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个洞的铁锅被舒黎翻来覆去洗了很多遍，这才拿着去炒了一盘蘑菇，就着白面窝窝头，娘儿仨总算出了个饱饭。

舒黎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正要告诉柳青青自己捡了个何首乌可以拿去卖钱，一回头，发现柳青青正捂着嘴痛哭。

“娘？你咋又哭了？”舒黎给人轻轻擦去眼泪。

柳青青哭着哭着却又忽然笑了，舒黎觉得心头酸酸的。

“娘本以为只要我忍着，总有一天，我能让你嫁个好人家，阿喻也能娶个媳妇过安生日子，所以我一直忍让二房，从不反抗。”柳青青自己擦泪，那张脸上全是悔意。

“今日才算明白，我的忍让除了让你们受欺负，一点用也没有。是娘的错，娘让你和弟弟过的比别人辛苦。”柳青青看着儿女现在的轻松模样，才知道自己以前错的有多离谱。

二房简直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永远不可能满足。她一味忍让，只会让儿女被人欺负得更惨。要不是被女儿半推着和离了，她永远也看不见大丫这么欢乐的笑。

“不是娘的错，是他们太过分。娘，你看看这个，我明天拿去县里卖了，咱们一起去，卖了这个，就有银子给你看病了。等你好了，我们去把户籍弄好，过安生日子吧？”舒黎拿出黑布包着的何首乌。

舒喻眼睛都看直了，听到可以给娘治病，笑的露出了小虎牙，这才有一点少年的可爱模样。

柳青青看在眼里，也不再糟蹋身体，听从女儿意见去治病。她要快点好起来，不能成为女儿的拖累。

舒喻谨慎的抱着何首乌睡了一夜，早上起来见怀里没了何首乌还差点哭鼻子，结果看见舒黎正在将何首乌上到泥土一点点弄干净，才放心。

舒黎去找村里人借了一个板车，跟舒喻交换着拉车，总算在午时到达了县城里。三人直奔医堂而去，入门却被一个褐色衣裳的跑堂男人拦住了。

“你们，不准进！里头有贵人在看病！”那人颐指气使，仿佛娘儿仨是什么乞丐一样。

那鄙夷的眼神让舒黎皱起了眉头，她松开肩上的板车带子，伸头看了看医堂里面。果然有个衣着尊贵的人在看病，怪不得这医堂外面许多人在等，原来是医师在给VIP治病。

“总不会一天都看不完吧？我们在这等着不行吗？”舒黎将柳青青放平，让她能舒服的躺好。

结果那跑堂的觉得柳青青病重躺在医堂门口很是晦气，像是来找茬的，于是出言让舒黎将人带走。

“反正板车在这里不行，要么你让她站着排队，要么你门改天请大夫去你家出诊。”跑堂的叫牛二，得了个医堂职务，一直都高高在上，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对待贫穷的病人一贯是牛气样子，以为这次也能轻易解决眼前事，结果他失算了。

因为他遇见的是舒黎，不是随随便便让人欺负不吭声的那类人。

“放狗屁！这是医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只要需要治病，就算是连着床榻一起搬来都说得过去，凭什么板车不让出现在这里？耽误了我娘的病情，你付得了责任吗？”

牛二怒目圆睁，似乎不信眼前这个不到他肩膀高的女孩真的敢在这里跟他争执。

“行！今日医师看诊时间有限，就是没空没精力了，你回去吧！去别家看病去吧！”

牛二指着舒黎道，直说医师看病看的累了，今天只看到舒黎前面的一个人。

县城只此一家医堂，哪里还有什么别家？

舒黎哽了一下，紧接着松开柳青青，疾步推开了牛二，伸头挤进了医堂。

“诶诶，干什么，干什么？”牛二一个不注意，让人钻了空子，正要阻挠，余光看见正堂走来一个青衣的年轻男人。

“何事争执？”低沉的声音响起。

“薛医师？”牛二冷汗冒了出来。

薛平听见动静，出来看看，就听见牛二蛮横的驱赶病患家属，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牛二心中将舒黎骂了八百遍都不解气，这薛平是医堂主人李大夫最得意的徒弟，得罪了他，日后想再往上爬可就难了。

“薛医师不必出来，就是个闹事的丫头，我可以处理。”牛二赶紧道。

舒黎却不给人机会，连忙将事情叙述一遍。

末了还说，“李氏医堂出了名的济世救人，我才带娘来看的。我娘是病的起不来，没办法，我才拖着板车来的。至于这位跑堂大哥说的请大夫出诊，实不相瞒，我家穷得很，能来县里治病就已经是勒紧裤腰带了！”

字字扎心，听的人都替舒黎抱不平。

薛平自然站在舒黎一边，将牛二赶去晒草药，还说要跟李大夫说，只把牛二吓得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薛平亲自给柳青青看病，为了补偿舒黎遭遇的不公平待遇，直接说给她免去诊金，只收取药物费用。

年轻又温柔，医术还高强，舒黎不免对眼前的薛医师抱有好感。

“可以治，就是麻烦些，这样，我先开药方，你去拿药。按着药方先吃半个月，会咳出一些血块来，那时候再来找我看。”

舒黎早让舒喻去医堂另一个专门收药材的地方将何首乌卖了，李氏医堂不仅收了药，还提了价，理由是马上秋收，农户们不经常进山了，就变得稀缺一点了。

那何首乌卖的银子只差一百个铜板就四两银子了，给柳青青抓药花了二两，还剩下一两多，舒黎去称了一些猪棒骨。

没人要的地方很便宜，五个铜板买了三根手臂长的猪棒骨，舒黎满意的提着骨头去县城跟舒喻碰面。

一转身，去看见昨天跟她一起智斗野猪的少年正在被人欺负，而那个黑衣男人却不在身边。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舒黎准备往回走。

然而快走到看不见的地方时，舒黎想起了昨天。

若不是他旁边的那个黑衣男人，恐怕此时她也没有站在这里的机会了，于是又折了回去。

此时，少年旁边已经站了一群议论纷纷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