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之后路顺利船京口西津渡靠岸第次看到山巍峨壮丽高耸入云母说那著名金山船抱怨这趟耗时良久乘客依依惜别各自分头踏新旅途父有四十两银子明显胆气壮很多直接码头雇辆车路经京口城过北固山和焦山到公所朱方镇

江南风物与盐阜颇为同虽冬天山依旧苍翠葱郁点缀着黄强黑瓦益显端丽市集中道路行人往往看起便觉秀气巧言行举止也多与母样温和多礼很少听见方婶那样爽利嗓门更没有钱娘那样别扭塞北口音赵百坐车辕那什么山甘露寺刘备招那吗等等好奇询问停车夫耐心回答对可嘛没错但并热心长篇论江南人真安静含蓄

父回忆说他还十几年前娶时候过那时车马簇拥两头眷前后招呼所以记得具体路径母自车便神情恍惚想起她少年时光吧？可以想象官宦人闺秀从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之后隆重风光出嫁；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十几年后再回娘拖带口逃荒而但碰打仗又能怎么办呢？

朱方镇比长建里很多街衢宽阔房屋俨然车夫知道名鼎鼎赵士诚老爷扬鞭催马径自驶过镇中直停到赵门口依山傍水好轩峻幢宅望去连绵横亘占整西街头兽头门前几丁正洒水扫见车停下都好奇张望其中年纪看着母将信将疑问三姐？母温和笑说长伯十几年见啦长伯喜真三姐快快去报告老爷三姐回还有三姑爷表少爷

公比想象要老须发皆白脊背有些驼自迎出门拉着母父只说到就好转身看到和俯身夸长得清秀性格乖顺这时又蜂拥出群人公介绍那母表兄表姐和表弟表妹还有姨母和姨夫也有三位姨姊妹跟父母后面直行礼作揖问候扰攘好半天才进门赵各种管仆佣又拜见母含笑应对并意众人眼中三姐落魄潦倒至此；父却赧然低头难掩内疚惭愧之色人路多月身衣服从没换过洗漱也正常母虽极力安排但迫于条件也没办法所以这时真又破又旧又脏又臭再加劳累疲惫面黄肌瘦比赵府丁都要寒酸很多

公知道旅途疲惫吩咐管领去安置歇息见件行李也无免诧异母面改色说路遭遇劫匪被抢得干干净净父想起取出蓝布包中善本古书恭恭敬敬呈给公公接过看极欢喜说赵陆两都诗书人代代尽书痴芳春此境尚忘读书人本色难得难得

之后便住赵府中母以前闺房所巧精致三间抱厦如长建里陆宏阔宽敞但四口住着足够舒适赵百则长伯那边和其他下人同宿公吩咐管按和姨母份例样供给衣食使用母知道父难为情每次都独自交接父面前从提钱字

很快与表兄弟玩得很好名叫晓修、晓行姨母禹查、禹理他好奇长建里什么样急欲融入京口群孩子起常常高谈阔论讲蕲王祠他说黄天荡；夸耀泰山寺和酺神殿他除甘露寺还有金山寺法海道士与白蛇娘娘斗法那；你言语几乎要抢着说话最好公藏书极多那幢二层楼叫装卷阁楼楼下全古书竹简丝帛麻纸都有与如获至宝抓到什么读什么里面能呆天表兄弟见踪影好奇找到楼中看到兄弟两痴迷状态为惊讶先奇怪秀夫那么居然识字装装样子吧？后下结论两书虫书痴书呆子

过确实并懂书中意思只过喜欢看喜欢读而已看着看着发现很多字认识也样很多看懂经常要问母父找到他时候还去问过公

问母什么时候能学？母为难蹙眉语晚听到隔壁房间里父母声商量吃穿用住已经够麻烦怎好再提孩子学？唉现这样绝非长久之计陆人总能你赵吃辈子明年还回长建里好吧？都说蒙古人要打过呢隔着长江总归安全些但如此衣伸手饭张口到底你叔父啊两孩子也没法学父长吁短叹听着听着便睡着梦里头为父发愁啊他陆五十四世孙难道辈子要赵养？但总能明知有打仗危险还跑回去怎么办呢？

没想到过两天记得腊月头时候公叫四口到他书房中和颜悦色问这阵这里感觉都好吧？母说极好父说感激尽说公恩见他都吞吞吐吐索性声说公你待太好但陆人赵府白吃白喝长久之计

公愣愣笑道秀夫你讲对找你正谈这事芳春容直言戚住起久难免彼此自；你陆之主这里日日当娇客定也别扭还有两孩子该学也得考虑所以想想去帮你筹划策汝山脚下有片农田原佃给钱姓佃户收拾得很整齐收成也直错；无奈那佃户去年全南下福建已经空年多你要嫌弃住去那边自耕自足自食其力如何？

父母对望眼父立刻道如此最好搓着手两眼放光如释重负 母也满脸喜悦显然对这提议极赞成

留你看这两孩子都天资聪颖这里反而耽误公讲得很诚恳汝山有极好学堂掌塾对姓孟兄弟人称‘二孟先生’博学严谨培养过少人才清夫秀夫若得他教诲定能成才他日金榜题名陆公天之灵必定欣慰

