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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罪产证券

青阳,王家府邸。

血腥的狂欢落幕,寿宴大堂内弥漫着死寂与虚脱的气息。

张煜手握着那份来自京城、仅有“重建”二字的指令,如同握着一道滚烫的神谕。

他的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罪证、地契和账册,身后,是那些在“抢食罪己”的血腥盛宴中幸存下来、眼神空洞的豪族代表。

旧的世界已然崩塌,而新的秩序,将在这片废墟之上,以一种无人能想象的方式,破土而出。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

张煜展开了沈炼随信附上的详细指令。

初看时,他眉头紧锁,只觉得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荒谬绝伦,与他二十年所读的圣贤书背道而驰。

但随着他逐字逐句地研读下去,脸上的神情从凝重变为震惊,最后倒吸一口凉气,那张因数日未眠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狂热。

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沈大人……您这是要在青阳,再造乾坤!”

次日,县衙大堂。

所有在“罪己宴”中幸存下来的豪族代表被召集于此。

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以为最后的审判终于到来,准备引颈就戮。

然而,张煜却将一沓崭新的文书,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之上。

“诸位,本官宣布,即日起,成立‘青阳县发展司’。”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所有从王家及附逆乱党手中查抄的田产、商铺、矿山,尽数划入司下,统称为‘公产’!”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张煜公布了那套足以颠覆他们认知的核心规则。

“所有‘公产’,将不再直接分配。而是统一折算为一百万份‘功罪股’。而在座的各位,”他环视着一张张写满了茫然的脸,“将以‘戴罪之身’,继续管理这些产业。但你们不再是主人,而是‘掌柜’。”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个最致命的诱饵。

“诸位的酬劳,并非固定的俸禄。而是根据年底产业的盈利,按其持有的‘功罪股’比例,进行分红。管得好,收益可能远超从前;管不好,不仅颗粒无收,还会被夺去掌柜之位,由能者居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让我们当掌柜?这是奇耻大辱!”一名性情刚烈的老者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但更多的人,眼中却闪烁起一丝精光。

他们都是人精,瞬间便嗅到了这套规则背后那隐藏的、名为“利益”的血腥味。

京城,御书房。

沈炼正用一套女帝前所未闻的商业语言,阐述着同样一套理论。

“陛下,杀人、抄家,只是最低效的资源再分配。”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让一旁的王振都感到脊背发凉,“最高效的方式,是改变‘所有权’的定义。”

“我们将这些罪产打包成一个‘资产包’,再将管理权和收益权,以‘功罪股’的形式分发下去。从此,他们不再是地主,而是为陛下您打理资产的‘经理人’。”

女帝的凤目之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困惑。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风险:“如此一来,岂非将狼群圈养?若他们联合起来,架空官府,中饱私囊,又当如何?”

“陛下圣明。”沈炼微微一笑,终于道出了这套计划最恶毒、也最精妙的核心,“所以,这‘功罪股’并非一成不变。”

“其一,一部分股份将直接与治下百姓的产出挂钩。百姓产粮越多,他们的分红就越多。如此一来,治下万民,便会成为监督这些掌柜最严苛的眼睛。”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沈炼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寒冰,重重地砸在女帝的心上。

“诸位掌柜的初始‘功罪股’数量,将严格按照昨夜‘罪己宴’上,他们检举揭发他人罪行的‘价值’来评定。”

“也就是说,他们出卖朋友换来的功劳,已经变成了他们在这场新游戏中的……”

“……原始资本。”

女帝闻言,凤躯猛地一震!

她终于明白了这计策的闭环!

这不仅是在经济上捆绑,更是在道德上,彻底摧毁了他们联合的可能!

一个靠背叛起家的人,永远无法真正信任另一个背叛者!

他们只会为了争夺更多的股份,而陷入永无休止的内斗!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困惑,到恍然大悟,最后,化为了一种混杂着狂热渴望与深深忌惮的复杂光芒。

青阳县衙,张煜公布了与沈炼所言完全一致的“初始股份分配原则”。

刚刚还喧哗不已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幸存的豪族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猜忌、嫉恨与一种全新的、扭曲的竞争欲望。

旧的仇恨尚未散去,新的争斗已经开始!

他们看向那个在“罪己宴”上揭发功劳最大的李家族长,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嫉妒。

因为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李卫,将是他们之中,最富有的那一个。

御书房内,女帝沉默良久。

她看着眼前这个将人心玩弄于股掌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到,这把刀,快要锋利到连她都有些握不住了。

最终,她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决绝。

“依卿所奏。”

“朕会派御史台的左都御史,亲赴青阳,‘观摩’新政推行。”

她批准了沈炼的疯狂计划,同时,也落下了一枚制衡的棋子。

青阳县衙,大堂内。

张煜将第一份用上好宣纸印制、盖着县衙大印的“股权凭证”,发到了那个检举功劳最大、此刻却被众人用怨毒目光凌迟的李家族长手中。

他看着李卫那张写满了狂喜与不安的脸,冷冷说道:

“恭喜李掌柜,贺喜李掌柜。”

“从今日起,你们的荣华富贵,与青阳的繁荣,与本官的政绩,绑在一起了。”

“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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