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联合会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一群京城顶级富商既恐惧又狂热的脸。
沈炼收起那份签满了名字、按满了手印的认购盟约,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柄刚刚淬火完成的利刃。
他对众人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微笑:“诸位,恭喜你们买到了新时代的船票。现在,回家好好睡一觉,三天后,等着听好消息。”
商人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点头哈腰,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间让他们几乎窒息的屋子。
当最后一人消失在门外,沈炼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敛去,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他的眼神由温和转为冰冷,没有丝毫休息的打算,对身后的心腹张恒下令:“回府。另外,请孙翰林过府一叙,就说……我为他准备了一份‘重回朝堂’的大礼。”
深夜的沈府书房,气氛比屋外寒冬的夜色还要冰冷。
前清流领袖孙翰林跪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这位新主子深夜召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炼没有给他任何安抚或承诺,只是将一份刚刚誊写好的、墨迹未干的文书,轻飘飘地扔在了他的面前。
“看看吧,孙大人。”
孙翰林战战兢兢地展开,只看了几行,便瞬间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那上面,赫然是一份关于“大干安国债”的计划书,但内容却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通篇不见“利益捆绑”、“化敌为友”的阳谋,只剩下赤裸裸的“与商贾勾结”、“透支国运”、“将社稷抵押给唯利是图之辈”!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毒的钢针,精准地、狠狠地,扎在他这种传统文人最敏感、最脆弱的道德神经上!
“这……这是……”孙翰林的声音都在发颤。
“一份完美的靶子。”沈炼平静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孙大人,你的人脉还在,清流的圈子也还没散尽。我要你,通过你旧有的渠道,‘不经意’地,把这份计划书,泄露给你的前同僚们,尤其是御史台那些茅坑里的石头。”
孙翰林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终于明白了沈炼的意图--这哪里是计划书?这分明是主动递给敌人的刀子!
是故意制造的、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的舆论破绽!
只听沈炼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继续幽幽传来,像是在阐述一个天经地义的真理。
“这份计划书里,你要让他们看到‘与商贾勾结’、‘透支国运’、‘将社稷抵押给唯利是图之辈’。每一个字,都要精准地踩在他们那可笑的道德洁癖上。”
“我要的不是他们相信,而是让他们愤怒。”沈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我要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准备弹劾我‘卖国’。我要他们主动为我设定好议题,然后……”
他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我会在我选择的战场上,彻底摧毁他们。”
孙翰林浑身冰冷,汗如雨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视天下非议为棋子、视人心愤怒为武器的年轻人,第一次发自灵魂深处地感到了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与……臣服。
“下官……遵命。”
当沈炼处理完这一切,回到内院时,迎接他的,是早已等候多时、忧心忡忡的祖父沈巍和父亲沈继业。
“炼儿!”父亲沈继业再也按捺不住,几步冲上前来,双目赤红,声音都在发颤,“我听说了!你……你竟敢跟陛下立下那样的军令状!你是不是疯了!那是我们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啊!”
祖父沈巍亦是面色凝重,长叹一声:“炼儿,我知道你智计百出,可这次,赌得太大了。稍有不慎,我沈家百年基业,便要毁于一旦!”
面对家人几近崩溃的质问,沈炼只是平静地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早已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亲情该有的温度,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商人般的理性。
“父亲,爷爷,你们还没明白吗?”
他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国债若成,我沈炼便是再造江山的大功臣,沈家将成大干第一门阀;国债若败,我便是遗臭万年的卖国贼,沈家将因我而满门抄斩。”
他顿了顿,环视着两人那因极度震惊而呆滞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无论成败,沈家都将名留青史,不是吗?”
“这难道不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这番将家族荣辱乃至生死都视为“投资项目”的冷酷逻辑,如同一盆来自九幽地府的冰水,将沈巍和沈继业心中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浇灭。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亲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宰相王安石的府邸,书房内灯火通明。
他静静地看着手中那份由清流言官们呈上的、孙翰林“泄露”出来的计划书,眉头紧锁。
“相爷!天助我也!”一名心腹门生激动得满脸通红,“此计划书与我们之前收到的‘沈炼失宠’的情报完美契合!那竖子已被逼入绝境,竟想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卖国之策!三日之后,我等只需与清流言官们里应外合,定能将他一举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书房内一片弹冠相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赐良机。
然而,王安石那种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他反复推敲着这份计划书,总觉得这陷阱太过完美,完美得像一个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华丽的舞台。
“相爷,您还在犹豫什么?”
“是啊相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王安石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提醒众人:“诸位,越是完美的陷阱,就越可能是毒饵。此事……需谨慎。”
但在即将到来的、足以一举扳倒沈炼和女帝改革意图的巨大政治利益面前,他的这点提醒,很快便被众人狂热的兴奋所淹没。
接下来的两天里,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关于“沈炼欲勾结奸商,抵押国运”的流言,在士林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御史台的言官们个个义愤填膺,连夜写就的弹劾奏章堆积如山,每一个字都闪烁着“为国除贼”的道德光芒。
士族门阀一边在背后推波助澜,一边整合所有力量,准备在朝堂上与清流言官形成合力,毕其功于一役。
决战日的清晨,天色微明。
沈炼身着崭新的户部侍郎官袍,独自一人,静立于府中的水镜之前。
镜中之人,面容平静,眼神深邃如渊。
他缓缓抬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镜中那个即将踏上战场的自己,低声自语,仿佛在进行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场彩排。
“现在,让我们去把这个国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玩味的笑意。
“……重新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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