公您说去汝山就能学么？兴奋跳到公身前拉着他手问

那可定二孟先生择徒严格要先考你公严肃回答你两能能考得过全靠你自己你爹娘帮也帮

公您放心定考过身后斩钉截铁说连忙附和对定考过公笑好孩子那等你好消息

怎么样能定考过？每天背书背到深更半夜怕吵着爹娘桌前守着盏油灯口唇翕张无声念诵想学他用功可到天黑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头有千斤重然后就人事知醒时已经次日早晨睡自己床知道爹娘还抱过

搬到汝山脚下农舍象公介绍相当齐整片农田土壤肥沃冬天也冒着星星点点野草弯溪水环绕数株树间杂还有眼水井井沿青石摩挲得光滑屋子和长建里差多宽敞明亮堂屋后几间卧室穿过院有东仓库西厢房人住得很宽松赵百兴奋叫老爷夫人这方太好库房里动使伙应齐全连稻种菜籽都现成长伯笑道这都老爷吩咐为三姐和姑爷准备包括这人供姐姑爷使唤三姐您看看还缺什么再回府去取

日子很快红红火火过起母又养鸡鸭鹅让赵百门前开畦菜冬天搭干草棚白菜豆角长得蓬蓬勃勃父与赵百商量盘算下狠心买牛犊子精心喂养预计开春就能耕那些耙、犁、锹等动使被赵百擦得镫亮沿墙摆放得整整齐齐长伯将库中菜坛子搬出腌坛又坛咸菜、咸肉、咸鱼、咸蛋屋檐下挂满萝卜干、火腿、风鸡、板鸭米饼忽然变成最普通食物每天都至少有两菜汤父吃饱满足叹气这世道这里简直像桃花源样时兴起提笔写缘溪庄横幅命赵百装裱挂门母含笑语这缘溪庄匾额下原本瘦削苍白面容渐渐变得丰腴红润嘴角常挂着笑意

腊月二十八那天父让和换干净衣裳拎母准备好四样年礼往汝山学馆去远缘溪庄山南麓学馆东面沿着溪水东行约莫三四里路就到看就很喜欢葱葱郁郁树林环绕整洁幽静七八间木屋青石板台阶碧绿苔痕点点老苍头正晒书笑着招呼拜先生？里头呢

孟先生孟逢孟先生孟逢原两位孟先生窗下对奕下棋见有客恋恋舍移开目光心焉说着话时瞥眼棋盘父自报门又递公笔函件将年礼呈桌和笔直立旁边气也敢出公讲要考试知道会怎样难题？

出乎意料两位孟先生只看看两问姓名年纪便让写簿历说过元宵节正月二十到学馆即可用考试么？忍住问位孟先生——那时还分清后才知道高些孟先生笑道子曰‘有教无类’只要你肯学当然要教

喜伸手捅捅他也满脸欢喜两只眼睛中跳着火苗为终于能够学欢欣雀跃伸头张望后面教舍恨得立刻坐进去摆好笔墨纸砚这就听先生讲课想起书笥满心遗憾唉劫匪要书笥作什么呢

孟先生看看簿历写姓名年龄又笑道看陆清夫读过书字也写得清秀正月里学后考试可少你可懒怠书既然读日也可离手陆秀夫还倒急

出学馆走得飞快跟后面跑连声喊慢点等父叹口气俯身背说你急着回背书呢 想起表兄弟喊书虫书痴书呆子突然觉得无道理

忙忙碌碌中到新年蜂拥至公过除夕母包包带很多礼物全自产新鲜蔬菜或腌制咸货公带头说好吃手艺错常送些给尝鲜母答应迭笑得舒畅父与姨夫群男人饮酒行令觥筹交错坐起喧哗

和表兄弟装卷阁中玩耍很快就独自坐到窗下背书表赵晓修问你准备二孟先生汝山学馆么？秀夫你可要当心连忙问怎么几表齐声诉苦原赵晓修、赵晓行、郑禹查和郑禹理都过汝山学馆且公自送进去学馆里童生三十几孟先生严厉孟先生苛刻口授指画比起传道授业解惑部分时间挑学生毛病

迟到要打早退要罚里有事许请假生病也行晓修表心有余悸比坐牢还惨书读错打记得打解错意打晓行表记忆犹新秀夫你看左手掌比右手许多？都那时打肿后遗症而且极偏心知道什么毛病只对那贫寒孩子好有宾客盈门或高朋到访禹查表愤愤平从让几露面魏成、沈子格偏次次喊真搞懂穿旧衣裳反而撑学馆门面？

所以后到两月几位表就回如今朱方镇孔氏学馆轻松适意同学间密好多晓修表建议如也到这边晓行表笑笑束侑贵呢三姑姑怕困难吧？ 禹查表表示同情啊娘也说清夫和秀夫学话估计只能汝山学馆你两可要受苦

努力回想两位孟先生严厉么？苛刻么？偏心么？偏偏点也想起晓修表第站起身说哎讲那些丧气话咱去放鞭炮吧

窝蜂奔出去放炮仗拉起劈劈啪啪鞭炮声很快响起五彩缤纷烟花朵朵绽放夜空捂着耳朵仰望想起方柱和方妹他鞭炮卖得好么？方柱能学？方妹肯定要想还有吉日嘎和四五他都学子曰有教无类但孔圣人对这些也没有办法吧？

好和终于能学真容易拉起手他用另只手替掩住耳朵起仰头望着夜空中烟花对未无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