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事上下打量了李虎一行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这位壮士，好大的口气。你说的那笔富贵，不知是什么东西啊？”

李虎也不说话，只是对身后一个弟兄使了个眼色。

那弟兄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背着的破布包里，捧出一只小巧的黑色陶坛。

李虎接过陶坛，当着钱管事的面，拔开了上面的红布塞子。

“啵”的一声轻响。

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而醇厚的酒香，瞬间从坛口喷涌而出！

这股酒香，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冲散了周围所有的脂粉气和熏香味，牢牢占据了所有人的嗅觉！

钱管事脸上的假笑僵住了。

他这辈子都在和美酒打交道，自问品遍天下佳酿。

可只闻这一下。

他就敢断定，坛子里的东西，是他闻所未闻的绝品！

李虎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大定。

将军果然神机妙算！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粗瓷碗，倒了浅浅一层。

酒液清澈透明，在阳光下微微晃动，像一碗纯净的山泉。

“管事，请。”

钱管事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碗。

先是凑到鼻尖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像是要被这股香气勾走了。

他不再犹豫，学着那些豪客的样子，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钱管事的眼睛猛然瞪大，脸“腾”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咳！咳咳咳！”

一股火线，从他的喉咙，瞬间烧到了胃里！

他感觉自己吞下的不是酒，而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可就在那极致的灼热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醇厚甘甜，又从舌根深处涌了上来，绵延不绝，荡气回肠。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钱管事原地愣了足足有半分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中满是震惊和狂喜！

他猛地抓住李虎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这……这是什么酒？！”

“烧刀子。”李虎淡淡吐出三个字。

“好！好一个烧刀子！”钱管事激动得语无伦次，“好酒！绝世佳酿！”

他看向李虎的眼神，彻底变了。

再也没有半点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

“贵客！贵客临门！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快！里面请！里面请！”

他亲自弯下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态度，比对他亲爹还要恭敬。

门口的护卫和侍女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钱管事这副模样？

李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坦然地跟着钱管事，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走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销金窟。

他知道，这第一步，成了。

醉仙楼不愧是京城最顶级的销金窟。

李虎跟着钱管事，穿过九曲回廊，脚下踩着的是柔软无声的西域地毯，鼻尖萦绕的是淡雅昂贵的龙涎香。

这一路走过来，那就一个字，雅。

周围的侍女和龟奴们看到钱管事亲自引路，腰弯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被领进了一间名为“揽月阁”的雅间。

这里是醉仙楼的顶层，推开窗，半个云州城的繁华夜景都能尽收眼底。

房间里的陈设，看似简约，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一张紫檀木的圆桌，一套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茶具，角落里甚至还摆着一架古朴的七弦琴。

“壮士，请上座！”

钱管事点头哈腰，亲自拉开了一张铺着锦垫的太师椅。

李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

钱管事对候在门口的侍女挥了挥手，房门被轻轻关上。

雅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钱管事再也按捺不住，搓着手，脸上堆满了急切的笑容，凑了过来。

“壮士，恕我冒昧。这‘烧刀子’……这等神酿，敢问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他试探着开口问道，“若是那位高人愿意，我们醉仙楼愿出千金，不，万金！买下这酒的方子！”

李虎端起桌上的茶杯，学着将军的样子，用杯盖撇了撇浮沫。

茶是好茶，入口清香，回味甘醇。

但他只是浅尝辄口，便将茶杯重重放下。

“砰”的一声，让钱管事心头一跳。

“钱管事。”

李虎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如水，“我家主人，不缺钱。”

钱管事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改口：“是是是，是我唐突了。能酿出此等仙酿的人物，岂是凡俗金钱可以衡量的。那……不知此酒产量如何？每月可得多少？您放心，不管有多少，我们醉仙楼全包了！价格绝对是全京城最高的！”

他以为对方是想奇货可居，抬高价格。

这是商人的惯用伎俩，他懂。

只要能谈，一切都好说。

这酒的价值，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被醉仙楼独占，不出三个月，京城所有的高官显贵、富商巨贾，都将成为这里的常客！什么群芳楼、百花阁，都得靠边站！

这是泼天的富贵，也是他钱某人一步登天的天梯！

然而，李虎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我们不卖酒。”

“啊？”

钱管事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不卖？”

这叫什么话？

费这么大劲，把酒送到他面前，让他品尝了那神仙滋味，现在却说不卖？

这不是耍人玩吗！

李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我们，要和醉仙楼合作。”

“合作？”

钱管事脑子飞速转动，“您的意思是……寄售？可以！当然可以！我们分文不取，所有卖酒的钱，都归贵方！”

只要酒能留在醉仙楼，名气打出去，他有的是办法把钱从其他地方赚回来！

“不。”

李虎摇了摇头，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钱管事，你还没明白。这烧刀子，以后只会在醉仙楼出现。但所有售卖此酒的利润，我们七，你们三。”

“七……七三？”

钱管事倒吸一口气，心都在滴血。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寻常酒水，酒商能拿到三成利就已经是天价了！

对方竟然反过来，要拿走七成！

这哪里是合作，这分明是抢劫！

他正想开口讨价还价，却见李虎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为了保证合作的公平。醉仙楼每日的采买、流水账目、乃至人员调动，我家主人需要派人过来……看着。”

“轰！”

钱管事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甚至带倒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