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被她弄的更加糊涂，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该不会有多人格症吧！”

楚瑞惊诧的反问，“难道你看到过这种病症，那觉得我现在像不像呢？”

对方笑着摇摇头，“自然是不像的，那些患者可比你现在恐怖多了，而且情绪变化更大，也很反常，好像脑子里少了一个阀门。”

“你很了解啊？”

“我曾经见过这样的人，而且还去接触过他们，毕竟我是在医院工作的，也多多少少会接触到这群人的。”

楚瑞哦的一声，感觉有些意外，她居然会对这样的问题这么有兴趣，不过很快又提到了另一个玩笑似的问题，“那你……觉得自己潜在这种多人格症呢？”

对方迟疑了起来，不过立刻回绝了楚瑞的问话，“这我不好乱说，不过就我知道，我的大脑里不存在其他声音和灵魂，我说到的就是我听到的，也从没想过他们说的那些奇怪的，在脑子里扰乱他们思考，叫他们做这做那的灵魂。

“好了，现在可没闲工夫说这些，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说着她将楚瑞手里的那叠纸塞进档案袋，并把它放回原位。

离开档案室的时候，楚瑞还担心会触发警报，但好在有惊无险，大家好像都潜藏在梦里，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似的。

楚瑞看她轻松的接过自己递过去的护栏网，并把四角的螺丝重新拧紧，这才收拾了自己的工具向楚瑞走来。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先回医院，还是找个住的地方？今夜可真是安静啊！”

楚瑞想了想，“我想去找一下那个地方？”

“什么？你要去找案发地？”对方有些惊恐，“那医院这边呢？你不打算回去和他们解释，还有警察那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相信，可是……”

“或许这一切都不需要我去解释，发生的都让它发生吧！”说这句话时，楚瑞带着几分洒脱，因为她感觉这是自己应有的样子，她仿佛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在怎样的境地里，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重要的。

其他外在的一切，都不过是一种虚设的幕布与幻影，现在她当去抓住自己所想到的唯一线索。

“你看起来真像位女主角，或者天真的孩子！”对方不知该如何回应楚瑞的话，对她的想法和做法都觉得诧异，但那份洒然却多少令人感觉倾慕几分。

“我或许能带你找到那个地方！”一片寂静中，她的声音仿佛唯一存在，楚瑞点点头，那张脸，那颗头颅，她表现出来的神色，也更接近于梁珍了，更让人依赖了。

“离这里不远有一趟夜车。我们可以坐它去那个旧楼，我记得之前听他们议论过那个地方，它是在郊外一个废弃的烂尾楼群，已经荒废很久了，至于破旧程度，应该不可能像照片上或者遗书上说的那么夸张，肯定不是土砖盖的！

“只是……”她走在前面，忽然又回头，认真的再次确认，“你真的要找到那个地方，要去那里吗？或许它会令你更加绝望，甚至……”

楚瑞不知道会在那里看到什么，想起什么，又遭遇什么，但现在她必须去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梦境。

“我一定要去那个地方，你尽可以宽心，我很好，自己也不可能像上面说的那样，忽然发疯继而自杀的，这点我还是很确信的。”

“你现在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些就好，那么……就别想再后悔了！”后半句话，对方说时压低了声音，也随即回过头，向前继续走着。

很快她们就来到一个车站，夜里的车站更加寂静，仍旧不见有人，楚瑞在身后的指示牌上查看发车的时间，终于在最下方找到了一个红色的通车时间。

快到了，还有一分钟，远处射来两束车灯的光芒，楚瑞在心里嘟囔着，这趟夜车还真守时，明明已经是末班车了，居然还这么晚才来。

车不大，但空无一人，司机也没理会她们，门开了一会儿就关上了，楚瑞向后走去，坐在最末的位置上时，感觉自己曾经就坐在这里，现在仍旧在这里，从老家参加葬礼回校的时候。

那也是一趟夜车，也是空无一人，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时自己一个人，而现在是两个。

车程并不长，而且路上几乎畅通无阻，车子赶的也很快，司机仿佛机器人似的，始终忠实的执行于自己的路线，大约半小时后，车子终于靠站，并稳稳的停在一个站台前。

两人下车后，沿着马路走了一段距离，又绕到另一条老旧开裂的路上，走了一会儿，楚瑞发现周围的建筑群已十分古老，这仿佛是一个小区，但连门卫室都没有，又仿佛是一片荒地，那些兀自耸立的小楼成为了一座座荒野里的坟墓。

