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又叫作小年向来被南都人视为春节最后天觉得过这个节过年才算过完这之前仍妨视作新年中可以任性点荒唐甚至忤逆

怎么回事嘛特意请元宵节就怕他事淑玲满嘟囔抱怨颜正为什么小年也没空什么饭局能推掉吗

刚下班疲惫躺沙发上歇息听着母亲唠叨渐渐也耐烦往沙发里靠靠反过来埋怨母亲为什么声响约今天早又说今天才知道害得两人只好分开应付况且相亲非要这么多人陪衬做什么他们两个自己见见好吗没错上次讨论过那都开玩笑吗现姑娘哪那么面皮薄啊家三口去就多余颜正去更没什么关系哪像那边他主客推掉那家人口口声声当他救命恩人

见淑玲瞪大眼睛气没力解释听颜正说十几年前事他上学抄近路天天从甘家宅第角门走经常碰到个老太太带着外孙女院子里时候做作业时候玩耍颜正好心见老太太懂数学便教那孩子功课也学学英语那年正好维修施工嘛到处水泥沙子脚手架天水泥桶从高处掉下颜正眼疾手快抱开小姑娘救她偏巧巧也就那天颜正父母遇到车祸双双亡故颜正此巨变之下这桩小事老早忘记没想到小姑娘和外婆念念忘他救命之恩据说十几年来家人直找颜正

这么段故事颜正怎么从来没讲过他真做过少好事呢难怪高中就入党中学生党员很精贵淑玲沙发端坐下叹道这家人也算仁义找十几年想想颜正父母哪年去世哟十三年呢

吭声

遇到颜正学校新年联欢会上表演昆曲唱那首《劝归》正当归何故又苦徘徊因为情真意切吧收获如雷掌声下台室友和同学们拥上来送花送蛋糕送拥抱；独他负着手缓步而来清俊高华面容片喧嚷热闹中淡淡直到递过来杯温开水也说什么温和笑笑就转身离去

然而室友们当时就炸锅：国贸系第才子财大绝代双娇之颜无缺全校最难搞那个高届师兄哇喜欢上们见钟情

捧着那杯水望着他孤傲挺直背影脑子里知怎么冒出句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直觉认为他个经历过变故他像感觉到追踪目光回首又笑笑那刹那像冬日阳光穿透层云和煦温暖由自主走过去说：叫南都来

从此倾心相爱八年

悄悄叹口气这些年学校南都两人真相当相当幸福啊颜正会花言巧语会浪漫肆意但踏实靠谱事事让人放心他工作才五年就能100万年终奖付买房首付款也绝对精英难怪父母个劲兴奋过还差40万颜正说公司还没发周会吧唉虽然做布朗女士助理但高薪还没拿到即使拿到也会年100万这个新家还得靠颜正唉这周两人都忙到现也没找到好好说话机会

门铃忽然响起来叮咚叮咚淑玲嘀咕这会儿谁啊过小年呢边扬声叫教授去开门教授满口应着来来乐颠颠从书房跑出来开门门口站着居然家三口都愣愣淑玲站起来诧异问：说好饭店碰头用来们家那姑娘叫欧阳荃也直接去餐厅都留手机号码如果找到你们两打电话啊

笑嘻嘻痞赖：总归近点点手中又大包小包熟门熟路直接拎进厨房说公司发年货沛公酒、蜜三刀和驴肉他个人开火用着白搁坏

教授正谦逊着说要带东西别老客气听闻这几样又改口叹气说：这样酒菜如家吃再炒两个蔬菜就够外面又冷又挤何必凑那热闹全球新冠疫情还没结束呢

笑着耸耸肩表示没意见服从组织排脱手套大衣大大咧咧沙发边椅子上坐下副想走样子没起身往沙发里靠靠笑笑算打过招呼

教授大教授淑玲抗议道：今天活动主题什么与欧阳荃第次见面你陪客没发言权更没决定权

教师向来惧内连忙乐呵呵保证牢记陪衬身份边夸张劝：好好相好好处最好今晚见钟情解决单身问题要辜负淑玲女士和女士片心意

骨碌下坐直噘嘴埋怨爸爸瞎掰干吗扯上

教授戏谑着说：若你们母女情深日日畅谈老师怎么会想起做媒人

父亲面前永远没大没小说声理你就扭过身问：外面冷冷白天太阳蛮暖和下班时看看些阴天这会儿知道怎么样要要穿羽绒衣

南都气候向来冬天湿冷夏天极热两季之间过渡很短春秋时节天气变化无常时候天样甚至天几样比翻书还快明明快开春但晚上出门谁知道果然说：天气预报雪你多穿些别冻着去吃饭嘛吃饱穿暖嘛

