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占据了火中的一角,并再度将手伸向火中采取力量,助他们迎风而上。
恶魔无法在现世找到它的真身,而它的力量寄居在那些被它夺走生命的瞳孔之中,只有它们才能引导出一个方向,指出恶魔所在的地方。
“我们必须先回到船上,找回必要的工具!”克劳夫做了准备之前的最后一步,随即大家动身向洞外走去。
楚瑞小心的躲避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们略带疲惫的身影迈动着坚定的脚步,仿佛从久远岁月的海岸上驶过的古船。
楚瑞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绕过了密密匝匝的林木,随即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只矗立在海岸边的古船。
船身巨大的黑影压了下来,众人的脚步随即都放慢了,在船身的阴影中艰难行进。
他们把脚步声放低,呼吸也放缓,生怕惊动了这条沉浸于夜色中的船只,但时而又警觉的快步移动。
当楚瑞越来越靠近时,才听到船里有动静,声音很嘈杂,好像是脚步声,但并没有节奏。
等众人攀着船梆一个接一个爬进去时,楚瑞感觉他们仿佛马上就会掉下来似的。
这种不安持续了很短,楚瑞在船下听到脚步声消失后,立刻也扯住垂下来的船弦向上攀去。
很快,等楚瑞来到船上,就看到从船舱里冲出来一群人,嘴里发出怪叫,头上挂着一层烂肉,面目几乎分不出五官,身形动作更是无比僵硬,势同野兽。
一众人上船后立刻分散开,或从船顶翻过的,或从空隙中迅速溜过的,动作迅捷几乎未被那些人碰到。
楚瑞藏在后面见船舱中人影幢幢,似有人群涌向同一个地方,而那里随后发出一阵乱响,震的楚瑞双耳发聋。
随即一道火光冲了过来,有人将手中的火把引燃了一具行尸,那火光中的人形痛苦的蠕动着,向甲板上爬来。
身上发出一股焦糊味,衣服连同血肉一起被融化,渐渐沉入了黑暗,直到最后一点痕迹消失后,那其他声音又交织着涌动过来。
楚瑞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在这样的黑夜之中,那些人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痛处和恐惧。
不知是活着的人更悲惨还是死去的人更悲凉,在这浑浊的夜色之下,两股力量交错在火影和黑暗里。
纷乱的咆哮和嘶吼,刺破了自己的耳膜,而身边的人影越积越多,楚瑞向后退,靠到了船梆上。
恰在这时,一道火光从怪异的身影中冲了过来,随后就听一个声音镇定的说,“东西找到了,我们快走!”
随着那声音的忽然响起,又极速消失,楚瑞看见那道火光杂在人从中,仿佛炸开了一团火花,遂从中跳出几个人影,快速向船外越去。
一众人迅速撤退后,在船下忽闻低沉的号角声起伏绵延,不知从何处而来,又好像无处不在,悠扬无尽。
在这低徊婉转声中,船上聚拢起来的身影随之静寂下来,仰面看向乌云密布的天际,惨白的眼色中渐渐渗透出血红的瞳仁。
仿佛提听着那声音,被其吸引着,眼中的血红倒影出一个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向那里齐头并进。
迈动着整齐的脚步,身体被同一种声音控制,向茫茫夜色中走去,落入水中后身体又迅速站起来,仿佛什么都无法阻止它们的脚步。
那地方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在空旷的天海之间,那地方又变的无比狭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入,或者一个人出来。
楚瑞看着那片将消失的半人半鬼的群影,瘫软的座在甲板上,双眼圆睁,也能够隐隐的感觉到它们看到的。
那巨大到足以占据眼中世界的怪物,就是它们所追寻的呢?
它的触角像柳絮,垂下来,囊括了这座岛屿,笼罩在每个人头顶,而它的身躯也是散不开的乌云,永恒遮蔽这块土地。
它是世界的一部分,是至暗世界的化身,此刻意识到它的存在,已让楚瑞失去所有在追寻下去的力量和勇气了,她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怎么说服自己,竟要与这样庞大的妖魔做战。
那注定是一场无法胜利的斗争,可被绝望包围着的他们,却好像并不惧怕,而自己只意识到这样的存在就会感到惶恐不安。
它们要去寻找那东西,却不了解它已经存在于他们身边,无处不在,只要还在这座岛上,就一定会受它的影响,受它的驾驭!
