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哥哥们都已起床出门了。他心里一阵恼火，狠狠扇自己几巴掌，嘴里嘟囔着：“让你贪睡，又被算计了吧！还是没躲过叠被打扫屋子的命运。”不过，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毕竟这种家务活他已经干习惯了，收拾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按照上一世当兵时的经验，努力想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然而，家里的被子似乎故意跟他作对，不管他怎么捏、拽、抻，都叠不出理想的形状。好不容易叠完，他看着那不成形的被子，心里有些失落，但又觉得比以前好看了些。他坐在炕上，盯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暗自琢磨要不要弄点水，把被子打湿，强行捏出个造型来。正想着，突然听到晓燕在外面喊：“齐老四，快出来吃饭，一家人都吃完就剩你了。”

齐晓天咬着后槽牙，心不甘不情愿地从炕上爬起来，蓬头垢面地穿上鞋，走出屋子。晓燕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调侃道：“别洗脸梳头，保持造型上学。路上说不定能挣几毛钱！”齐晓天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径直走进厨房。

来到脸盆架边，他从水缸里舀了一舀子水，倒进脸盆，简单地洗了把脸和手。抬头一看，脸盆架后面墙上挂着的小方镜里，自己的头发乱得像鸡窝。他沾了点水，试图捋顺头发，但脑门上那撮倔强的呆毛怎么都按不下去。他气得直哼哼，伸手想把那几根头发拔掉，却被奶奶拍了一下屁股，笑骂道：“今天怎么又长高些，孩子这两天不知吃什么了，发芽有点快！”

奶奶的话提醒了齐晓天，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又长高了。以前他和镜子一般高，今天却要微微弯下腰才能照到脸。他站直身子，发现镜子只能照到鼻子以下的部分，上面完全看不见。他心里一惊：“长这么快？现在应该快有一米八了吧！”他想起家里四兄弟，以前最高的也不过一米七二，父亲也只有一米七四左右。看来现在家里他是最高的了，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

他回手去摸妹妹晓燕的头，调侃道：“小同志，革命尚未成功，长个仍需努力！”晓燕不满地拍开他的手，嘟囔道：“别摸我头，越摸越不长个。”齐晓天忍不住笑出声：“哪听来的歪理邪说？”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妈妈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微笑怒斥一声：“再拌嘴一会上学都迟到了，老四赶紧去吃饭，芷婷马上就来，别总让她等你。”

齐晓天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颈，催促道：“赶紧走，别耽误我吃饭。”他抬腿走向饭桌，眼睛余光扫见一个黑乎乎的毛球跟着自己的脚滚动。原来是小黑，正屁颠屁颠地在他脚边讨好。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依然是高粱米粥、高粱面和标准粉混合的发糕，还有一碟猪油炒大叶芹咸菜。这几样饭菜他还没吃腻，所以吃得津津有味。

一碗粥、两块发糕很快进了肚，他随手掰一块发糕扔给小黑。小黑不挑食，低头大口吃起来。齐晓天想起老人常说的一句话：“狗不吃屎人惯的。”再看看后世那些养狗的人，天天喂最好的狗粮，还有各式排骨、牛皮磨牙棒。再看看自家的小黑，一块高粱面发糕都能吃得这么香。

看小黑吃得香，他突然心血来潮，伸脚去扒拉发糕。小黑被打扰进食，不高兴地抬起头，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吼。齐老四一看来精神了，冷哼一声：“嘿，在我面前还敢护食！”弯腰把发糕抢过来，顺手给小黑一巴掌。

小黑不明白，自己不偷不抢愉快地进食为什么被打，嘴里的食物还被小主子抢走，但还是清醒意识到，不能招惹家里混蛋老大不高兴，否则自己绝没好果子吃。立刻变身“舔狗”，摇头晃尾地过来蹭他裤腿，表示自己绝不再护食，以后吃屎你咬尖。

齐晓天才不想跟它抢尖争食，见狗崽子抱片不再和它一般见识，发糕又还给了小黑。小黑叼起发糕，斜睨他一眼，迈开小短腿躲到奶奶身后，继续造饭。奶奶看到这一幕，抬手给孙子一巴掌，嗔怪道：“不欺负人，就欺负它！有点出息没有？”齐晓天为了哄奶奶高兴，大惊小怪惊呼一声，抬头看一眼父母屋内的挂钟，已经快七点了。

他赶紧刷牙漱口，伸手按了按那几根倔强的呆毛，跑回屋里穿好衣服，检查一下书包，自言自语地嘟囔：“没有高中书呀！不知道学校有没有？”他看时间还早，从储物手镯里拿出昨天孟宪波给他的档案袋，回头插上屋门，把档案袋里的钱倒在炕上。

现在的人民币最大面额是十元，俗称“老头票”，最小的是一分硬币。看着炕上一堆十元纸币，三捆一百张的三千元，另外还有三百元用纸条捆扎。齐晓天心中感叹：孟宪波这混蛋也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这些钱可是一个普通工人将近十年的工资。他这么轻易就拿出来了，自己是不是要少了？这算不算黑吃黑？不对，绝对不是黑吃黑，应该叫替天行道吧！