其中还有一些像她们一样，在这里孤独游荡的飞蝶，有些白色的，像一些纸钱似的在墓草间飞动，它们的眼睛仿佛看过了许多事物，历经了许多沧桑，才终于将这里的一切，呈现在楚瑞面前。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站在一片楼区前，她回头向楚瑞看了一眼，后者打开手机，照着前方向楼门走去。

二楼，仿佛在这里自己知道这个地方，楚瑞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墓穴里一样熟悉这个地方，转过了楼梯的缓台，那些窗户透出一些凄凉。

二楼的走廊上，遍布脚印，红的和黑的，许多人来过，从里面抬出了自己的尸体，而自己也曾经来过，并死在了这里。

终于，更接近那个地方了，有口小窗，墙壁已经斑驳了，墙体上的白灰几乎完全脱落尽了，灰黑色的砖石更接近于楚瑞想到的样子。

血已经完全干涸，褪去了本来的鲜艳，只在地上投下一片黑印，走过去时，楚瑞感觉脚边的地砖有些松动，里面好像有什么，她立刻弯腰把那块地砖搬开。

一眼看去，却看到地砖下的空间很大，再仔细分辨后，楚瑞惊讶的看到，那里面放着一颗头颅，而整个空间的四壁上雕刻着许多装饰画，那些巨大的海底生物的图腾就盘踞在里面，这嫣然变成了一座石棺，那里面散发出恐怖森寒的气息。

楚瑞被吓的跌坐在地，立刻向后退去，却感觉撞在了什么人脚边，仰头看去，就见那个人垂头凝视着自己，以她口中所说的多人格症患者的姿态幽幽的开口，“我不是问过你吗？你真的想来这个地方吗？你真的敢来这里吗？你真的不后悔吗？！哈哈哈！”

楚瑞看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但那神情，那样子却越来越陌生了，她把头几乎垂到了胸口，但身子仍旧站的笔直，仿佛一根石柱，与头颅中的思想完全不通，和楚瑞幻想出来的模样完全分割。

这个重新变成陌生的人，楚瑞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有什么意图，甚至直到现在，楚瑞都未曾得知，她的名字是什么，是被什么控制着的，要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之前和她在一起的经历，自己给她的那个形象，在此时彻底被她撕裂了。

“不，不！！”楚瑞惊恐的盯着她，却怎么都无法辨认出她究竟是谁，已经不是梁珍了，不可能是梁珍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不是你把我推进石棺里的吗？不是你说要和我决裂的吗？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呢？现在你又回来做什么呢？”

她变的狰狞可怖，却自用着梁珍的身份，代表着她的立场，竟与她对质起来。

但越是这样楚瑞越觉无法容忍，无法任这样的东西，来污蔑她们的友情。

“你不可能是梁珍，她不会对我说出这种话来！”楚瑞好像并不再惧怕，因为她坚定自己的朋友不会是这种模样，这种嘴脸。

凭着这样的信念，她能够坦然的面对那东西，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被什么力量控制着！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仿佛忽然想起来的，从始至终，自己都不认识它，不知道它的名字，甚至对它的形象也无法完全描绘出来。

它如灯下幻化出的影子，如影中蕴藏的黑暗，如黑暗中涌现的诸多恐惧的幻想和噩梦。

“我就是这棺中的主人，我控制着这个世界，主宰着你们的梦境！”它说着，一步步向楚瑞走来，“我也是被你伤害的人，无论你如何拒绝，如何逃避，你都始终亏欠过我，是你将我推到了这样的境地里。

“你对我曾犯下罪孽，永不可饶恕！！！”

“不，休想骗我。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不可能这么做……”但楚瑞却感觉到自己说的这些话，已成自欺欺人的谎话了。

对方狂笑起来，那声音也印证了她的无力反驳，无论记忆如何，发生的事始终已经发生了，她能意识到这事早就发生了，或者未来也可能再次发生。

不，不！她头脑里关于梁珍的形象坍塌后，被眼前看到的，狂笑着的狰狞面孔取代，但立刻被她粉碎开来，“我不可能再被你欺骗，无论你是什么，都别想再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我的意识里了！”

说着，楚瑞飞起一脚将它的头颅踢了出去，只见脖子里随即涌出两个淡淡的人形，一个是痛苦挣扎着的自己，当这个人形占据身体时发出刺骨的寒意，楚瑞不敢凝视她，只见她身上的皮肉炸裂，但很快就被另一个人影修补好了，并且显现出一身校服的装束，不远处的头颅随即发出叫声，她在叫着楚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