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策刚出办公室，就被请到了默亦办公室。

“检查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做什么？”老爷子总是喜欢直击问题的核心。

“那要我来公司做什么？”默策冷静回击。

默亦看了一眼这个板着脸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这些天守鹤没少难为他，也是时候让守鹤知道，这个公司，终究不是他的。

“下周末有个上层聚会，准备好过来吧。”

关于宣布自己的亲孙子正式进入公司的事，默亦已经考虑一段时间了，目前看来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默策点头同意。对于他来说，身份尽快确定下来是好事，现在他的身份对于调查很不利。

“对了。”默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和医院的那孩子是什么关系？”

老爷子知道这件事，默策一点都不惊讶，不同于在部队，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爷子还有很多人的监视之中，他应该庆幸老爷子没有自作主张，替他解决这件事。

“没什么关系。”

默亦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沈嫚醒的时候，窗外一片黑暗，只有对面的病房楼亮着几盏灯，她惊讶的瞪大眼睛，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居然睡了将近二十四小时！

她踢上鞋子就往外冲，走廊里很安静，病房里的那张脸很平静，就像她睡前看到的那样，没有任何变化，时空如同在妈妈这里静止了一般，怎么推都不向前走。

尽管站在灯光下，沈嫚还是觉得自己处在无边的黑暗里，她不知道出口，也没有力气找。

“沈小姐，您醒了。”护士笑着给她打招呼。

沈嫚扯动着自己的脸部肌肉，做了一个微笑的动作，用来回应护士的好心问候。

“这是默先生留下的，说是等您醒的时候交给你。”

沈嫚接过纸条，向护士道过谢以后，转身向回走。

展开纸条，上面短短的一行字，差点儿让沈嫚哭出声。

――

钱已交，睡醒叫楼下司机送饭上来。

没有多余的话，但是句句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看着司机拿出来的一碟又一碗，沈嫚简直怀疑默策是不是把人家整个餐厅都搬来了。这个时候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简直比登天还难。

“吃好您叫我。”司机收起多余的餐具，离开休息室。

看着眼前精致的餐点，已经三天滴水未进的沈嫚哪还有心思选，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填饱肚子。

筷子和勺子不停地在嘴里进进出出，不一会儿，沈嫚就满意的拍着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饭果然是治愈系的，说来也奇怪，沈嫚觉得吃饱饭以后，心情好多了。好像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光一样豁然开朗。这种久违的开朗感让她觉得舒服。

虽然当时她并不能明白，这些感觉，其实是因为一个人才产生的。

这几天的时间，沈嫚一直守在病房，渐渐地，她明白，她守在这里没有什么用，至少对于还躺在病房里的妈妈来说，没有什么用，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尽快挣更多的钱。虽然残忍，但是这是唯一可以让妈妈继续接受最好的治疗的办法。

沈嫚低头看着医院缴费单上不断上涨的数字，又看了看病房里正在为妈妈做全身按摩的护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虽然那个男人没有来医院，但是妈妈所有的医药费他都默默的承担着，他什么都没有对沈嫚说，但是沈嫚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背后都是有条件的，只是她不知道需要用什么来交换。

想到这里，沈嫚凄惨一笑，现在就算死让她做犯法的事情，她也会毫不犹疑的答应吧？

医院的假条在今天就过期了，就算沈嫚再想守在妈妈身边，也不得不离开了，她不能失去她唯一赖以生存的工作，至少现在不可以。

“沈医生，19号床患者今天下午需要手术，你主刀。”

“知道了。”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沈嫚，强迫自己沉浸在忙碌里，不去想其他的，自然就有机会喘口气。

“医生，我丈夫还有救吗？”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泪眼汪汪的握着沈嫚的手。

“具体情况还要等今天下午手术的时候才知道。”

沈嫚不愿意打击她，事实上她丈夫的伤势不算乐观，最好的情况也就是能保住一条腿而已。

“医生医生我求你了！”抱着孩子的妇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不停地哀求着，泪流满面。

平时还好，她可以试着安慰这些没有任何依靠的家属，只是现在沈嫚格外看不得这个场面，看到每张痛不欲生苦苦哀求的脸，总会想起还在医院躺着的妈妈。

“对不起，患者病情危急，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一边挣脱着，一边做最后的解释。

中年妇女一听就急了，她拽着沈嫚的手臂吼：“你这是什么话？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医生吗？”

沈嫚不想和她多计较，她现在没有心情，接下来还有两台手术等着她，她实在没有力气陪她耗下去。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说完，她不理身后女人的嘶吼，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一碰冷水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从她头上快速淋下。

被浇湿的头发紧贴着脸颊，黏腻的感觉从身体的各个地方传来，她回过头，看着同样愤怒的女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每次有医闹的时候，她都会冷静处理，但是这次不行，她也很痛苦，和这个女人一样，她也是患者的家属，她没有办法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所以下一秒，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把这几天所背负的压力，都通过泪水，释放了出来。

她以为医院会理解她的做法，但是她忘了，医院的所有人，早已对生死看的极为平淡，又怎会在意她的苦楚呢？所以当有人再次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抬头的一瞬间，她知道，她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