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吃饭就吃饭说要带东西淑玲嗔怪边回头叫道舒教授到

笑嘻嘻地进门放下大包小包问候圈：阿姨新年教授新年舒新年咦颜正呢

去上海啦舒接过大衣挂抱怨道早就火急火燎地走说事

上海诧异道大年初统统都休息去上海干吗

谁知道啊他客户办事处上海可能为那英国威廉吧舒以为意：说晚上回吃饭会儿该到吧

抬手看看腕表才四点距晚餐还早也就再多问走到沙发前坐下

我问问你你交女朋友没啊淑玲等他坐定急急忙忙地问什么时候能带过看看

没呢依旧笑嘻嘻地没碰到合适啊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淑玲道年纪小别再挑挑拣拣娶妻娶贤能起生活最重要

耸耸肩：同意完全同意望淑玲神色怪诚恳地说就没碰到

淑玲笑起：真没碰到那我就多事啊说取过本相册页页往后翻你先看张照片

乘淑玲注意目光找到舒做鬼脸舒诧异地睁大眼睛没反应过淑玲笑道：过看看

乖乖地站到淑玲身边弯腰望望啧啧称赞：哇阿姨你这张照片红领巾戴得精神

谁让你看我这老太婆这学校春节前大合唱照片学校老师都里头淑玲嗔怪道：看我旁边这姑娘怎么样水灵吧头也正去年北师大分品、性格都没话说

哪哪舒凑过哟真长得难怪昨天妈妈赞绝口这你真要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答应明显地敷衍

哎你怎么回事啊舒满地望他我妈这认真别辜负老片心

还你片心哪似笑非笑地摊摊手想我怎么做立即允婚八台轿子娶回

舒正要反唇相讥看见黑宝石似眼底隐约闪丝刺痛禁怔怔放下相册往后靠椅背上再说话

你这孩子再姑娘也要磨合相处过程淑玲没察觉到二之间异样指照片说道：你要觉得还行我就约先见面彼此感呢就继续处处看没感觉呢就算

老婆子什么时候变成媒婆听起还蛮专业嘛舒教授自厨房伸头出唤道快帮忙汤开

你又说话调谁‘媒婆’淑玲狠狠瞪丈夫还什么‘蛮专业’我第次当介绍吧也就当自己孩子看他怪急边说边快步进厨房

舒教授依旧乐呵呵地：哪伟说过名言‘每女都做媒婆潜质和欲望’信矣哉旋即哗啦啦阵响知道什么菜进锅里

饶兴趣地望厨房里老两口斗口脸上始终笑嘻嘻舒心细看见他两只手握身前手指直停地绞绞去板结硬实手上泛起道道红杠

紧张还悦

颜正也很大手掌过修长白皙就像他细致温和性格；而大手带粗犷潇洒骨节突出地甚至些狡黠这两迥然同怎么做朋友呢记得那时候学校颜正宿舍里说住六但每次去都屋子满满堂堂直到毕业舒也没搞清楚到底哪几真颜正室友过定经常似撒娇似无赖地喊：大嫂带几包子大嫂帮我这洗洗嘛最早很讨厌这称呼反对几次无果只随他去；后习惯成自然回到南都他倒开始老老实实地连名带姓地称呼像今天进门他讲舒新年还如对老两口亲切客厅里这时只剩两气氛也顿时沉默冷清

舒于摸起遥控器调大电视机声音正播报南都新闻南都市民欢度春节南都灯会吸引大量游客疫情中别样观灯等突然屏幕中跃进熟悉画面舒坐直身体宅第播音员声音带新年喜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宅第昨晚进行年度氏族祭祖活动这扎根南都两百多年大族氏后现今分布全球各地……

火树银花友恭堂装扮得如此五彩缤纷孝义传诗书裕后昆楹联灯光中庄重沉厚书工、老太太、王月明……熟悉面孔出现荧幕中严肃凝重傲慢跋扈

舒呆呆望双眸中浮上泪水

翻译工作并适合你你如换工作道

舒吃惊才想起旁边连忙掩饰地别过头眨眨眼睛把泪水眨回眼底体贴地看电视屏幕继续道：语言当然你强项但你超乎常理解能力、记忆能力、信息搜检能力最重要高远广阔综合思考能力你完全可以胜任更具挑战性工作

