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大家认为梁珍是发起者也未必如此,楚瑞猜想着,目光环顾所有人,最终也没敢说出来,以免让大家陷入更大的恐慌。
“我被人发现了梦游症的事,这件事我一直在努力回避着,不想去伤害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我知道它的确存在,也确定它不会伤害到大家,可是……”梁珍顿了顿,看着月儿垂下头,仿佛默认了什么,“不过我不怪你,知道你也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一段时间,我被他们带走了,感觉万分痛苦和恐惧!
“不可否认,我甚至曾怀恨你们每个人,我在噩梦中将你们杀死埋葬在我心里的坟墓里。原来身为朋友的你们,也会对我的过去如此介怀,知道了我的秘密,也会像那些陌生人似的,用鄙夷的目光看待我!”
这一切,都仿佛是在一层层揭示着楚瑞的噩梦和她曾经丑恶的念头,令她听了感觉万分不安,随即打断她的话,“梁珍,别再说了,这一切都是一种错觉,我们……我们从没这么想过!”
梁珍听后却凄凉的一笑,“你自然会这样安慰我,我想你也一定会这样说的,哪怕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梦,你也一定会这么说的吧!”
楚瑞简直要大骂她一句,这该死的梦!怎能成为她存在的一种借口,令她在梁珍心里的存在,也成为了一种混乱的错觉?
楚瑞强自忍着那种冲动,抓着梁珍的一只手,“或许你这么想并没有什么错,但我只想告诉你,梁珍!我从没有什么要隐瞒你的了,过去或许有过,但你已经很清楚了,我向来见不得那些说三道四的声音,也绝不可能在别人背后指点什么!
“但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你们谁,也从没想过后悔什么,人向来是自私的,总会在自己遇到什么危难时再去推卸责任,说什么后悔的话,可我明白这样毫无用处!
“我想离开,想活着离开,也如我来这里一样,其中没有后悔,一切都是出于自愿。”
自愿!楚瑞知道自己是愿意来这里的,因为关于死亡,她必然要躲开它们的,自己回校的一路上都在想着它,它无处不在,楚瑞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梦里的影子,那些遗像里的人,那些嘈杂的声音,那些无休止的过程,好像这就是世界的全部。
生而赴死,死之悲生?
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能好好珍视自己,而等暮年之时,又去懊悔许多,期望他人对死亡怜悯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面对着哥哥的遗像,楚瑞泪如泉涌,心里却更加痛苦和恐惧,其中却完全没有什么悲伤,也不知自己因为什么而悲伤,她记不清哥哥对自己有多少陪伴,除了供自己上学,给了自己一个幸福美好的校园生活之外,楚瑞对他也说不出多少感激话。
匆忙的岁月中,他在自己的生活中占不了多大的位置,所以也像其他人一样,他的葬礼如此匆忙,甚至楚瑞都不记得自己在葬礼上看过多少亲人,听过多少安慰的话。
它们都是匆匆而过,泪水也未必带着悲伤,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灵堂也不过一间被收拾出来的屋子而已,没有特殊的含义,也没有值得感到悲伤的记忆留下给死者。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保重自己啊!”也不过是句安慰的话,里面又有多少真实感情,也不过一场匆匆而过。
哀愁既不能挽回什么,它又何必存在,这不过因为一种形式,一种人们远无法释怀的形式而已,楚瑞就在这种形式中,感到痛苦和恐惧。
是否自己也将承袭这种形式呢?是否自己的葬礼上也尽看到这种形式,却穷尽一生,都什么也没给亲人朋友留下有益的,值得被她们超越匆匆的东西呢?
这是多么悲苦的一个结局,多么令人感到悲伤啊,想到这些,又怎么能不令楚瑞大哭一场呢?
