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公子和程小公子配合的真默契，两个人简直是无敌呀！”

“不过才是第一局，承恩侯府的穆大公子只是一时失手，也不一定就会输。”

“定国公府可是以武立家，子孙成年都会去军中历练，哪一代的定国公不是战功赫赫，武艺高强，打个马球，自然是不在话下！”

一位知道底细的贵女高傲地仰着头，不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你一个庶女，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免得丢了爹爹和母亲的颜面。”

“哎！我听说，每一代承袭爵位的定国功都必须有军功在身，如今的那位世子，身体羸弱，这定国公府的爵位，日后怕是要被这位小公子承袭的。”

“你胡说什么？这样的话怎么能够乱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即便我不说，这不是谁都能看明白的事儿吗？”

“你呀！”

“好姐姐，你就别教训我了！”

柳颜将这些贵女们的小话听在耳中，忍不住将目光放在球场上那位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年身上。

红衣墨发，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紫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远远看去，好一个面冠如玉，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尤其是那眸子里的骄傲，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一般，一举一动都凌人的很。

这是柳颜第三次见到这位程家小公子，好看是够好看的，就是这性子……

柳颜牙疼的捂住了半张脸，这样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少年郎，自己郊外踏春那天，怎么能因为怕麻烦，没搭理人家呢？

想到两个湿漉漉的贵公子，被自己丢之脑后，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河边吹冷风，想想就知道有多冷，要是自己，怕是也不会放过落跑了的罪魁祸首！

如今，唉！

将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柳颜默默地松了口气，很好，这几个月自己又养胖了几斤，个子都长了，原本瘦小的豆芽菜，如今是面颊红润，明眸皓齿，气质清雅，尤其是配上今天这身衣裳，可比之前美出了好几个档次。

况且对方说不定早就不记得了，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

这么一想，柳颜就淡定多了。

马场上，程长风一杆子将球打入对方的球门，不屑地瞥了一眼面色黑沉的穆林，轻嗤了一声。

看着耀武扬威，错身而过的死对头，穆林脸黑的能滴下墨来，想到什么，低头掩住眼中的兴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轻笑。

“进球就进球了，你也不至于这般夸耀吧，还故意到那穆林眼前晃了一圈儿，我刚刚见他脸都黑成墨了，今日毕竟是承恩侯府的主场，穆家人心眼儿小，你可别太过了，免得那小子又耍什么阴招对付你。”殷旭瞥了一眼远处的穆林，苦口婆心的劝道。

程长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脸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子，“你放心吧，那孙子若能算计到了我，也算他本事。”

殷旭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可别闹得太难看啊！到时候不管你们谁吃亏，宫里边那几位可都不好交代。”

“嗯。”轻点了下头，程长风驱马走了几步，突然顿住，“我知道你拿我当兄弟，但日后不管我与穆家之间如何，你都不要插手。”说完别驾马跑远了。

殷旭被他最后这句话弄得一懵，回过神来，只看到对方的一个背影，心中疑惑，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总感觉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呀！

不管是穆林，还是长风，都让人心下不安。

唉！早知道就不来了，每次碰上他俩，自己都提心吊胆的不行。

球场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一般，再度响起，红队连进了好几个球，已经胜券在望，眼看着，一炷香即将燃尽。

另一对人马却突然激进起来，双方都攻势猛烈，混乱中，远处观看的人都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谁的马头，哪个是谁的马屁股了。

突然，不知道谁的球杆落在马上，一匹马突然发狂，直直地撞了过去，穆林和程长风正胶在一起抢球，猝不及防之下，将两个人都从马上撞飞了出去。

“嘭”

程长风被摔在地上滚出了老远，脑子中一片晕眩，腿上的剧痛却又逼着他保持清醒。

“长风！”殷旭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跳下马跑过去。

场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声呐喊，惊过神来。

“怎么样了！”

“天啊！快！去找太医呀！”

一阵忙乱呼喊，晕过去的穆林和白着脸动弹不得的程长风，被人拱着抬到了后面休息的地方。

看着被抬走的两人，柳颜眸色深深，掌心有些微凉。

京城里的情形，她如今也算是有所了解。

程皇后的母家定国公府，和穆贵妃的母家承恩侯府，这两个最有权势最不能惹的皇亲国戚，如今是对上了。

今日这场马球赛后面，到底藏了多少人的算计？又会牵连到多少人命？

这些，柳颜只要一想就心中发寒。

今日两人若是只伤个皮毛，两家不过是一顿扯皮也就算了，若是……

柳颜闭了闭眼，不敢再往下想，如今的这些都是自己够不到，也扯不上关系的，想也没用。

一场马球赛就这样无疾而终。来时都兴致勃勃地众人，回去的时候都满怀心思喘喘不安。

马球会刚散场，这里的消息便飞速地传遍了京城各家，所有人心中都绷起了一根弦儿，静静的等待着这场风波会冲向哪边。

这一夜柳颜难得的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拥着被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脑子里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今夜如她这般，一夜无眠的人占了半个京城。

定国公府，一夜的灯火通明。

定国公程毅闭着眼睛，在书房内静坐了一夜，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国公爷，丑时二刻到了。”

屋外的人，声音刚刚响起，程毅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目若饥鹰，凶猛冰冷，仿佛被惊醒的猛兽，要择人而食。

“嗯，”将闭了一夜的屋门推开，程毅早已穿戴好了朝服，冷冷的说道：“准备上朝。”

“父亲，我陪您一同进宫。”程长安站在门口，坚定的说：“我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受伤躺在床上的，是我亲弟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