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风冷

枯枝梢头挂明如轮圆之畔星星点点光无机阵列组成彩灯华光有序变幻先组成五环图案又排列成四大字：国加油

呵加油？

望远处灯光陆扯扯嘴角声嘲讽“呵”化作迷蒙烟气暗淡夜空绘出可见叹息又被冷风卷去消散路灯昏黄光晕里

今天正十五本该阖家团圆元宵佳节却成她催命符

她罪彻头彻尾、失败到底

家里饭桌上总会摆上孩子碗筷父母曾言说也没有责备话语但副碗筷还有弟弟前最爱吃菜无提示她：

你让这家永远无法团圆

你就凶手

她可以逃离张饭桌她可以逃出家门却无法逃避千七百日夜、如山般压她负罪感

深吸口气陆随手抄起块石头狠狠砸向空圆她恨得砸碎明亮圆满砸碎欢庆华灯

然而当石块坠落砸碎却只有前冰交融湖

被击冰发出细微、碎裂声响与湖起降到冰点之下并且正破裂还有陆颗心

风很冷更冷她却缓缓走上前步又步走向脆弱冰直到她迈入冰冷湖里又慢慢没入其

轻漾皱起涟漪划破镜圆却又慢慢平静下来渐渐归于圆满

……

遥远时空头同样圆映照小小洼里

只沾满泥尘破草鞋踩进坑踏破影激起泥四溅

纷乱脚步声踏碎秋夜静谧惊起夜鸟纷飞如玉盘般大亮照出田野间急速奔跑年轻身影

支穿灰蓝军装队伍穿草鞋打绑腿背上绑刺刀腰里别木柄手榴弹手里握老套筒和汉阳造光之下刀锋映寒光却亮过小士满怒火炯炯双眼

“这鬼子真特么下贱趁咱们秋节搞偷袭幸好咱们师长等厉害”张脸未脱稚气李大伟得意拍拍胸脯又竖起大拇指“师长绝对这厉害下子就看穿鬼佬保田阴谋”

只手拍上后脑勺打断李大伟夸赞扭头看忙立正站好：

“班长”

被称为班长青年也脸青涩看年纪比对方大多少新四军七团五连班长周映华光辉眼神明亮得犹如星辰闪耀

只见周先剜李大伟眼刀然后神情严肃将双手背身后朗声命令自己队员：

“注意听号这次斗非常特别为麻痹日本鬼子我们吹攻击号而开饭号：第次准备出击第二次部队出动第三次完成包围都给我记住”

“”

班全体士异口同声答这回答整齐、短促、有力

“注意埋伏没听到号声谁也许动弹”周眼光犀利如刀扫过自己班士们“这纪律”

华如练映出新四军士们疾步行军队伍连长带领下五连沿弯曲河道路前行最终埋伏边芦苇荡里

这里谢家渡开阔河道曲折秋夜风拂动河畔芦苇丛层层叠叠摆动掀起绒絮纷飞宛若落雪

半身伏河士们将头埋得低低掩没芦苇荡半点瞧出端倪

波涟涟下粼粼也知等多久等到亮都斜到另半夜空小士李大伟有点耐住本就靠近周压低声音附自家班长耳边：

“班长咱们还要等多久才吹号啊？小鬼子们会来么？”

“定会”周目斜视瞪波光如鳞河小声却坚定答复“鬼子要进攻二窎镇必定要经过谢家渡”

1942年924日这天秋驻扎南通二窎镇新四军3旅第7团正做饼、筹备联欢节目让士们这弥漫烽火硝烟年里难得过节

日本鬼子狡猾得狠知道国传统于日军第12混成旅团长南浦襄吉派出400余日伪军由们王牌五二大队保田佐率领想要偷袭二窎镇新四军据点们假扮成商将枪支弹药藏船舱里分批乘船集结趁夜色掩护兵分两路准备发起偷袭

日军计策阴险又隐蔽但我新四军机警侦察兵瞧出商船对劲儿立刻向团部汇报情况师长明察秋毫迅速做出决定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各单位配合作谢家渡伏击敌

