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林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喘着粗气,指着那些叠成方块的被子,质问江寒:“这是怎么回事?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江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钱大人,军人,当有军人的样子。被子叠不方,何以成方阵?”
他的话很平淡,却让钱林如坠冰窟。
疯子!
这家伙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用训练军队的标准,来要求日常起居?
钱林最后的希望,只剩下兵器库了。
对,兵器库!
器械损耗,账目不清,这才是军营里最大的油水所在。
只要让他抓到一点把柄,他就能上奏一本,弹劾江寒治军无方,贪墨军资!
他几乎是嘶吼着叫道:“去兵器库!本官要查验武备!”
通往兵器库的路,钱林走得飞快,仿佛那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
沉重的铁门在一名士兵手中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铁锈和桐油的味道飘了出来。
钱林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看吧,这才是该有的味道!
他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库房内部。
然后,他的脚步再一次僵住。
他脸上的那点喜色,瞬间凝固,碎裂,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兵器库里,并非他想象中那般杂乱。
一排排兵器架顶天立地,上面挂满了各式兵刃。
长枪如林,枪头像嗜血的毒蛇,在火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
朴刀成排,刀身厚重,刀刃上泛着一层油脂的光泽,一看就是新近打磨保养过。
弓弩区的弓都卸了弦,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旁边是成捆的备用弓弦和一桶桶码放整齐的箭矢,每一支的羽尾都完好无损。
角落里,甚至还有几架修复到一半的床弩,零件被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旁边还有工匠在敲敲打打。
这里不像一个边军的武备库,更像是一个帝国最大的战争工坊!
钱林彻底懵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预案,所有的腹稿,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颤抖着手,翻开名册的最后一页,那是武备清单。
“枪……枪三百,长矛五百……”他喃喃自语。
旁边负责看管武库的什长接口道:“报告大人!库中现存长枪三百一十二杆,长矛五百三十杆,多出部分为战场缴获,已登记在册,待战损补充。”
钱林的手一抖,名册“啪”地一声,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他已经没力气去捡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冰冷的钢铁,死死地盯着站在门口,身影被火光拉长的江寒。
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那么平静。
仿佛这一切,在他看来,都理所应当。
钱林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撼山营,不是全大周王朝出了名的兵痞流氓集中营吗?
送到这里的,不是刺头,就是废物,是所有将军都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可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支从地狱里淬炼出的魔鬼之师,这些比苦修士还自律的士兵,这座比皇家府库还齐整的兵器库……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是怎么把一堆烂泥,捏成了无坚不摧的钢铁?
这不是训练。
这不是治军。
这他妈是神迹!
钱林看着江寒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恐惧。
恐惧。
一种源于未知的恐惧扼住了钱林的心脏,捏碎了他的理智。
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嘣”一声,彻底断了。
“妖法!”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了兵器库的寂静。
钱林猛地扑了上去,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拽住了江寒的衣袖,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涕泪横流,状若疯魔。
“你用了妖法!一定是妖法!”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喷了江寒一身。
“告诉我!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这些兵痞!这些废物!他们怎么可能变成这样?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江寒,仿佛要把答案从这个年轻的身体里摇出来。
跟在钱林身后的几个文吏和亲兵都吓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自家大人如此失态?那个在官场上游刃有余,永远算计着下一步的钱侍郎,此刻就像一个在街头撒泼的疯子。
撼山营的士兵们则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冰冷,只要江寒一个示意,他们就会把这个咆哮的文官撕成碎片。
江寒没有看那些士兵。
他甚至没有看状若癫狂的钱林。
他的目光平静如深潭,只是抬起手,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根一根掰开了钱林死抓着他衣袖的手指。
动作不快,却坚定得像一块磐石。
“钱大人,失态了。”
江寒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压过了钱林的嘶吼。
他随手拂了拂被抓皱的衣袖,仿佛拂去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钱林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火把的光照在他那张扭曲、绝望的脸上,显得格外可笑。
江寒这才真正看向他,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纯粹的、冷漠的剖析。
“钱大人,你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真是为了巡查边备?”
他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去查军粮,不就是想找出来一本假账,来惩戒我么?难不成在你的印象中,我们撼山营军饷少,就不能自力更生,非要贪墨军饷才能活得下去么?”
“你去查军营,不就是想看见一个脏乱差的军营,好治我一个志军不严么?”
“你查武备,安的是什么心!撼山营乃是曾经的冲锋拔寨第一大营!从来没有人查过这里的武备,你来查,不就是想要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么?”
江寒一字字,一句句,直入钱林心脏。
“别,别说了,江将军,别说了……”
钱林摇着头,双目无神的对着江寒说道。
可江寒却不管不顾,今日非要一吐为快。
“你的眼里,从来没有这北境的风雪,没有草原的狼烟,没有敌人的弯刀!”
“你的心里,只有京城的党同伐异,只有你自己的升迁荣辱,只有那些政治算计!”
“在你钱侍郎眼中,我撼山营七千将士,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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