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渴望的舔了舔自己干涩青紫的嘴唇，手指紧紧扒拉着窗边。

他太饿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过热的东西了，他的父亲死在了这场灾疫里，母亲还在贫民窟里苟延残喘。

“小贱货，你还敢来！”发现小孩的不止柳凝烟，还有饭馆的小二，他一个箭步冲出去，拿着扫把就要赶人。

柳凝烟止住店小二，温声道，“胭脂，点一笼包子给那个小孩。”

店里的小二听到柳凝烟的声音，嘴角一僵，脸上表情难看，讪讪跑过来陪笑道，“贵人，那么好的东西，给那些难民岂不是糟蹋了。”

胭脂冷笑，腰间大刀往桌上一撂，小二立马闭上了嘴，去给小孩拿包子。

小孩拿到包子赶忙吃了一个，剩下的都揣进了怀里，他感激的看着柳凝烟，跪在饭馆门口给柳凝烟磕了个头，不等柳凝烟让他进来，他便匆匆忙忙的往西边跑去。

“他这是要去哪？”柳凝烟双眸微眯。

店小二识趣接话，“那小子是住在贫民窟的，应是带包子回去给他娘吃。”

所谓贫民窟，就是受灾情影响最严重的几个地方，家里田地被冲了个干净，灾民无处可去，邻县避之不及，这群人只能聚集在那里等死。

柳凝烟闻言垂眸，结了饭钱便起身离开。

“小姐不回驿站了吗？”胭脂发现柳凝烟走的路线不对，出声询问。

“先去贫民窟看看。”柳凝烟扫了一眼街边四处流窜的难民，唇抿成了一条线。

三人无言，一路向西走了七八里，才堪堪到达刚刚店小二形容的地方。

入眼便是满地的污秽，大部分的难民都是蜷缩或者瘫倒的姿势躲在角落里。

重病的难民则被放在帐篷里。

不少人的脸上都起了冻疮，莫说有没有粮食能吃饱肚子，连最起码的一件冬衣都不曾有。

难民们警惕的看着柳凝烟三人，没有一人想要靠近。

在他们眼里，衣着华丽的贵人们，都是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强盗。

“娘，我要吃饭。”一个几岁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跑进一个女人的怀里。

那女人环顾四周，从袖子里拿出半块观音土，塞给了她的孩子。

柳凝烟指间一颤，看着那小孩将观音土塞进肚子，心底寒凉。

“小姐，要不还是回去吧。”胭脂看着这些饥肠辘辘的难民，总有一种他们会扑上来的危机感。

“再往里瞧瞧。”柳凝烟执意要继续看，胭脂也无可奈何，只能陪同。

越往里走的贫民窟越冷清，一阵阵的腐臭味铺面而来。

“小姐，不能再往前了。”

“前面是官府派人建造的焚化炉，烧死尸的地方。”胭脂抬手，指向半空中滚滚黑烟。

柳凝烟抿唇，一言不发。

“小姐，先回驿站吧。”胭脂再次劝道。

柳凝烟蹲下，捻起地面的一撮土，细细嗅了嗅后用手帕包了起来，“嗯，走吧。”

驿站内，玉柔瞧见柳凝烟身后的少年肃杀的双眸，不禁一个哆嗦，“小姐，这位是？”

“以后他和胭脂一样，是我的护卫。”柳凝烟眉眼微弯，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

玉柔闷闷点头，又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在柳凝烟耳畔低语。

柳凝烟神色微变，好半响才放下茶盏，“既如此，你随我去一趟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