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你儿子，即便你舍得让穆林在床上待一辈子，在定国公眼里，也比不上他家宝贝疙瘩的那条腿。”许自远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

被他爹看的发毛的穆林，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许先生，皇上将这件事交给我来查，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即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穆东柏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

许自远被茶水呛了一下，“你说皇帝要你查这事？那你就接了？没有推辞？”

“许先生，将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不很好吗？”穆林忍不住问道。

许自远缓了口气，看着不说话的承恩侯问道：“你也这么认为吗？”

“穆家与程家交恶是迟早的事。”穆东柏有些不满的说道：“先生与其问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许自远心下叹了口气，“原本在马球会上动手，我便觉得不妥，如今你又接下这烫手的屎盆子，你心中怕是有了打算吧？你想找谁背锅？”

“那发狂的马，是一个姓冯的小子骑的。”穆东柏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想来我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如果有人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呢？这些年你们大概都忘了，如今的那位，当年是怎么坐上龙椅的？皇上虽然算不得聪明，可他背后有太后。若是她就是要程家和穆家，相互打压牵制，来稳固皇权，程家的儿子都废了，那穆家又有何用？”

说完这些话，许自远也不去看愣住的父子俩，直径回了屋子。

这些年他待在穆家，为穆家出谋划策，平步青云，既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不过就是为了报穆大人当年的救命之恩。

只是近些年来，看着穆东柏渐渐的位高权重，行事竟越来越没了顾忌，尤其是穆贵妃在宫中受宠且诞下皇子后，惠及穆家，让他得封了承恩侯，穆家行事变得更加张扬了。

却不知君恩的背后，可能就是这满府的人命。

穆老大人当年是何等的精明睿智，可他的子孙竟没有半点像他，若穆东柏是有三分蠢的话，那他儿子穆林就有六分，真是一代又比一代蠢！

“罢了，罢了，当年姓穆的救了我一命，日后这条命怕是也要还给穆家的人。”昏暗的屋子里，这声小小的叹息无人听见。

外面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于处在深宅后院的柳颜而言，却没什么不同，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练字看书，烹茶抚琴，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八姐姐，我为你绣一只青竹香囊，到时候你一定能节节高升，考入女学，将其他人都比下去。”柳青青捧着绣棚，一针一线的绣的极为认真。

柳颜托着下巴，看着小姑娘的认真劲儿，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绣根竹子就能节节高升，这比寺庙里的菩萨还灵呀！”

“对呀！”柳青青眼睛一亮，“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明天我就到寺庙里去求张平安符，到时候你带着去考试，必定万无一失了。”

柳颜忍不住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将一头柔顺的秀发都揉乱了，笑着说道：“我又不是要去考状元，那些正儿八经考科举的人，都没像你这么操心。”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他们中举的人被称为天子门生，姐姐若是考上了，也就是太后的学生了，日后也是要进宫做女官的。”柳青青任由对方的手在自己头上乱揉，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

“那你呢？你不想去吗？”替小姑娘将一丝被自己揉乱了的发丝别到耳后，柳颜认真的问道。

柳青青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读书，更没有想过进宫做什么女官，我知道自己的这点能耐。”

说到这里，柳青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和这些后宅的女人斗一斗，耍耍心眼儿还可以，出了这后宅，我就一无是处了。我没有姐姐的能耐和志向，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大夫人的手下多讨几分嫁妆，再谋划一个宽厚的人家嫁出去，日后再也不受制于人。我这么没出息，八姐姐不会笑话我吧？”

“你哪里没出息了？为自己寻个好人家，后半辈子过得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这是多少人，想了一辈子的事情，你可算是咱这府里头，顶有出息的姑娘了。”

柳颜怜惜的看来她，没有生母庇护，又遭主母厌恶的庶女，能为自己打算到这一步，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

“八姐姐不笑话我就行。”柳青青很高兴，在她眼中厉害的八姐姐能这样的看待自己，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除了鄙夷就是无视。

果然八姐姐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八姐姐，你看我这个绣的好不好看？”

“好看。”

“八姐姐，你说我去哪个寺庙求平安符呢？”

“哪儿都行。”

“一张会不会不够，那我要不要多求几张？”

“……”

“八姐姐……”

绿菊看着黏人的自家小姐，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心中甚是怪异。

九小姐看着是个柔柔弱弱面团儿似的性格，可只有自己这个贴身丫鬟知道，她对人其实是极度戒备，从不交心的。没想到居然在八小姐面前，像个孩子似的毫不掩饰，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人。

八小姐但凡有一点坏心，自家小姐怕是被人卖了，都还替人家数钱呢。

幸好，八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绿菊庆幸的同时，巧英也看得惊奇，能被自家小姐如此纵着，这满府里也就只有这朵看似柔弱的小白花了。

这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私底下等着看笑话，说八小姐被猪油蒙了心，早晚被这朵小白花给卖了，可巧英看的清楚，自家小姐哪是被蒙骗了，分明就是故意惯着的。

这些事情连绿菊都看出来了，只有可儿那个傻子，被人挑拨了几句，就整天跟防贼似的，跟在小姐的身后，就怕她被蒙骗了去。

也不想想，这八小姐若是这么好骗，大夫人也不会迟迟不动手，还眼巴巴的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