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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晴天霹雳

帐内血腥气未散,被拖出去的都尉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后便再无声息。

王正北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仿佛刚才下令斩杀的不是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将领,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牲畜。

他拿起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桌案上的一点血星。

“此人,勾结胡商,倒卖军械,证据确凿。”

王正北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将染血的布巾扔进火盆,火苗“腾”地一下窜高,将罪证与血污一并吞噬,“死有余辜。”

李东眼观鼻,鼻观心,垂手立在一旁。

绣衣卫杀人,讲究的是一个“审”字,用尽酷刑,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再让其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死去,昭告的是皇权之威,目的是震慑。

而王正北杀人,却是一把快刀。

没有审讯,没有哀嚎,只有军令与结果。

他要的不是恐惧,是绝对的服从,是清理门户的决绝,这种军中铁血的直接与冷酷,让习惯了暗室刑求的李东,后颈竟也有些发凉。

这位北境之主,是头真正的猛虎,而非朝堂上那些徒有其表的塑像。

帐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的轻响。

王正北终于处理完名单上的倒数第二人。

他的目光落回卷轴,最终停在了末尾那个名字上,游击将军,周通。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律,却透着一股烦躁,整个大帐的气氛,都随着他这不疾不徐的敲击声,压抑到了极点。

帐外的风声,此刻听来都像是鬼哭。

李东能感觉到,这才是今晚的正戏。

前面所有人的处置,或杀或贬,都只是这位王帅在向自己、向皇帝展示他的态度,唯有这个周通,是真正让他为难,让他上心的人。

“传。”

许久,王正北吐出一个字。

“游击将军,周通。”

亲兵领命而去,脚步声消失在风中。

李东的眼皮微微抬起,目光不着痕迹地投向帐门。

他很好奇,这位被王正北一手提拔,又被绣衣卫的密报钉上耻辱柱的将军,会是何等模样。

是会像第一个校尉那样屁滚尿流,还是会像刚刚被斩的都尉那样色厉内荏?

帐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三十许,面容被风霜刻画得棱角分明,一身甲胄虽有磨损,却擦拭得锃亮,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帐中,步履稳健,带起的风甚至没让烛火晃动分毫。

周通,到了。

他没有下跪,也没有喊冤。

他只是对着帅案上的王正北,行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声音沉稳。

“末将周通,参见大帅。”

礼毕,他才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李东,目光平静,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既不谄媚,也不倨傲。

这番姿态让帐内两人都是一怔。

王正北准备好的满腔质问,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预想过周通的各种反应,或悲愤,或惊恐,或抵死不认,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镇定。

镇定得有些反常。

这不像是来领罪的,倒像是来述职的。

李东的眼睛眯了起来。

有意思。

他见过的犯官太多了,心理防线再强的人,在绣衣卫的诏狱里也撑不过三天。

可眼前这个周通,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的眼神清澈,甚至带着一种审视,仿佛他不是被审判者,而是和他们一样的局中人,在观察,在评估。

这是一种绝对自信,或者说,是绝对有恃无恐才能有的姿态。

王正北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能感觉到,周通平静外表下,有一股暗流在涌动,他将那份卷轴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周通,你可知罪?”

声音如洪钟,带着千军万马的威压,直直砸向周通。

换做旁人,早已肝胆俱裂。

周通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看着王正北,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东,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大帅,此刻辩解,已无用处。”

王正北一愣。

李东的眉梢也挑了一下。

这句话说得极妙。

它没有承认罪行,却又直接点破了眼下的死局,皇帝的名单在此,任何言语上的辩驳都苍白无力。

这人是不仅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敢于破局的聪明人。

周通没有给他们太多揣测的时间,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直视王正北。

“末将今日,并非为自己辩诬而来。”

他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石之音。

“构陷末将,从来不是最终目的!背后之人,所图甚大!”

王正北瞳孔一缩,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李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但袖中的手指,已经悄然捏紧。

“大帅执掌北境防务,当知我部所驻守的‘一线天’,乃是狼胥山脉唯一能通过大股骑兵的隘口。我部三千锐士,如同一颗钉子,死死钉在那里。”

周通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与自信,仿佛他不是阶下囚,而是在军事会议上阐述战术的将军。

“若我被定罪,无论斩杀或是流放,接替此地防务的,必然是驻扎在东侧的奔狼营。奔狼营战力不弱,但其将领赵坎,勇猛有余,心细不足。一旦换防,敌军只需以小股精锐佯攻其侧翼,赵坎必会分兵追击,届时,‘一线天’主隘口兵力空虚,胡人铁骑便可长驱直入!”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虚划着地图。

“一旦狼胥山脉防线被撕开,敌军兵锋便可直指云州城下!整个北境防线,将被拦腰斩断!”

一番话,掷地有声。

王正北脸上的怒意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他作为北境统帅,对防区部署了如指掌,周通所说的每一种可能,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周通猛地单膝跪地,这一次,不是求饶,而是请战。

“末将恳请大帅,准许末将以沙盘推演!末将要证明,构陷我,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调动我军防区,为胡人南下创造战机的阴谋!”

“此计,非为杀周通,而是为破我北境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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