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没有片刻耽搁。

宫门外的夜风，比养心殿内更加刺骨。

三千羽林卫早已集结完毕，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胸中那股因兴奋而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王东翻身上马，只吐出两个字。

马蹄声骤然响起，踏碎了京城的寂静。

三千铁骑汇成一股钢铁洪流，朝着北方，朝着那风雪漫天的北固关，奔涌而去。

王东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皇城，那双细长的眸子里，映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陛下，您想看的，臣一定会让您看到。

江寒，希望你这把刀，够快，够利！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固关。

帅帐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太子赵瑞端坐主位，脸色阴沉，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面前，北境主帅王正北垂手而立，魁梧的身躯站得笔直，像一尊铁塔，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王将军，孤再问你一遍。”赵瑞的声音很冷，“江寒一事，你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王正北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回殿下，末将一切按军法从事。江寒虽有小功，但擅自带兵出关，已是死罪。末将念其年少，从轻发落，已是法外开恩。”

“好一个法外开恩！”赵瑞猛地将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当孤是三岁孩童吗？平津侯抢功在前，你视而不见！江寒反杀乌塔部落，立下不世之功，你却要治他的罪！王正北，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孤？还有没有父皇？”

赵瑞气得浑身发抖。

在他看来，江寒就是他一手提拔的寒门天才，是他未来班底的重要棋子。

王正北打压江寒，就是在打他的脸！

这简直是在动摇他的储君之位！

王正北眼皮跳了跳。

同时心中也变得有些焦急起来，怎么京城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以陛下的脾气，收到消息绝对会对崔佳动手，只是这个消息还没传到北境，估计等消息传过来后，赵瑞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风雪，越来越大了。

北固关外五百里，一片连绵的营帐，如同草原上匍匐的凶兽，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这里是北狄王庭左帐王，完颜部的驻地。

一座巨大的皮帐内，篝火烧得正旺。

一个身材高大如熊罴的男人，正用一把弯刀，慢条斯理地割着烤全羊。

他就是完颜木，北狄最骁勇的战将之一。

“可汗。”

一名斥候单膝跪地，满脸风霜，“打探清楚了，乌塔部落全军覆没，是被一个叫江寒的乾人小子，带着几百人给端了老巢。”

“哦？”

完颜木停下手中的刀，抬起头。

他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几百人，端了一个部落？”

“是的大汗。”

完颜木沉默了，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周围的几个部落首领，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知道，完官木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狡诈如狐。

片刻之后，完颜木笑了。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将一块烤得焦黄的羊肉扔进嘴里，大口咀嚼着，“乌塔那个蠢货，居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算计死。真是丢尽了我们草原人的脸！”

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一名首领壮着胆子问道：“可汗，此话怎讲？”

“蠢货！”

完颜木骂了一句，“乾人打了胜仗，现在肯定正在庆祝，防备必然松懈。而且，他们的注意力，肯定都在北固关正面。谁会想到，我们敢在这个时候，从他们的侧翼捅上一刀？”

他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前。

地图上，详细地标注着北固关周边的地形。

完颜木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几个位于北固关侧后方，毫不起眼的村庄上。

“北固关是块硬骨头，我们不啃。”他的声音充满了贪婪和嗜血，“但是，这些村子，就像是没穿衣服的娘们，任我们宰割！”

“乾人的粮食、铁器、女人……我们全都要！”

“可汗英明！”

帐内的首领们，眼神瞬间变得火热，发出一阵阵狼一般的嚎叫。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完颜木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财富和奴隶，正等着他去掠夺。

他根本不知道，他眼中的“肥肉”，其实是江寒和乾帝故意布下的陷阱。

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即将在北境这片冰冷的大地上，拉开序幕。

而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现在还言之过早。

风雪之中，数支命运的丝线，正朝着北固关，这座巨大的绞肉机，缠绕而来。

风雪如刀，割裂长空。

数千名北狄精骑，人衔枚，马裹蹄，在苍茫的雪原上无声穿行。

他们如同一群幽灵，完美融入了这片白色的世界，绕过了北固关那座令人生畏的战争堡垒，像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向大乾王朝柔软的腹地。

领头的北狄将领名叫孛儿忽，是完颜木麾下最凶悍的头狼。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着风雪拍打在脸上的刺痛，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长生天都在帮助他们！

如此大的风雪，正是奇袭的最好掩护。

乾人那些缩在温暖屋子里的软脚羊，恐怕连斥候都懒得派出来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队伍，眼中满是嗜血的贪婪。

财富、女人、奴隶……那些村庄里的一切，都将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

北固关，城楼之上。

江寒身披一件黑色大氅，任凭风雪将他的眉毛染上一层白霜，他面前的沙盘上，几支黑色的小旗，正代表着孛儿忽的部队，沿着预设的路线，一步步深入。

一名斥候如同雪人般冲上城楼，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将军！狄人动了！三支队伍，总数约五千，全部从西侧山谷绕行，目标正是我等布防的几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