有车轱辘滚动声循声望过去官道尽头驶来辆骡车们本来没在意但那车直奔西桥向起来要进长建里样们由得停下脚步奇地张望

马车上有三后座概怕冷用头巾严严实实地捂住头脸只得出老年妇女；前座上两年青男女都浓眉眼健壮憨实伙挥鞭赶车架势老把式有些疑惑：长建里老老少少都认识这车谁来走亲戚么？车上同样疑惑地望们行猜丁样还有些吓吧？

伙突然站起来激动地高叫：陆老爷陆秀夫你陆秀夫少女跟站起来望们喊：陆老爷陆秀夫陆秀夫

父亲礼貌地微笑颔首显然认识这两呆呆望渐渐驶进骡车望两年青又挥手又高喊伙啪 啪 啪地连挥马鞭催促骡快跑猛地反应过来拔脚就冲上去高喊：柱妹柱妹

啊到激动到手舞足蹈除发柱和妹还有谁呢？

三口你言语说起别后缘由夏天时收到车夫袁六带老卤蛋知道们父两回来早就想回长建里们；无奈腐坊生意缠三口日日天亮起床劳作敢有丝毫疏忽懈怠实在走开晃到新年八年没回长建里过年这次下决心回来过年陆老爷和陆秀夫为这早早通知老客户今年只磨到腊月二十五二十六开始打烊本来年前就腐坊生意最忙时候这来更忙翻天只恨磨够锅够深干几通宵昨天总算将客订腐和卜页茶干都交出去今天早顺利从盐城出发准备在长建里呆半月过完元宵节回县里

买卖容易上正道现在‘记腐’在盐城也算有名气得特别心能砸招牌啊婶讲得又骄傲又感慨：孩爹暴病死那会儿当天塌寡妇拖两孩怎么过？自尽心都有过万幸这两孩懂事妹到县城里没有腐坊吃腐买那乡里进城挑担建议开腐坊觉得主意坏娘祖祖辈辈做腐从在腐坊长到出嫁闭眼睛也能做出来就犯愁没有手：磨、熬浆、浇腐、压干那都体力活儿俗话讲世上最苦三样行当打铁划船磨腐么和妹两女肯定对付请没足够本钱二来也放心们孤儿寡母万碰到坏心眼儿那就糟啦结果柱二话说第二天散学回来告诉‘娘上学们做腐’当时就掉眼泪柱喜欢上学先生直夸学得错这就退学？柱安慰直讲没关系没关系唉知道为这啊

婶低头擦眼泪柱轻声埋怨：娘说那些做什么们现在都？妹笑劝：哥说对‘记腐’生意老哥上学肯定挣到这钱娘你愿意当穷书生呢还愿意做阔老板？婶噗嗤笑都笑

印象里柱和妹都极憨厚腼腆尤其妹爱讲话连笑都抿嘴儿；可今天遇到们兄妹俩明显变得能说会道言辞便给而且反应极快善解意多年腐坊生意锻炼吧？卖腐茶干应付三教九流客容易呢

这妹发现父亲虽然也在笑但笑得很勉强知道自己用错对比穷书生刺痛父亲连忙笑弥补：陆秀夫样从就擅长读书没上学就能出口成章

忙插口：没那么厉害识得字会背书而已

对啊这世上有几上学就识字背书？妹接称赞：陆秀夫啊将来定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中状元陆老爷您就等当陆老太爷坐八抬轿陆那些祖宗啊在天上也会笑

过奖过奖父亲含笑摇头过见双目有神采显然在憧憬唉这妹

说话间已经到管勾巷口父亲说要送丁去姚里正与三口进巷婶奇地问刚才那胡谁姚里正亲戚么过年这时候来串门？迟疑实话实说：丁

婶没反应过来问：没听说姚里正有姓丁亲戚啊远房吗？柱猛地想起来：老天那丁八年前带领饥民抢劫？

妹说：怪得觉得面熟走路举止也象在哪里见过怎么会出现去姚里正做什么？婶经儿女提醒惊怪地唠叨起来忙要告诉孙太公要祭奠祖母要通知乡邻们去找姚里正申诉柱怪她知轻重瞎操心陆老爷带去姚里正？而且刚从陆祖茔回来肯定该办都办过婶见儿责怪更加唠叨:老心你们哪里懂陆老夫那么被丁逼死难道由去？妹笑在旁劝会儿又将母二逗笑

在旁猜想这叔去世后们磨合出来相处之法：婶似抱怨实际很愿意与儿斗口；柱常反对母亲因已俨然成为之主对母亲极为关切；妹中开心果努力娱乐母亲和兄长三各得其所其乐融融真为这高兴过回想柱与们兄弟两相约上学最终但没能起进学堂而且得中途辍学变成腐坊阔老板禁又怅然若失

吉日嘎和四五迎面走过来见们行为惊喜又说又笑吵吵嚷嚷中钱娘闻声而出拉住婶放两讲话象比嗓门似比响赵爷爷王婶李叔等邻居们都听到动静纷纷开门走到起加入话团惊喜、感概、叹息、赞叹、庆幸有手舞足蹈有喜笑颜开象夏日那天到们父样热忱迎接多年见老邻居