说话间见总些闷闷乐突然问道：布朗女士待你怎么样洋人工好打而且听说那女人严苛刻薄绰号‘简爱’英国从脱欧后经济形势又好你这新工作好干吧要要给你打个招呼让英国驻上海领事和她讲讲

你知道换工作你知道‘简爱’很意外很吃惊你认得英国领事

似笑非笑回答：那当然大小姐需要随时关注嘛

伸头看看父母都远处忙小声嘱咐：别告诉爸妈

知道你吩咐过没告诉停停又道谁让你大嫂呢

又拿开心以为意随手将沙发上图纸递过去看们新房子户型图

错啊两个朝南大阳台客厅那间种些花草主卧要隔太阳直接照到床上

哈大乐就这么想周末时候睡个懒觉暖洋洋被子枕头蓬松得阳光味道

似乎刻出神旋即又笑嘻嘻问道：什么时候拿钥匙装潢准备怎么办

早呢周交首付款才算合同生效掰着手指细细盘算：合同交期说今年6月装潢大概下半年其实本来楼盘升级装修包太贵们没选还知道怎么办呢爸爸妈妈到底年纪大放心你朋友做这行吗

望着她期待目光笑笑爽快道：老家个亲戚就开装潢公司到时让他先出图报价你再决定

太好熟人放心些听说装潢门道很多完全懂正犯愁呢开心得笑起来你真交游广阔什么事都能找你

也就你低低柔声嘀咕句正喝水没听清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闷闷答道若无其事

那年新春联欢会财大简陋舞台上那个温婉文雅江南女子眉清目秀白皙面容上因害羞升起两朵红云乍亮相让所浓妆艳抹变成庸脂俗粉水袖舞动身形娇小婀娜声声昆曲婉转细腻正当归何故又苦徘徊偏独醉听着那舆论风吹问人人共愿故乡回……整个小礼堂鸦雀无声听着观众个个如痴如醉那时候又兴奋又懊恼：怎么第次看到这样女孩子

错该多此举去买鲜花校门边花店知怎么关门整整跑三个路口待捧着玫瑰回到联欢会现场颜正笑着介绍：这们南都老乡呢；而她悄悄望着颜正目光含羞带怯面颊红得正像捧着玫瑰花当然编个谎说鲜花晚上约会用转身走到没人处丢进垃圾桶同时丢掉还那见钟情乍惊乍喜

哎你知知道啊颜正单位出什么事啊淑玲问话打断回忆

惊：没吧

答应告诉他们当然会告诉

白让家人担心何必

就觉得对劲呢淑玲真拿当外人道上次告诉你他年终奖说过完年发吗结果100万先给60万剩下40万到今天还没拿到你说应天公司那么大国企上市公司资金怎么紧张成这样会会出事

60万下意识重复

汇明明100万

啊周就要交首付款说应该没问题等周看但这也太悬吧淑玲很担心光新房子问题应天公司要好话颜正该换个单位啊你们两个多年好兄弟他脾气你知道学生党员出身什么事都先人后己吃亏从来说家里真搞清什么情况都为他担心呢

呃用担心吧定定神笑道应天公司上市公司南都市外贸系统排前几位大企业会事春节前后向来资金紧银行都缺钱呢您别杞人忧天没事

母女俩顿时便信道：那就好希望他周能拿到奖金调皮冲晱晱眼：然又要找爸妈颜正该训‘啃老’

肯定没事口中慰着心中盘算：自己账上还没40万啊几张卡凑凑也许够

这个颜正40万干什么呢

收起图纸侧头问：妈们约几点该走吗

走吧走吧短短刻工夫淑玲但自己仪容整洁连教授也起收拾好老两口衣履崭新站门口

看得笑：瞧你们谁相亲啊

们沾光再谈回恋爱行吗教授话还没说完已被老伴重重锤下没正经注重仪表表示对客人尊重嘛你也换件衣服

才用更‘陪客’懒洋洋起身就家常羊绒衫长裤套上羽绒衣踏门口跟鞋道走吧

笑笑：下雪路滑你这鞋怕行

下雪哎哟还真今儿这预报挺准淑玲忙道,教授快去把阳台上胶鞋靴子拿来

得令教授笑眯眯应着跑去

穿上防滑长靴心中忽然动最怕雪天开车次雪里侧滑撞到树上险些受伤当时颜正巧出差着急打电话结果他比警察到还早将惊魂未定半拖半架到他越野车里说再也别下雪天开车那刻他神情没贯笑嘻嘻而从未过紧张郑重