师长和团长指挥下南通警卫团负责诱敌深入六连、七连则谢家渡外围组成包围圈封死渡口退路关门打狗而周所五连则坚守河岸边等待军号命令举歼灭这支日军部队

然而此时此刻光之下河片平静偶有夜鸟咕咕之声更显夜静谧

就连目光炯炯猫头鹰都未能发现宛若皑皑白雪芦苇塘竟藏年轻热情、勇敢无畏小士们

被秋风吹皱河忽荡起漾漾波纹自远处辐射而来

被芦苇掩住周身体骤然紧绷五连士们都屏住呼吸瞪视河流弯转之处：只见艘商船拐过弯曲河道进入视野范围紧接更多船转过河道跟随后

为首艘商船船舷上立道影拿望远镜显然观察状况

秋风拂动芦苇荡芦花轻盈摇摆藏河岸边新四军士们却纹丝动

对动

周感觉到身边异样动静看见日本鬼子船只只有十五岁李大伟顿时回忆起家乡被“扫荡”凄惨景象血海深仇胸膛里燃起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立刻端起汉阳造步枪想要迎敌射击

李大伟动作快周动作更快手扯住李腰带就往里拉以制止对方失智举动同时微微挺身拦友身前

芦苇荡微晃动旋即恢复平静大概只持续到两秒仿佛些微动荡过青蛙或鱼儿导致罢

然而日本兵残忍好绝等闲之辈船头放下望远镜抄起柄99式步枪冲芦苇荡传来声响方向就放枪

刹间胸口爆开阵剧痛周理智意识到自己枪肺部

或许怕枪声走漏风声日本兵没有再继续射击而再次抓起望远镜观察芦苇荡：河如此平静唯有浅浅、正常秋涟漪

对船上日本兵会想到芦苇荡新四军士们也会想到有连呼吸都伴痛楚会任由血液灌满整肺部任由自己点点慢慢窒息

周用手掌捂住胸膛创口为止痛而为让鲜血肆意汇入河流之

能让敌察觉

从1939年入伍周见过太多死亡看过头部枪、溢血而亡友也看过被炮弹炸得四肢全、血肉模糊同志场上枪林弹雨、炮火纷飞死历练让懂得肺部枪会立刻死亡如果及时救治可以获得机也知道若放任管就会十几分钟内形成血肺窒息而死

后果都知道

然而已然做出选择

哪怕每次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般疼痛每口气息都无边折磨与煎熬但些巨大痛楚却敌过士更加伟大意志

没有分毫移动周身体像钉样坚若磐石安如泰山

斗号声还没有吹响

时间分秒过去哪怕血液让无法呼吸哪怕无垠痛苦与黑暗寸寸吞噬然而意志、理智还无声搏斗

这场无声斗哪怕竭尽全力、死相拼却未上激起半分涟漪

满如轮映宁静河上

此时还没有知道这位年轻班长年仅十七岁命已经点点流尽尽数浸没暗夜秋之

丧失意识最后刻周似乎隐隐听见军号声然而已无法再带领友对敌发动进攻阻滞呼吸只能任由沉重身躯将拖入幽暗河底寸寸沉下去

幽冥河吞没引坠入黑暗深渊睁开迷蒙双眼恍惚之间只能看见上盈盈光漾漾

……

空明映碎裂冰上映入冰寒湖

银霜般华隐隐透过黑暗深渊亮起微弱光芒

放任自己坠落也放弃全世界陆眼前闪过些微银光

如萤火般微芒轻漾映出道身影似落青年

里有

陆猛然瞪大双眼这瞬无数情感向她袭来

昔日目睹弟弟溺而亡刻悲恸些年愧疚无数日日夜夜悔当初此时汇成团浓烈、炽热心火她心脏里爆开

失落勇气和力量重新盈满她四肢百骸陆奋力划动双臂向黑影游去

夜已深

夜空无机却还没有解散队形它们光下轻快舞蹈从奥运五色圆环变幻为闪亮数字2022

这璀璨缤纷灯光下湖冒出两湿漉漉影陆费尽气力连拖带拽将青年身体挪河边她先自己翻身上岸然后拽青年沉重身躯好容易才把拖到小路上

路灯昏黄映出青年苍白孔以及身灰蓝色军装陆来及感到怪异她跪青年身侧双手狠狠按压胸膛次两次用力施救她脑子里只有念头：把这溺救回来

胸部按压之后陆左手捏住对方鼻子右手托住对方下颚弯腰凑向溺者嘴

当周睁开眼看见陌大姑娘向自己靠近嘴唇吓得哆嗦两手推狠狠将对方推出去

未曾设防陆顿时摔四仰八叉她好半天才捂头坐起身只见被自己营救上岸青年用双臂捂住胸口瞪大双眼里百分紧张、千分防备：

“这位女同志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