悄悄退出群悄悄回进书房早上没读完书本还摊在桌上顾得洗手顾得吃饭捧起书贪婪地读起来今天与丁番对话在脑中盘旋让震撼让警醒让发奋

年三十钱娘邀请们父和三口起去钱吃年夜饭父亲本来肯经住钱娘趟趟跑来请比刘备三顾茅庐还要殷勤而且每次都带三儿以示郑重父亲过意去便答应

们祭祖之后拎四样节礼无非年糕喜果之类傍晚出门纷纷扬扬地正飘雪仰望空中旋转飞舞雪花想起过去八年在江南没到雪想起母亲哥哥和弟弟赵百夫妇和长伯二孟先生和那些同窗京口冬天还那般温暖么？

父亲温言催促：秀夫走吧们进钱三口已经到与钱四口样都穿新衣裳望过去花花绿绿喜气洋洋

妹悄悄拉拉衣袖问有没有用旧书借她惊讶地问：你书？

婶抢道：妹啊干活之外要做全女工天十二时辰几乎没歇息时候偏偏喜欢书得点空就捧书理铺时候只要没客上门也低头书腐坊象什么嘛问她难道你要考女状元成？妹红脸拉婶嗔怪婶忙道：你喜欢就读书明理总没坏处很赞成这句话忙说书有邀请妹回头自己去挑

钱娘对书事感兴趣关切地问母亲和兄弟在京口那边怎么样父亲说刚收到来信缘溪庄切都康健今年收成也错俊夫正跟清夫识字赵百又生儿两娃娃比俊夫时候还要淘气长伯眼睛花百媳妇很细心地照料父亲絮絮说常钱娘和婶时询问赞叹清夫自己去米铺谈买卖？真起陆夫眼睛还么？头疼老毛病吧？熟悉亲密地就象虽然她们仍旧称呼陆老爷坐在旁边听突然发现父亲鬓角有几点白星细去几缕白发父亲没当回事与黑发起拢在脑后唉其实也只四十岁啊

话题知怎么讲到丁腊月二十六那日当天姚里正就派姚广领几弓手将丁押去盐城县里孙太公得知消息带两丁等候在东桥边心想狠狠责骂敲打丁；没想到丁远远地眼认出孙太公五花绑呢就冲到老面前叩头连声讲对住还提到死去老丁二自责那时年青懂事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害得丁二死都闭眼现在后悔也来及孙太公鞭举到半空迟迟落下来老年纪容易伤感最后变成擦眼睛送丁送程又程嘱咐姚广路照应到县衙讲清楚定要讲清楚：怪怪这下陆孙两位苦主都说追究知道县衙会怎么判呢

听聊天记挂功课有些心在焉吉日嘎出来连忙催开饭八碗盘盘地端上来赫然有杂烩土膘甜点意料之中藕粉圆钱娘讲起们时候偷吃祭品事都笑婶道：们几那时候真要天天玩得形影离妹女孩跟在后头跑

到吉日嘎与妹对望眼又迅速让开目光想到那天被抓后狼狈样吧？妹哭柱挨批还吉日嘎自己跑出来承认爹娘毅然重做两道菜亏得邻里们帮忙当晚成功赶出来没耽误第二天祭祀那晚忙乱啊陆鸡飞狗跳整管勾巷香喷喷钱娘讲得绘声绘色

舀勺杂烩土膘吉日嘎搛藕粉圆到碗里慢慢吃这两样菜钱娘手艺高超两道菜色香味俱全真吃然而想起那忙乱晚母亲将锅底碎末菜汁分在碗中递给们几吉日嘎脸黑灰柱只手还握烧火棍妹忍哈欠哥哥问谁要筷四五互相张望对碗们在院里啜碗里那点菜汁盛夏夜空洒满星星想再也吃到那样美味

吉日嘎知道要回赶功课提议早些散吧？钱娘瞪：还没吃喝哩说命吉日嘎斟酒吉日嘎无奈只起身将三位长辈酒杯又斟满

钱娘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转身对婶道：老妹乘今儿高兴有句话想说很久这三你们长尤其老三从虽然调皮捣蛋但心眼儿肯吃苦待厚道所以现在咱钱菜生意哩

那们在县城都听到过婶赞同柱也说听过止次妹笑眯眯钱娘也表示些买腐客赞钱菜

钱娘更加得意：对吧？咱这生意有吉日嘎带头操持以后肯定越来越妹你知道老三越越懂事孝敬让多干活照顾四五重活脏活都自己担出门谈买卖两都夸厚道咱做全回头客婶随声附和两都有些喝高尽顾说话酒杯举半天也没碰

瞥见父亲微微皱眉神情象很担心禁也有些疑惑：钱娘这番话象酒话但糊涂她劲夸耀钱生意和吉日嘎什么意思呢？吉日嘎被几夸得脸通红低头吃菜筷下下扒拉碗沿但半天什么也没扒上来伸头张望明明空碗忙搛块土膘到碗里厚厚块提醒：吃点快吃点儿

吉日嘎冲感激地笑笑开始低头扒拉那块土膘钱娘还在絮叨钱菜年四季同品种远近新老客户等等等等终于钱娘响亮地与婶碰酒杯两仰脖干钱娘乘酒劲笑道：老妹那就说哈件事

桌都奇地她连吉日嘎也停止扒拉筷疑惑地望向钱娘年三十团圆饭她要说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