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天没有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锐利如鹰的彝族少女，脸上没有半分被拒绝的恼怒，反而笑了。

“竞标，我当然会参加。”

苏噶阿茹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但在那之前，”刘云天收起笑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了一股不容置喙的执着，“我需要羊肉，现在就要。”

“你听不懂人话吗？”苏噶阿茹的声音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刘云天却像没听见。

“十头。”他伸出一根手指，“从今天起，每天十头黑山羊，我要活的。”

苏噶阿茹彻底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嗤笑出声。“十头？你知道那要多少钱吗？你那家小烧烤摊，吃得下吗？”

“吃不吃得下，是我的事。”刘云天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至于价钱，按你们最终的竞标价算。我提前预付。”

这番话，让苏噶阿茹脸上的讥讽，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超出她预期的、危险的艺术品。

“好啊，”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试探与刁难，“一头羊，定金四千。十头，就是四万。”

“现在就转给我，我就信你。”

她以为这个数字，足以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难而退。

刘云天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账号给我。”

苏噶阿茹报出一串账号，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出丑。

刘云天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动。

转账，确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叮咚。”

一声清脆的收款提示音，在寂静的石屋里，格外刺耳。

苏噶阿茹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当看清屏幕上那一连串的零时，她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是震惊，是骇然，更是深入骨髓的、不敢置信。

“合作愉快。”刘云天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转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背影挺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苏噶阿茹握着滚烫的手机，怔在原地。

她看着那个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机上那笔足以改变她整个合作社命运的巨款，心中的疑云，像高原上的浓雾，瞬间将她笼罩。

这个男人，绝不只是一个饭店老板那么简单。

他到底想干什么？

崎岖的山路上，黑色的奥迪A8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卷起一阵烟尘。

刘云天握着方向盘，那份属于桃源村“土皇帝”的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算计。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姐，是我。”

“有屁快放。”电话那头传来蔡明珠慵懒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

刘云天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只是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紧迫。

“我需要一个亿。”

“我手上有五千斤黄花梨，顶级的好料。”

电话那头，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刘云天能清晰地听到，蔡明珠那瞬间变得急促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呼吸声。

他笑了。

他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那眼神，像一头即将发起总攻的饿狼。

一场席卷整个珙桐县的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奥迪A8在深夜的高速上，像一头沉默的黑色猎豹。

车窗外的灯火被拉成模糊的光带，刘云天的心跳，却比引擎的轰鸣更狂野。

一个亿。

这个数字像一团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他仿佛已经看到，凤凰楼那块蒙尘的招牌，被他亲手擦亮。

徐建成，你给我等着。

车子驶下高速，拐入通往桃源村的乡间小路。

那份属于胜利者的狂热，渐渐被熟悉的夜色冷却。

刘云天减慢了车速，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对劲。

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竟停着一辆半旧的五菱宏光。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

刘云天将车停在远处，熄了火，悄无声息地推门下车。

他像一只狸猫，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靠近。

车内空无一人，副驾驶的储物格却半开着，露出几截泛着寒光的钢管。

他拉开车门，一股烟酒混杂的馊味扑面而来。

后座上，还扔着两把开了刃的西瓜刀。

刘云天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缓缓关上车门，目光扫过沉寂的村庄，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那栋唯一亮着灯的二层小楼上。

是李惠琴家。

他放轻脚步，朝着那片孤独的光源摸去。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人粗暴的怒吼，和女人压抑的哭泣。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钱，还不还？！”

刘云天停下脚步，隐在门外的阴影里。

“我……我真的没钱了。”李惠琴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没钱？”一个男人嗤笑一声，那声音油腻得让人恶心，“没钱，就用人抵债！”

“我们这儿，可是有一条龙服务。”

刘云天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眸底悄然翻涌。

他没有立刻冲进去。

“大哥，跟她废什么话！”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欲望，“这妞长得不错，咱们哥几个今晚正好开开荤！”

“刺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可闻！

刘云天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再无半分平日的温和，只剩下毒蛇锁定猎物般的、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腰间那根冰冷的甩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