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不奇怪顾兼突然要回家，只是奇怪他的神情。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又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汹汹气势像是又要去捉奸。

“开快点。”

“是！”

阿齐不敢懈怠，在合法的范围里将车开到飞起。

周末路上比较空，车子一路畅行，驶入小区后行云流水般拐了两个弯，再往里，视野最好的那一栋就是了。

楼下停了一部出租车，阿齐把车停在它后头，刚一停稳，没等他解开安全带，顾兼就自己开门下了车，健步如飞地冲进大楼。

阿齐看着顾兼的背影，他那敞开的黑色薄呢子长大衣飘扬翩飞，就像屠龙勇士染血的披风，衬得他肩愈发宽，腿愈发长，好身材显露无疑。

这样的男人搞定起女人来肯定是所向披靡、手到擒来的，花不了十几秒钟。

“不好意思！要不要让你？”那出租车司机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不用麻烦，我正好停一会儿。”阿齐客气地回他。

那边顾兼推开大门，冲到客厅与厨房，可到处都找不到池纭的身影，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餐桌和厨房台面空无一物，擦得程亮。

阳台上晾晒着他昨夜穿出去的拖鞋，小圆桌上的烟灰缸里残留着烟蒂，打火机一半落在桌沿外。

打开鞋柜，她的鞋已经不见了，他急急跑去敲她的房门：“池纭，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音。

顾兼开门进去，没有人，柜子里空空荡荡。

他转身往外走，看到吧台上用一串钥匙压着一叠钱，还有一张纸，他抽出来看。

【顾先生，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再次为给您添的麻烦而道歉！请查收钥匙和余款。祝好。池纭】

下方是一串账目明细。

依旧是很整齐漂亮的字迹。

顾兼抬腕看了看时间，才十点不到。

动作可真是快。

他眉头紧锁，撑着台面直喘，倒真好像是垂垂老矣。

手机振动，是阿齐打来的。

“说。”

“老板，你要不要下来？”

顾兼即刻反应，“马上！”

该死，差点错过她！

还好阿齐是个机灵的。

以最快速度赶到楼下，出了大楼，第一眼没看到池纭，只看到那出租车敞开着的后备箱旁边，阿齐和一个男人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的态势一目了然。

那男人长得非常魁梧，这个天气只穿了件短袖Polo衫，露出肌肉线条极漂亮的手臂，茂密的黑发及肩长，半遮着健壮的脖子。

见他走近，那男人向他望过来，黢黑的皮肤，显得气质粗犷，但五官很耐看。眉毛分外浓重，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戾气，紧抿的嘴唇蕴含怒意，一看就不太好打交道。

顾兼没有犹豫，反而加快了步速，因为他看到池纭站在那男人的身后。

纤瘦的身形，老气横秋的穿衣打扮，正探出脑袋也向他望了过来，口罩外的一双大眼睛略带忧虑，一只手搭在那男人的臂膀上，细长洁白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袖。

顾兼面不改色，自池纭的手上收回目光，稳稳走到那男人身前，伸出手，“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那男人宽厚的手掌劲道不小，自尊心不允许顾兼退让，便也加了几分力。

“你好，我姓常。”

姓常，常烈，通讯录里有他。

还以为是凌光。

顾兼忍住不去看池纭。

这女人，真是……

“顾兼。”他自我介绍，感觉到常烈微微松手，他也适时放开手，“我能不能和池小姐聊两句？”

常烈微抬下巴，看着面前这个样貌出众，衣着考究，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都矜贵儒雅的男人，如门板一般挡在池纭前面不动，“可以啊，你说吧。”

顾兼面无表情地直视常烈，便就说道：“池小姐，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继续这份工作，我不会让你为难，你可以按照你的习惯做事，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随时提出来。”

常烈同样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完回头看池纭，见她犹豫不决，转过身轻声问她：“你怎么想？”

顾兼看着常烈厚实的背脊，似欲寻找刚刚被池纭触碰过的痕迹。

他退开两步，让他们畅所欲言，过不多久常烈转回身，叫他过去，对他说：“顾先生，池纭她很敏感，容易受刺激，你知不知道？”

“大致知道些。”

“所以我不认为她适合这份工作。”常烈直言。

顾兼：“是有什么顾虑吗？”

常烈：“怕你伤害她。”

态度不善，语气武断，但顾兼仍然沉稳以对：“我猜想她对烟味过敏，是不是？其实我没什么烟瘾，我可以保证以后在她面前不再抽烟。”

常烈撇嘴笑，“她不止是对香烟过敏。”

顾兼不急不躁，道：“我家有足够的空间可以给她独处，事实上我在家的时间并不多。至于你所担心的‘伤害’，我只能说在正常工作关系的范畴里，我不会故意伤害她，还会尽量避免她受伤害，这样可以吗？”

常烈凝视他不语。

顾兼坦然地平视他。

“好，记住你说的话。”常烈转身拉着池纭的手把她牵去一旁。

“你都听到了？”

池纭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他给人的感觉还挺正气。你也说了，你昨夜昏迷，他都没有乘人之危，还送你去医院，说明这家伙人品不坏。”

确实比那个混蛋好太多了……池纭吸吸鼻子，“顾先生是很好的。”

“他刚才承诺了不会再在你面前抽烟，如果他能说到做到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池纭扁扁嘴，怯生生地说：“我这次体检查出来血糖有点低，我怕哪天又晕倒吓到他了。”

“血糖低？你还敢说！就是因为你长期三班倒，在吃的方面又不舍得花钱，身体怎么可能扛得住？！”常烈虎着脸训斥她：“你看看你这身板，风一吹就能刮跑了，你能不能对自己负点责任？！”

池纭唯唯诺诺：“知道了……”

“反正你还没找到新工作，又一时半会儿没地方住，这边就先干着呗。外面好工作难找，好老板更是可遇不可求，你的情况又复杂，找一份好工作是难上加难，我建议你别冲动，还是再考虑考虑，好吧？”

池纭静静听他说完，过了许久才抬起一双雾蒙蒙的黑眼睛，顾兼隔得老远都能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的凄惶与哀婉。

“常烈，可是……他还没看过我的简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