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林卫东就这么玩儿“限量”，一天就卖一两台，每次都跟抢似的。

价钱还真让这帮人给抬上去了，从三百块，最高炒到三百五！还有人抢着要！

没几天，五台随身听就卖光了！

林卫东手里一下子多了小一千块！

一千块啊！

搁1980年，快够在县城边上买个小院子了！

这赚钱速度，别说张宝山和他那帮手下看得眼珠子发直，把林卫东简直当神仙供着了，

就连“林卫东”这个名字，也在整个县城的小年轻圈子里，一下子就传遍了！

他不再是那个“卖电子表的”了，而是成了“能搞到随身听”的、手眼通天的“牛人”！

是“时髦”、“路子野”的代名词！

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到处打听他，削尖了脑袋想从他这儿买一台随身听，或者弄点别的稀罕“港货”。

林卫东知道，他这名气，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手里的本钱，也厚实了一大截！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

林家那小堂屋里，就靠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亮着。

灯苗儿一跳一跳的，照着桌上一堆东西，晃得人眼晕。

嚯！厚厚一沓“大团结”！码得整整齐齐，看着就吓人，少说也有一千块往上！

林建国、王秀莲，还有被从被窝里薅起来的林小雅，一家三口围着桌子，

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喘，好像那不是钱，是块烫手的烙铁。

我的乖乖，别说见了，做梦都没敢梦见过这么多钱堆一块儿啊！

“东…东子…这…这真是你…卖那啥…匣子赚的？”

王秀莲嗓子眼儿都发干，哆哆嗦嗦地想伸手碰碰，又猛地缩了回来，跟怕电着似的。

“哎呦我的妈呀，这……”

林建国也是懵了，嘴皮子哆嗦半天，才憋出一句：

“儿啊，这钱…来路…正不？咱可不敢干那‘投机倒把’的事儿啊！”

看着老爹老妈又惊又喜又怕的样儿，林卫东心里头也挺不是滋味儿。

他咧嘴笑了笑，尽量让声儿听着稳当点儿：

“爸，妈，把心放肚子里！踏实着呢！”

“这钱，来路正得很！”

他拿起一沓钱，直接塞王秀莲手里：

“妈，拿着。这叫随身听，南方的新鲜玩意儿，技术活儿，咱这儿没人捣鼓得出来，所以金贵。”

“我也是托了人才搞到的路子，弄来这么几台试试水。手续？那必须有啊！没手续能在市场上摆摊？那不等着被抓典型嘛？”

林卫东半真半假，仿制品这事儿打死也不能说，不然老爹老妈能当场吓晕过去。

“这叫啥？这就叫信息差！懂不？人家南方靠海，政策活，好东西多，咱内地消息不灵通，东西运过来，可不就能卖个好价钱？”

他顺嘴把听来的大词儿拽出来两个，也不管对不对，先镇住场面。

林建国和王秀莲听得一愣一愣的，云里雾里，但看着儿子那笃定的样儿，

再瞅瞅桌上实打实的钱，心里的石头好像轻了点儿，那股子激动劲儿开始往上冒。

“真…真没事儿？”王秀莲还是不托底，又追问一句。

“真没事！”林卫东使劲点头，

“不过妈，这玩意儿太扎眼，风险也高，咱卖完这几台就收手，以后不碰这个了。”

然后，他数出大概两三百块钱，又塞到王秀莲手里：

“妈，这钱您拿着。明儿个，咱先把家里那漏雨的房顶给拾掇拾掇，省得一下雨就‘滴答滴答’跟奏乐似的。”

“再去供销社扯几床新棉花，弹几床厚被子，天眼看要冷了，别把小雅给冻着。”

“还有，”他扭头看林建国，

“爸，您脚上那双解放鞋，底儿都快磨没了，买双新的！顺便扯几斤肉，再扯几尺‘的确良’，给您和妈一人做身新衣裳！”

“对了，小雅快开学了吧？买个新书包，再买两支英雄牌钢笔！”

林卫东一件件地说着，语气带着点不容商量的意思。

光说没用，得让钱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让日子看着有奔头了，爹妈心里的慌才能真正压下去。

王秀莲攥着沉甸甸的一沓钱，听着儿子一条条安排，眼泪唰就下来了，这回，是烫的，是甜的。

“哎！妈听你的！都听你的！”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声音都哽了。

林建国闷着头，看着儿子，眼神里说不清是啥滋味儿，有高兴，有骄傲，好像还有点…

当爹的没本事，让家里过好日子的那点儿不得劲儿。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小雅更是激动得小脸蛋儿通红，看她哥的眼神亮晶晶的，全是崇拜。

新书包！新钢笔！还能吃肉！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一晚，林家好像被啥东西给照亮了，那玩意儿，叫“盼头”。

“呼…总算把家里人安抚住了。不过，这随身听闹的动静不小，眼红的人肯定不止王老五。”

果然不出他所料。

第二天上午，林卫东正跟林建国，在院子里张罗着找人修房顶，院门口传来“咳咳”两声。

抬头一看，昨天市场碰见的管理员老李，旁边还跟着个穿褪色蓝制服的，看袖章是联防队员。

王秀莲和林建国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了！

该来的，躲不掉！

林卫东倒是面上挺稳。他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出，心里有谱。

他放下手里的瓦片，笑着迎上去：“哎哟，李叔！啥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屋里坐，喝口水！”

老李摆摆手，脸上没啥笑模样，眼挺尖，扫了眼正在修的房顶、和院里似乎多了点的新家什。

“小林啊，不坐了。我们就是过来转转，了解点情况。”

老李的目光钉在林卫东身上，“听说你小子最近在市场卖那个…‘听听’？发财了啊？”

“嗨！李叔您快别这么说，瞎鼓捣，瞎鼓捣。”

林卫东赶紧摸出两根“大前门”，满脸堆笑地递过去，

“这不是托南方亲戚，弄了几台稀罕玩意儿嘛，给咱这儿的乡亲们开开眼，挣俩辛苦钱糊口。”

“哦？南方亲戚？”

老李接过烟，旁边的联防队员也顺手接了一根，点上火吸了一口。

“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吧？手续都全乎不？可别是啥来路不明的东西，到时候自己惹麻烦。”

林卫东心里门儿清，脸上笑得更灿烂：

“李叔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您瞧，这是我那亲戚给我寄东西的邮局单子，还有这个，是那边厂里给开的…呃…合格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