而今天说好饭店碰头他突然上门来接难道因为下雪疑惑侧头望眼谁知也正望过来副心虚模样四目相对急忙扭过头慌乱差点撞到大门似若无听到声低低叹息

四人到预定好南都大排档包间坐下淑玲打个电话放下电话笑着说欧阳荃已经出铁马上到让先点菜：到家什么都没吃说等大餐呢

明明人家中午吃多到家吃下好吧抗议再说大排档又什么大餐

等客人来吧教授建议第次嘛表示重视

没关系客人到再点次好笑着啪啪啪指十来样招呼服务员快上心中又阵诧异都喜欢菜肴若巧合也太巧吧以前这些从来没意过今天怎么搞举动都像故意

老师好门口出现个高挑靓丽女青年显然精心打扮过妆容无懈可击长发乌亮柔顺高跟靴高领衫臂上挂着开司米大衣竟然娇嫩粉红色服务员接过小心挂衣架上将灰色羽绒衣随手挪边

瞥见嘴角又浮上苦笑刚才家里与聊天好容易积聚起来愉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猜得对洋人工好打布朗女士邀请时候讲大道理很动听但实际相处靠大道理要实实做事；助理这个位置包揽切杂务要与中英两国各方面打交道相当磨人专业翻译出身习惯静独自面对电脑处理资料这周上班每天电话讲得头疼对各方面奇葩逻辑和各种强词夺理常常解释、劝说得口干舌燥每天都觉得累下班到家就睡觉句话也想多说连颜正也好几天没见另外方面其中联系工作最多元璋集团这边大都老同事、老上级、老领导很惊讶突然成英国客户方少人怀疑布朗女士那些严苛指令中她建议抵触抗拒满情绪油然而生虽然没听到叛徒汉奸骂声猜想也就没当面骂而已背后知道讲成什么样呢相比之下同天辞职艾思殆因为为追逐浪漫爱情反而赢得翻译部同事们称赞少人羡慕觉得公：那名门望族甘家后人普通老百姓哪里比得上呢

欧阳来淑玲连忙介绍待最后到面前欧阳荃笑道：师兄其实们见过

怔怔：吗

也苏中毕业师兄年回母校演讲作为学生代表献花给师兄欧阳荃笑起来时候原本凌厉迫人气质便柔和起来只觉得靓丽到熠熠生辉师兄忘记吧

你这么说倒像难怪姓欧阳苏州望族名门啊拍拍额头那时候你高三好像后来上哪个大学

上北师大第志愿落榜服从分配取欧阳荃说话速度极快爽快干练第志愿上海财大可惜没取蛮遗憾

遗憾遗憾北师大也名牌中学校友也很难得淑玲夸张鼓掌你们两人名字也缘

教授跟着笑呵呵附和：缘缘

靓丽欧阳荃与倜傥般配得很想着工作事心焉面前摆茶杯早喝得见底还仰头啜饮被老师狠狠瞪几眼

这时候服务员端菜进来大盘小盘放桌上欧阳荃显然愣愣又迅速恢复自然继续与大家说笑淑玲连忙解释到家什么都没吃怕她饿就先点几个边侧头埋怨：你问问欧阳想吃什么赶紧再点

面无表情递过菜单让欧阳荃自己看随手拿起面前小碗盛碗桂花芋苗放面前说：乘热喝抬头看见淑玲瞪眼笑嘻嘻又每人盛碗招呼道：老师教授呃欧阳荃校友大家随意

南都大排档以各种南都小吃著名品种极多向来吃得少这几天又累得实没胃口略尝几样便觉得饱偏生停又夹菜又盛汤把她面前摆得密密麻麻只好轻声道：够啦你别管

嗯声固执把手上招牌煎饺放碗中

师兄听老师说欧阳荃转转眼珠笑道：师兄财大时绰号‘绝代双娇’

起劲言谈拘谨目斜视全无日风流倜傥

那师兄花无缺呢还江小鱼欧阳荃却并因他唯唯诺诺而退缩屈挠追问

本正经说：老早以前事提那做什么随手又拿过碗小馄饨放面前望着堆食物哭笑得这故意拿做挡箭牌但妈妈介绍人能砸场子啊

淑玲过意去解围道：这个知道被叫作‘小鱼’另外个‘颜无缺’女婿

哦那这位‘颜无缺’老师贤婿今日幸见得到吗欧阳荃继续追问目光却意无意看着愣愣这位姑娘简单啊露痕迹提醒你已婚人士

唉都怪妈妈没来由掺和相亲跟毫无关系啊懒洋洋搛个煎饺决定心意埋头苦吃