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好些没有？”他声音很轻，极力放得柔缓。

池纭用手背擦去眼泪，勉强地挤出一个笑，“顾先生，我是不是，昏过去了？”真是明知故问，她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

“不怪你，生病是没办法的，你不用自责。”顾兼见她咬唇，怕露出马脚，轻轻咳了咳，引过她的注意力，道：“下车吧，带你去看医生。”

池纭摇头，乞求般地拒绝：“我前些日子正好检查过了，我……我只是血糖有点低，没什么大问题，醒过来就好了，就没事了……”

顾兼直起身，手插着腰想了会儿，又俯身对她说：“那你休息一会儿，等征询过医生意见，我再送你回去，可以吗？”

池纭明白他的顾虑，他是怕她在他家出了事，给他惹麻烦，或是得让他担责任，心里很是愧疚，“好的，顾先生，实在对不住……”

“没事。”

顾兼半掩上后排车门，低声吩咐阿齐几句。

阿齐听完对他指指亮晶晶的嘴角，“老板……”

顾兼一摸，是白砂糖的晶粒。

“多谢。”他虚汗直冒，掏出手帕擦了擦，突然想到什么，惊惶地把手帕塞回口袋，瞥一眼车窗，见以池纭的角度看不到什么，方才安下心来。

坐到副驾与她形成斜对角，顾兼侧身和她说话，“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池纭苦笑，目光闪烁。

虽然是没有好好吃饭，但这次昏迷另有原因。

她还以为他是不抽烟的。

从来都没在他家里看见过香烟、烟灰缸或是打火机，就连火柴也没见着过一根……

真是大意了。

池纭：“是的。”

顾兼：“以后要注意。”

池纭：“嗯。”

顾兼把手机递给她，“抱歉看了你的手机，本想打给你的紧急联络人，但是没有找到。”他顿了顿，“你男朋友给你发了条消息，你看看。”

池纭双手接过，粗粗瞄了一眼短信，没有否认，只是道了声谢。

顾兼：“方便聊几句吗？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池纭：“哦，好呀，顾先生要问我什么？”

顾兼：“池小姐的全名是？”

池纭一愣，答道：“我叫池纭。”

那“小月”是昵称吧？不好直接问她，也无意查她底细，顾兼扯扯嘴角，随她吧，她说什么，他都听着就是了。

他问：“知道我的全名吗？”

池纭点头，“顾兼。”

顾兼：“池小姐，聘请你的不是我本人，所以我没有收到过你的履历。”

“呃，是吗……”池纭表现得局促不安，缩了缩刚有所舒展的身体，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的履历，嗯，詹小姐那里有的……我，我不知道她没有发给您看……不好意思……”

顾兼：“池小姐之前做的什么工作？”

池纭不理解他大半夜的盘问她这些做什么，她明明已经离职，却闹得像是面试。

她据实以答：“我曾在双子星大酒店做过半年的客房服务员，是上周提出离职的。”

顾兼：“为什么离职？”

“因为……”池纭拧拧衣角，低头轻轻答：“因为遇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虽是实话，但难以启齿，让她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而这全都是拜他所赐。

顾兼看着她。

她真没有认出他来，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不怪她想不到。

若不是她这个人，他也不会相信这匪夷所思的巧合。可偏偏对她，他起不了疑心。

可能是上天垂怜，再给他一次机会，可她不愿让他亲近，天公作美又有何用。

阿齐很快折返回来，顾兼远远看到他，与池纭打了声招呼，下车迎上他询问情况：“怎么样？”

阿齐：“罗院长说人醒了就好，如果她执意要回去，没有问题，他还说一会儿会联络您。”

顾兼：“让他发消息，别打电话。”像是搞间谍工作。

二人走回车子，顾兼关好后座的车门，坐到副驾。

他回头，“确认不看医生？”

池纭答得肯定：“不看。”

“那就回家了。”

池纭没做声，目光扫过中控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她看向窗外，天上黑洞洞的，夜太深了，让她的心阵阵发慌。

池纭垂下眼眸不再往外头看，却堪堪错过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即是她几周前造访过的医院。

若是被她知晓，顾兼带她来的是这家极小众的私人医院，凭她胡思乱想的本事，定然是要起疑的，从而顺藤摸瓜，猜到一二，也未可知。

阿齐瞥了眼后视镜，她是那夜追车的酒店女职员，这女人长得真是惹眼，容貌艳丽得像个女明星，气质又清纯得像大学生，素颜都这么绝。

看身型，光棍节那夜让买的衣服，应该就是给她的。

顾老板深藏不露啊，怪不得急着置办新家，原来是养女人用的。可瞧着像是强迫性的，有钱人真会玩。

他又瞥一眼后视镜。

顾兼：“咳咳。”

阿齐：“……”

一慌神，油门来不及收，索性加速闯了个黄灯。

池纭往后一仰，被惯性推在椅背上。

“急什么，开慢点。”顾兼不满。

“是。”

可池纭因为没穿鞋，屈腿坐在后排，正低头叠着毛毯，着实是经不住一丁点儿惯性，在一个红灯亮起的路口就又往前冲了冲。

“阿齐。”顾兼微愠，“能不能开稳点？”

“对不起，老板。”阿齐额头冒汗。

池纭听到他们的对话略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想明白，以顾先生的身家配备司机或是助理并不为过，是她少见多怪了。

顾兼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脸问她：“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池纭摇摇头。

“嗯。”

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阿齐替池纭开了车门。

池纭红着脸道谢，不知所措地叠着脚，坐着没有动。

阿齐直勾勾盯着她交叠着的脚，看她白生生的脚趾蜷得紧紧，竟有点错不开目光。

他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癖好。

“阿齐。”一旁的顾兼脸色极差，沙哑的嗓音暗含杀机，像是藏着锋利的尖刀，“你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不用来了。”

阿齐：“啊，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