楚瑞因恐惧,再挪不动脚步,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等她回过神来,周围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夜安静极了,一切都像没发生过,楚瑞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向这座旧船。
船上到处是破碎的木块还有一些黑洞洞的所在,那些被火烧焦的地方,被渲染成一块块黑色的涂层,犹如巨兽留下的脚印。
在这里游荡了一会儿,楚瑞也好像变成了幽灵,她翻开那些箱子,拉开完好的抽屉,在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寻找着什么。
终于,一个映着亮光的东西投入视野中,她立刻伸手摸了出来,把那东西拿了起来。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那金属的质感极冷,仿佛永无温度,但楚瑞握着那把枪,却感到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了一点。
离开这个货舱之前,她又找到两盒子弹和一个皮制枪套,并把它们都包裹起来,塞进背包。
一颗紧张的心也终于随之安定了,靠在甲板上,她休息了一会儿,但觉得这里还是太压抑了,随即又沿着来路,向船外爬去。
爬下船身,她背海走去,入了一片林子,摸索着穿过它,听不到远处有什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或者克劳夫的说话声。
漆夜如前,楚瑞走在其中,不时仰头看看天空,什么都没看到她才觉得舒适了一些,但没过多久她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眼见天空未变,楚瑞又加快脚步,寻着小屋的方向走了回去,屋外仿佛有什么,不很远的地方。
楚瑞停了脚步,凝神看着,却因太黑,根本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察出一个轮廓。
“那是一个人影吗?不对,它好像也不是,为什么一动不动?是件死物?”楚瑞胡思乱想,回手摸出背包里的东西,想着大概应怎么做。
这是一把短枪,但上面有加装简易的瞄准器,应该被人做过改动。
紧张的握着手里的东西,越来越近时,楚瑞才更确信,那不是活物,也不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那是一块墓碑,上面没有写名字,用木头做成的,已经被人好好的打磨过了,摸上去十分光滑。
楚瑞走到近前,又忽觉脚下有个低洼的地方,低头一看,居然是个还未挖好的坑。
深不过只有半米左右,长也仅仅两尺,但在这样的地方,楚瑞却能想到那会是什么,它一定是座坟墓,是自己的吗?
“不,这坟穴或许并不是还未挖好,而是已经已经有人了,现在只是在回土而已!”
吃了这一惊后,楚瑞迅速后退了几步,摇着头,想丢开自己那可怕的想法,但她做不到,她忍不住会想这里面埋葬的是不是月儿的尸体呢?
在小屋里,连她的声音都找不到了,她彻底的消失了,而那消失在这地方也就预示了死亡。
她抚上那块被当作墓碑的东西,那上面本该有谁的名字才对,可此时还空空如也,是在给她最后一点希望,一点渺茫的东西,让她不至于真的确定了月儿的去向。
痛苦一时与回忆一同占据了她的心境,她用手支撑着自己,不让她去想下去。
摸着那木头,上面空无一物,如她将让自己心境变成的样子,可忽然她又感觉到什么,有东西在手上蠕动。
楚瑞感觉手上被蜇了一下,刺痛感一闪而过,她立刻缩回手,并拿眼去看上面有什么。
可上面出奇的黑,楚瑞只觉有什么东西,却看不到它,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随即从背包里摸出刚才被燃了一半的蜡烛,用火机点燃后,凑入黑暗。
眼睛在被撕裂的黑暗中渐渐适应了蜡烛的火苗,楚瑞终于可以聚焦到那上面附着的一个黑漆漆的小东西。
那是什么?!
楚瑞居然看到在上面爬着一个人影的小东西,“我好像见过这东西,但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她盯着那小东西看了一会儿,对方也感觉到她的目光,随即转过身来,正面的样子,也和人类差不多,五官和四肢也都是等比例的缩小了的人,只是浑身都裹着黑衣,像是在沙漠里的旅人,给人一种不是这世界的生命的感觉。
“你是什么呢?”像是自言自语,又觉得这句话问的十分冒昧,但只听对方奇怪的叫了一阵,仿佛在做答,又仿佛某种昆虫见到人类时发出的惊讶声。
楚瑞遂一想到,它未必能听懂,虽然长的像,也不一定就是人类,毕竟这样狭窄的躯体里,怎么可能承载一个人的灵魂呢?
觉得自己未免做了个可笑的猜想,楚瑞正要离开,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声音,那声音聚集起来,仿佛发自于许多刚才的声音,最终汇集成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没人能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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