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不识相的胡姬，快速速离开！我们提举大人从来不要女子近前服侍，不要妄想着攀高枝了！”

宋府门口，一群小厮正推搡着几位衣着暴露的胡姬，讲话毫不客气。

“奴家只是想见见提举大人，别无他意。”

“见见？说的可真容易！提举大人岂是你们相见就见？大人日理万机，哪有闲暇理会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们再纠缠不休，小心把你们抓起来送官！”众小厮根本不为所动，继续驱赶着她们。

几位胡姬虽然衣着暴露，但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多姿，引得周围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

绮玉认得，那几位便是方才她在街上见过的卖香女。她们上门，也许只想兜售香料，并不一定存着勾引谁的心思。

可自古以来，卖货的就是低气些，容易被轻贱。

绮玉出身商户，这种事见得多了，她叹了口气，仍是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今儿是怎么了？这胡姬是一个接着一个呢！方才说的话，你没听到？瞧着你还没刚刚那几个面嫩呢？”几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厮不住地打量着绮玉，口吻并不庄重。

绮玉却没有恼怒，她晓得这里面的因由——

她小娘是西昌国人，当年也如那几位卖香女一样，是被抬着进了宛城的。尽管她异族的容貌特征已较小娘淡化了许多。可仍是深鼻高目，再加上惯会用香，身上这条绣着丰富花纹的杏色长裙散发着浓郁香气，也难怪小厮们误会。

还没等她开口，身边的丫环笙月就急了。

“你们满嘴乱喷什么？快给我家小姐道歉！”

绮玉冲着笙月使了个眼色，让她住嘴。接着，便掏出一个银锞子来，塞给领头那个，笑说：“我乃宛城人士，有要事要见提举大人。麻烦给通传一声。我从小地方来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小小意思，给几位打酒吃。”

几个小厮虽说看不上这个银锞子，可总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语气也软了下来：“姑娘既是好人家出身，身边还带着位婢女，那就不要在提举大人这里耽误工夫了。大人对女子没兴趣，每天回府，不是打坐念经，再不就是和几位得道高僧谈天说地，不会多看姑娘一眼的。”

这话却叫绮玉听得云里雾里。

她方才猜想着，蒲鹏举要娶的这位宋家小姐即便是年纪再小，也是过了及笄之年的。那么宋提举也应是将近不惑之年。如此年纪，还会如此招桃花么？

还有，几个小厮口口声声说，提举大人对女子没兴趣，那他是怎么生出女儿来的？

瞧着绮玉竟对府上的事情一概不知，几个小厮更加卖弄，左右也是闲着无聊，便将这其中内情细细讲与她听。

原来，要嫁与蒲家的宋曲柳乃是宋煜胞兄、昔日的征南大将军宋溪的遗孤。

宋煜当时不过弱冠，年少向佛，无心婚配，所以兄长亡故后便将一双子女记在了自己名下。

眼看几人说完要走，绮玉不死心的又将剩余银子都塞进了几人手中。

“几位小哥，我此番前来是为郡主婚事……”

为首的小厮福兴是个机灵的，他原以为这位穿着略显寒酸的姑娘，是宋府祖上连了宗的落魄亲眷，特意寻来打秋风的。

可听着眼前人言语很是得体，又提及了自家郡主，也不敢怠慢。

“姑娘可是郡主的闺中密友，还是……”

绮玉并未接茬，她见小厮态度不似方才那般强硬，又续道：“小哥，我可否进去等提举大人下值回来？或者烦请通传一声？”

福兴平素自持是府上的老人，不愿意被绮玉低看，便说：“通传一声倒是不必，姑娘如若不嫌弃，可坐在影壁旁的藤萝架下等，这垂华门是万万进不得的。”

“有劳小哥，绮玉知道分寸。”

“那就好。好在府上的人不多。老夫人和郡主都在内宅，很少到外门来。就是三爷、四爷虽说没个差事，也是一大早就出门，天不全黑是断不会回来的。”

绮玉听福兴提到三爷、四爷时，口气颇为不恭，心中有些诧异，可又一想，宋家虽说是皇族，可本朝宗室子弟，特别是妾室所生的宗室子弟，没有差事的也大有人在。

就在这时，刚才还高挂天空的烈日已经被滚滚而来的乌云遮蔽住了，同时还有几丝凉爽的微风吹过。她站在汉白玉制成的影壁前，透过它凝视着那座静谧而又神秘的深宅大院，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