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刚用完晚膳的苏皇后坐在凤塌挑选着司珍房送来的新护甲。

才刚刚将一只戴上，一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立在帷幔外恭候。

苏皇后似没看到一般，不紧不慢的又试了几只后点了其中分别镶嵌红蓝宝石的两只护甲吩咐道“红的给宁贵妃送去，蓝的给兰妃送去。”

“是，娘娘。”福身一礼，嬷嬷就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同时身边的如燕姑姑一挥手，无声的将殿内的其他宫女都一并给遣了下去。

等人都出了门，苏皇后看着手上的金丝珐琅雕牡丹的新护甲缓缓问：“如何了？”

立在帷幔外的宫女快步走上前，恭敬的行礼后才开口：“回禀皇后娘娘，未得手，承王的人赶来得太快，承王只受了点皮外伤。”

对于这样的结果苏皇后没有半点的神色变化，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护甲上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

这样的沉默让宫女感觉像有一把锋利的剑悬在头上，脸色越发的苍白，后背冷汗都已经浸湿了中衣。

约莫过了小半刻，似看腻了那金牡丹，苏皇后才抬起眼来，看着眼前这吓得满头大汗的宫女，低声道：“他若这么好杀本宫便也就不用这般费事了。”

听到这话，宫女才松了一口气，忙禀告道：“虽说只是皮外伤，可也不浅，承王大怒，当下就派了薛家兄弟去追查。”

苏皇后听着眼眸一转，如燕立即对宫女道：“下去吧。”

宫女明白是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无声一礼后立即就退了出去。

整个殿内只剩下苏皇后和如燕两个人。

“娘娘，承王这是知道下手的是娘娘了。”听到李承煜派薛家兄弟去追查，如燕就明白了过来，她们失败了。

“这点小把戏，岂能骗得过他去。”对于这样的结果苏皇后并不觉得意外，更不会觉得失望。

“娘娘早就知晓，那……”话没说完，看着苏皇后轻抚着那朵护甲上的金牡丹如燕才想明白来。“娘娘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从一开始，李承煜信不信都无所谓，要的是旁人信。

人人皆知李承煜和风无常是死对头，风无常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的刺杀李承煜，这一次，自然旁人也会认为是风无常。

哪怕李承煜知晓是苏皇后所为，找不到证据的他也得陪着苏皇后做这一场戏，而李承煜和风无常之间也就再次被挑拨起来，内忧外患之下，破绽也就好找些。

“不过娘娘，这承王身边小厮的位子如今被占，可要除掉这个人？”原本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事也已经筹谋许久，没想到在这样的一个紧要关头，居然被占了位子。

“难得他能挑的出这么一个人来。”苏皇后还真没想到，李承煜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府里找到这么一个人，把她的路给堵得死死的。“如此难得的一个人，他必然会小心护着，现在贸然动手便是如了他的愿了，如果那人暴露，反会坏了大事，且先静观其变，叫那人见机行事，确保万无一失再下手。”

“是，娘娘。”

……

回到朝晖阁外的时候天已经是麻麻黑了，看着里面点亮了的灯火，秦玉若不打算从外院进。

因为这个时候外院的人都已经没有什么事做的，她一进门肯定会被围住，太耽搁时间了。

所以，从墙外绕了点路就打算从内院右边的门进。

可才转过墙角，就远远的看到了两个近侍站在门前。

虽说这内院的每道门都是有人守着的，但她记得，她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守门的好像是侍卫。

难不成李承煜回来了？

这么快？

她这一来一回还没一个时辰呢！

来不及多想，秦玉若立即加快脚步。

走进内院，看着内院里走动的近卫更加让她的猜测落实了一分。

穿过廊房，走回竹林小院，虽然从那开着的门里没看到人，但她能感觉得到，里面有人。

李承煜已经回来了。

该死的，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用飞的吗？

虽然心里抱怨着，也不想走进那主屋去，更不想面对那变/态冰山，但现实总是会按着你的头，让你不得不做。

只能握紧手里的布老虎，咬着牙，硬着头皮，拖着无比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走进去。

李承煜亦如昨日一般坐在书桌后，翻看着案牍，要不是换了衣服，都会让人以为是昨日重放。

当然，把秦玉若当成空气也是一如既往，眼皮都没抬一下。

虽然李承煜不问，但秦玉若知道她不能不说。

“奴才来迟了，请王爷恕罪，奴才没想到王爷您会这么快回来。”

话音落地，没有半点回应。

抬眼看了一眼李承煜，见他毫无动静，秦玉若抿了抿唇，只能继续解释道：“奴才听说王爷去灏王府上了，想着王爷要晚些回来，所以就趁着时间回了一趟小厮院取东西。”

这一次李承煜倒是有了动静。

抬起眼，略带疑惑，看了一眼秦玉若手里那脏脏的小布老虎低问：“小厮院？”

“是，奴才之前来朝晖阁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拿东西，其他的倒不要紧，只是这布老虎是奴才娘亲亲手做的，所以……”秦玉若没有把话说完，这种时候欲言又止才更有感染力，这取东西也就更有必要了。

听着秦玉若这越来越小的声音，再看她手里紧握着的那只布老虎，李承煜眼眸微动，一向冷漠的眼里露出一丝怀恋和脆弱，但很快就转瞬即逝，继续垂下眼看手中的折本。

低着头的秦玉若并没有看到李承煜那几乎是一闪而过的眼神，见他许久没说话才怯怯的抬起眼来又看了一眼。

看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法再说下去了。

而且经过昨日秦玉若也有些习惯他问完话就沉默，也没有昨日那么担心和慌张，反正该说的也都说了，也就只能如昨日一般继续站着，静观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