更具挑战性工作……舒转过头疑惑地望向相识八年第次看到本正经地讲话

元璋集团虽然上市公司但前途限今后恐怕只会走下坡路你翻译部工作包括你这次上海大半月按部就班、机械重复更埋没你对起你天赋凝视舒讲得很诚恳很真挚你如辞职海阔天空定更适合你位置

辞职辛苦干四年元璋集团中级翻译工作辞职舒惊呆但看静表情又仿佛这件再自然过事情

啊为什么要继续

生短暂时光限每日伏案十小时路上半小时你生命半还多你这些宝贵时间应当换更价值成果眼睛眨也眨道我知道打破习惯容易但我担保天下之大眼光伯乐绝止两

他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谁哪儿去

舒惊得慌乱避开目光转头重新看电视颗心吓得怦怦直跳轻叹声再说话侧头也看起电视

屏幕中位老银须银发坐轮椅上正吹笛清越悠扬笛声让忘记老苍老而这旋律如此熟悉熙南里都会《劝归》

正当归何故又苦徘徊偏独醉

听那舆论风吹问共愿故乡回

哪久住边陲思归

老横笛唇边目光蒙眬眺望远方像透过浩瀚东海苍茫长江望见乡屏幕上显示字幕中国民乐开山大师江

江为什么看面善舒琢磨

以前新闻里介绍过百岁老熙南里后本名工经意地介绍

这工他活到百岁从工兵营长变成民乐大师他终究没能实现办实业理想得妥协于现实吹笛子做民乐他经历什么听那笛声转折抑扬顿挫都对乡和亲思念都对祖国统渴望

舒动也敢动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地放轻生怕惊动屏幕中百岁老晶莹泪水听话地涌入眼眶舒仿佛看见十七岁工宅第门口与同学们意气风发地振臂高呼勇敢地奔赴抗日前线；看见二十七岁工友恭堂前含泪挥别踏上海船与120万大陆军民抵达台湾地区；看见七十多年天涯海角亲分离苦痛对大陆真情感召响应对小嘬数典忘祖罪愤怒

江出吹得真听淑玲端两冷盘出放桌上围裙擦手望屏幕肯离去：你们知道吧这首《劝归》就他1982年回熙南里时候与当时昆曲社社长起写

我怎么知道熙南里都知道淑玲絮絮讲起四十多年前往事

七十年代末吧宅第门口放封信寄信江写业收但没记得啥江那时早分散各地业已经去世最主要信台湾地区没敢去领信放长长时间后夏茉莉——就现老太太——陪她婆婆去领老当场就哭成泪街坊们听说失散多年老七信改名字叫江后八十年代通信渐渐常台湾香港侨胞回国探亲也多1982年夏天江回探亲当时轰动时侨办几同志陪同诗民、夏茉莉领南都迎接过也少敢总百多吧熙南里邻居街坊们都拥过去围观江那时快六十看起很苍老到宅第门口就掉眼泪后跪倒友恭堂前放声大哭那时里头上班什么委员会单位像都被他吓还侨办跟解释做工作真惨哭得天昏地暗后听说还去老坟上坟烧纸放炮哭昏过去两回大都怕他撑过去台湾侨胞出事那可得后还多劝劝韶韶过江回台湾之后与保持联系民乐交响从那之后开始