孟宪波如果听进自己劝他的话，以后不做坏事，那这应该算“劝善费”。要是他能改邪归正，做点买卖自食其力，也算顺应潮流，为社会做贡献了！这钱自己应该拿，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看一眼还有一小捆三十张十元的三百元，以及一些散乱的纸币，那是给收山野菜治病的诊费。他把三千六百元重新放入档案袋，收在当初放储物手镯的那个空箱里，抽出三张十元作为今天交学费和买书本的费用。

他想，两人的学费加书本费，三十元应该够了。那三千六百元他准备留给二哥三哥，做他们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把三十元钱装进上衣里怀兜，背上书包出门。路过父母和奶奶的房间时，见全家人都走了，大哥说今天回去，没看见人应该也走了。他低声嘟囔一句：“走了也不打个招呼，不够意思。”

和奶奶打完招呼，他弯腰摸摸小黑的头，也跟着出了门。出院门时，看见芷婷已在下面的小路等自己。他三窜两跳来到芷婷跟前，芷婷有些好奇地盯着他，问道：“复读的事和叔婶说了吗？”齐晓天摇头道：“没说。”芷婷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叹了口气：“怕家里人嘲笑我异想天开。”

芷婷不解地问：“对自己没信心？”齐晓天苦笑道：“看那方面吧。和他们说我在外与人打架了，他们绝对不怀疑。但如果对他们说，我准备读高中考大学，他们一定会笑破肚子。我可不想在事情八字没一撇时瞎嚷嚷，自取其辱。”芷婷听了，忍不住“咯咯”直笑：“看来扭转别人对你的固有印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

齐晓天也笑了：“你是伯乐，我是你相中的千里马。古人不常说吗？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我这匹千里马，是一匹幸运的千里马，遇见了你这么漂亮可人又温柔的美女伯乐！”芷婷被他逗得直乐，调侃道：“去你的，几句话就跑题。对了，你有信心跟上学习进度吗？我可没多少信心。明年这时就高考了，咱俩现在才复读，万一明年考不上，人就丢大了。”

齐晓天却毫不在意：“不怕，我脸皮厚，考不上就考不上。最起码我敢去试，比那些连试都不敢的人强百倍！对了，我这有一粒药，是增加记忆的，听说可管用了。我早上吃了一粒，给你留一粒，敢吃吗？”芷婷有些犹豫：“管用吗？不会是假药吧？”他自信地笑道：“我吃挺好吃的，有股水果味。有没有用先不管它，试一下总没坏处吧！”

说完，他拿出那粒增亿丹递给芷婷。芷婷接过他手里那粒黑褐色药丸，有些犹豫不决地看着他：“你吃了？”齐晓天点头：“吃了，早上吃的，吃完睡了一觉。要不你晚上回家睡觉前吃？”芷婷却摇头：“不用，你还能害我？”说完，她把增亿丹扔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

芷婷仔细品味了一下，确实有股淡淡的水果香味，但具体是什么水果，她也说不上来。齐晓天满怀期待地看着她，问道：“有没有感觉？”芷婷眨了眨眼睛，故意逗他：“让你失望了吗？”齐晓天急道：“失望什么？”芷婷调侃道：“失望我没有像你期望的那样昏迷，或者……”

齐晓天打断她：“别闹，说真的。我今早吃也犯困，这是关心你。”芷婷却笑嘻嘻地说：“没事，刚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困，但很快就过去了。现在觉得头脑特别清醒，感觉四肢有一股力量，好想找人打一架。”齐晓天瞪大了眼睛：“哎！打住，这是副作用。”

芷婷把手伸到他的额头摸了一下，调侃道：“不发烧呀！怎么说胡话了！”齐晓天没好气地说：“去，别乱摸。到学校了，赶紧去报到吧。”两人在一众初中和高中生狐疑的目光注视下，穿过操场，来到高中教师办公室。

两人走上台阶敲门，办公室里传出一句：“进来。”两人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的老师把头转向他们，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不语。抬头看喊他们的是高中部年组长陈玉才，齐晓天一直是自我感觉良好，半点不见外。

“陈老师您好，我和芷婷来报到。”他话音一落，办公室的老师开始相互窃窃私语：“这就是昨天校长考核那两个插班生？”陈玉才环视一眼办公室各位老师，招手道：“桂老师，程老师，您两位过来。”过来的二人正是昨天陪他们考核的两位老师。

陈玉才对二人招招手，回头看齐晓天和芷婷：“二位老师昨天都见过了。本来是打算把你俩分在一个班，但高中每班学生有定额，各班教室桌椅也都正好多一个位置。所以二位同学商量下，不在一个班可以吗？其实你俩班级还是挨着的。”

程老师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桂老师是高二二班的班主任。陈玉才继续说道：“二位同学现在是上学，在一起过于亲密了，容易引起其他同学关注。我今天和校长通气了，校长也同意我的意思，二位同学看看可好？”齐晓天心里明白，老师这样安排其实是对的。他和芷婷同班确实很好，但在一起过于亲近确实不好。

“一切听学校领导安排，我俩昨天只是提个意愿，并非一定要在一个班。”人家把话都说明明白白，摆明了就是不让你俩同班，如果还坚持就是给脸不要脸了。齐晓天微微一笑，表现得十分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