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方正十二小时之内吸了两次烟。

除了清晨带着各式早点在巷子口等楼上三人从梦中苏醒时在车上吸了一次外，前一晚，安顿好咸素妍后，披着月色，他站在楼下仰望楼上那盏昏黄的灯时，不由自主拿出一支烟来，划了根火柴点燃了它。

巧的是两次都被咸素妍撞见了。

清晨这次，咸素妍穿着淡青色连衣裙，外披祖母绿短线衫，在巷子里现身，清新淡雅如出水芙蓉。

夜晚那次，咸素妍穿的依旧是被王二麻子掳走时的那件大红色波点连衣裙，依旧扎着两条麻花辫，纵使裙子破损邋里邋遢，辫子已乱犹如鸟窝，但人美任性，“脏乱差”并不妨碍她一出场就自带光环，一下就吸引住了楼下抽烟人的目光。

她端着盆子、拿着毛巾，刚被婆婆叶晨湘催着出门去浴室里沐浴，却发现了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倚栏眺望，与他远远地四目相接，似乎在问他：“怎么还没走？”

他则用抽烟的动作、温柔的眼神回答说：“还不想走……”

结果她比了个“stop”的手势，意思是“禁止吸烟”。

他笑了笑，把烟蒂丢脚下碾灭了。

见她摆摆手，转身进了浴室，他随后上车出发赵家为她和叶晨湘充当信使去了。

这是咸素妍被解救，终于回到刘队长省城落脚点的这一晚。

咸素妍觉得这一晚特别长。

前半截，夕阳西下时，她尚抱着小启明跳上王二麻子的烂车与他对峙着，何等惊心动魄！

而后半截，万籁俱寂时，她却可以神奇般地在热水下冲走忧伤、害怕与疲惫，好一个冰火两重天！

身上的伤口都止了血了，不好沾水，但伤口太多，她顾此失彼，干脆统统不管，站在莲蓬头下任热水在肌肤上、发丝间飞流直下。

如此，她方觉真实。

沐浴完来到走廊，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楼下，烟蒂尚在，人已不见，她径直回了屋子，秦卫东在外间已经鼾声如雷。

而叶晨湘在里间把小启明早已哄睡。

叶晨湘见她洗得干干净净了，便放下启明，帮她擦干头发，然后用棉签替她把身上的伤口一一上药。

“还疼吗？”叶晨湘看着咸素妍白嫩的肌肤上被划出一道道鲜红的口子，不由得问，“这么多伤口，想来也是疼的。”

她自问自答。

之后，两人便如在东屏村的那个晚上，那个初次敞开心扉，窝在咸素妍家阁楼上的那个晚上一样，漫聊彻夜。

“你可吓死我了这次。”叶晨湘说话一向比较夸张，“心脏病都要被你和启明吓出来了。”

“我也不想啊……”咸素妍挺委屈，嘟着嘴卖萌说：“让家婆担心了是素妍不对，下次不敢乱跑了。”

“又叫家婆是吧，看我不打你！”

“你本来就是嘛……”

“我怕以后可能不会是哦！”叶晨湘说这话时，表情意味深长。

咸素妍知道面前这精灵古怪的人又有了天马行空的想法，便接着她的话问：“啥以后不会是？啥意思啊？没听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