灵堂前,楚瑞难以自抑的哭着,声音传进耳朵里,仿佛又来说着那匆匆的过往,一些模糊的回忆留下来,一双抚上头顶的手伸过来,停留了一会儿后又伴随着那个人的微笑,一起消失了,这个被叫做哥哥的人,仿佛从没存在过,所以他的离开也没有让人感到意外。
她又想到了公交车上的司机,那些陌生人给她的感觉,和现在心里压抑着的悲苦,最终什么都没能留下来。
葬礼上,楚瑞已经哭累了,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哭声也变成了一种嘈杂,伴随着一些关乎经济方面的话语,还有对未来的种种筹划。
这一切声音,都让她心烦意乱,真想就这么离开这匆匆的地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听凭那些人去做个匆匆的猜想。
等着,那声音终于可以安静片刻了,这种尘世的安宁多么难得,楚瑞获得了暂时的宁静,守在灵前,像一只蜡烛,静静的燃烧。
棺材里有什么东西,仿佛还有舍不下的东西,从它的嘴里传来几声低语,楚瑞抬头看着,与里面的人对视了一会儿,问了一句。
对方同样含糊的回答,随后又是沉默,直到棺材被推开,四下里没什么人,白蜡烛还在烧着,无声也无息,楚瑞盯着棺材,里面伸出一双手来,想要重复生前的匆匆,却被楚瑞伸手打开。
拒绝这位忽然变的陌生的人的关照,楚瑞用不安的视线看着对方,看着慢慢缩回去的手,棺材再次被合上,楚瑞猛然想起什么,又兀自哭了一阵,惊动起家人,他们匆匆赶来,楚瑞将刚才自己似空想,又似梦境的发现说给了大家。
听到的人感觉心里一阵发寒,急忙默默的祝祷了一蕃,立刻又去捻香焚纸,变的对死者更加恭敬,其中自然也伴随着一种内疚和恐惧。
楚瑞看他们这样做时也是匆匆的,那火苗亦然,那脸色亦然,仿佛它们从来没停下来,为自己所做的事而思考,为自己要念到的那个名字而默哀过。
周围垂下白绫,挽着白花,有人劝她出去坐坐,和大家说话,但楚瑞却皱着眉头,忍住发作,挽言拒绝了那些人。
他们对楚瑞的态度和关于她的猜忌,都在门后,在左近,在一些嚼舌根的话语里。
楚瑞不想去听,也懒得去理会,只觉得自己想逃离这个匆匆的环境,可是她又必须要留下来,做点什么,以弥补自己对这匆匆上的不足。
关于逝者,她找不到太多回忆的东西,但也知道它的确给予了自己许多,那不能,也不该以匆匆的方式回报给这位逝者。
如果逝者是自己,那绝难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葬礼是一阵匆匆的,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甚至……含有一种莫名而直接的憎恶感。
楚瑞独自想着这个念头,她必须要留下来做点什么,或者……该与逝者来说点什么,以解释自己对匆匆的看法。
她这么做了,但一直也没等到一个回复,因为她越过被禁止的区域,走到了棺木前,重复了刚才的话,仍旧没有等到回答。
再次越过被家人们禁止的最后区域,楚瑞把棺材轻轻的推开,可是很奇怪,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仿佛逝者也厌烦了这匆匆的过程,而不愿受这个东西的磨灭,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白色的寿衣平铺在棺材里,这是唯一的证明,下方是同样雪白的被褥,上面还有逝者趟过的凹痕,楚瑞把手伸过去,看着寿衣,感觉上面还有温度。
但随即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骤然发难,将她整个人拉进棺材里,棺盖随之合上,仿佛是一具机器,把她封了进去。
此时,匆匆的世界,只抛下自己,她意识到万分恐惧,关于自己的悲声再次回到耳朵里,这忽成了自己的葬礼,而那匆匆略过车外的人,成为了送行队,而司机也成为了自己记得的那个模糊的逝者。
楚瑞猛的抬头,原来刚才竟是她守夜时的一场神游,那梦迅速的消失,仿佛一具机器,不着痕迹的离开,只留下楚瑞和眼前的棺材。
棺头镶嵌着逝者的遗像,黑白的画面里,同样藏着匆匆,映在它瞳孔中的,就是那一行匆匆的送行队列。
在这样的年纪离世,总会有所不甘的吧!楚瑞这样猜想,感觉遗像也在点着头,随即彼此沉默了下来。
钟声敲到十二下,那口古老的座钟艰难的履行着自己的使命,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不知人世间的匆匆,却是多大的修业啊?
如何追书:
【友情提示】追书不用愁,免费领取红薯银币!
【安装APP】 戳这里下载客户端,在客户端内搜索:“119995”即可阅读,每日签到领银币,好书免费读!
【百度搜索】 在百度中搜索:红薯中文网,进入网站并搜索本书书号“119995”,即可找到本书。
微信内可长按识别
或在微信公众号里搜索“红薯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