笛声渐渐变得激越淑玲跟哼唱起：

为统祖国啊

便落得忠义孝遂葬送先回立丰功青史名垂

弃前嫌寻路转峰回千秋伟业更光辉民众心归

想从前几度共危远见历史潮流紧步随

为民利益啊

再合作推诚贵相互肝胆对

叶落归根旅雁南归

叶落归根旅雁南归……

望屏幕中百岁江舒想起十七岁慷慨激昂工仿佛看到几十年宝贵时间倏忽流逝绝能伏案元璋集团翻译桌上虚度生命对

舒悄悄拉拉轻声说：让我想想见点头又轻轻说：你别告诉他们

你说呢舒教授问话打断舒和两低语老师些武断看起合适两见得就感觉啊北师大才貌就定喜欢

舒望望父亲又看看母亲知道如何回答笑接过道：你用顾忌作为大龄老单身我已经习惯包括切关心、猜测、八卦、打击甚至挖苦

说得大都笑起淑玲捶捶：你这孩子张嘴能就这么说定啊过完寒假等从老回我就约到我们起先吃顿饭

妈妈别上就吃饭吧舒瞅瞅神色笑道弄那么正式两反而自然尤其姑娘要最后成蛮难为情

那先坐坐喝杯茶淑玲踌躇起望觉得怎么

别问我我会‘蛮难为情’随你们排都说得笑嘻嘻地满乎手机突然响起随口致歉起身走到阳台上

万经理新年啊看屏幕些诧异眺望窗外熙南里社区户户高声招呼我给您拜年牛年吉祥

电话里万伟国没精打采：大处长你看赶紧和英国关部门联系下把我们部投保那博思威尔公司查查信用很急

英国博思威尔公司……想想颜正那客户保八百多万美金

大处长记性万伟国还提起精神颜正说客可能出问题已经装船到港部分至今没赎单手生产部分虽然信用证到但找到客突然统统失联

我立刻联系心中雪亮颜正今天早赶去上海当然就这原因

800万美金数目小啊应天公司出口信用险业务亲自手从无到从小到大做起保费直最优惠自点五到零点八都倘若这客户真出问题……

眼前熙南里到处片喜气洋洋满眼各色花灯、火红春联和灯笼时响起零星鞭炮声宅第门前簇拥少游客——也许正鱼贯进入马头墙后大宅谁能想到如此祥和幸福新年时刻从遥远英国正传覆顶危险

额头知何时渗出密密汗珠身后客厅时传三口说笑声：颜正怎么还没回

打他手机也打通

会出什么事吧

去上海能什么事大年初路上也没

再等会儿洗切等颜正到下锅炒舒教授下结论

冬日天黑得早知何时已经暮色四合小院里景色渐渐模糊换上或明或暗灯火边打电话边随意望窗外熟悉草木五年多少节日和周末这里度过心底下已经将熙南里舒当成半过年过节孤单时候、工作烦心时候都常歇歇但如今他们非要他去找自己地方连她也要他考虑考虑

我戏演得太吗

今天第次正正经经并对她表达关心呢而且小心叫声

她轻声说你别告诉他们面容和眼眸中央求差点令切失控绝能失控她大嫂颜正未婚妻；而颜正我肝胆相对兄弟

斜对面小区西南角上棵老雪松冬日里依旧葱绿茂盛节日彩灯挂树枝上五彩闪烁树下点红光闪闪已经很久凝望红光迟疑良久终于下决心转身笑道：我出去抽根烟就上等舒三回答披上大衣出门

左拐向南走到拐角真颜正站雪松树下脚边积堆烟蒂烟灰知道这里站多久吞云吐雾看见出现面前并惊讶微微笑笑递过根香烟

接过烟凑颜正身边点长长吸口喷出串串烟雾半晌说：欧洲疫情严重我们英国办事处去年回大半伦敦只两都过年呢我和他们说博斯威尔事情同时又联系中行伦敦分行两边都查起希望尽快消息

颜正点点头胡子拉碴面孔沉沉暮色中益显憔悴仰望远处动动烟雾缭绕盘旋而上渐渐模糊那片温暖灯火四下里噼里啪啦又响起鞭炮声年初晚餐很重要庭大餐亚于年夜饭呢

颜正忽然道：你别告诉他们

模样六字怔怔顺颜正视线抬头望去东北方五楼昏黄灯光下白底碎花窗帘仿佛随寒风轻轻浮动

这声承诺低到几可闻似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